三年后。
谁都知道,这清水镇有个女子,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到底是什么地方了不得呢?
这女子不过才双九年华,手里却有了不少的资产。
不仅这清水镇每日门庭若市的知意楼是她的一手建立的,就连那不知有多少珍稀药草,又有个始终不出面的神医坐镇的悬壶馆,也认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主子。
不过,说是姑娘,可她却绾发做妇人打扮,偶尔也能听见她底下跟着的人叫一声“夫人”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这清水镇最能挣银子的产业,全都是她的。
“琅书,知意楼有人来闹事。”
叶琅书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看沈缚山写回来的家书。自沈缚山带着寨中众人从军,已过了整整三个年头,却记得每月都给叶琅书寄一封极厚的家书回来。可是今日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日了,沈缚山的家书却还未到。叶琅书不由得有些担心,实在怕自己多想,这才把之前的那些家书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她刚看完打算整理好收起来,就见刘阿金面带着急之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管事的呢?平舟也不在知意楼吗?”
叶琅书把那一叠一叠的书信整理好放进了一个专门用来存放家书的盒子里,藏住了自个儿满心的担忧,抬头看了刘阿金一眼。
“我娘和唐婶儿说是今天要去庙子里上香,糖葫芦不放心,就亲自送她们去了。”
叶琅书口中的“平舟”就是糖葫芦,他年岁渐长,糖葫芦这名字小时候喊一喊还行,若是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大名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唐婶儿才让叶琅书帮忙给取了个“平舟”来做大名儿。
叶琅书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头,“又不是第一次来人闹事了,阿金姐姐这次怎么这么慌?”
这清水镇素来热闹,各行各业的买卖也多。叶琅书三年前带着青龙寨余下的众人隐瞒身份来了这清水镇,用沈缚山给她买下来的那个铺子开了家叫知意楼的专门卖女儿家用的香膏玉露的铺子。原本众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这生意做不下来。
可唐婶儿的东西极好,叶琅书还自己研究着加了花瓣香蜜和不少功效极佳的药材进去,比唐婶儿之前的老配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叶琅书自己也跟着用,早就养出一身肤如凝脂的好身子来,又因常年用着香露,身上还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叫她整个人越发有了仙子之姿来。
且叶琅书虽说性子和软害羞了些,做起生意来却半点不含糊。加上还有青龙寨众人一起帮忙,这生意竟大红大火起来。
知意楼的名声越来越大,不说清水镇的姑娘夫人们爱来这知意楼买东西,就连外地也有许多贵人听了知意楼的名声,特意派人前来采买。不少人为了得到一瓶知意楼的东西,砸再多银子都心甘情愿。除了知意楼的东西好用之外,若谁家夫人小姐们买到了知意楼的新品,那可是件儿值得炫耀的事情。
为此,叶琅书还特意招了不少踏实可信的人,专门为这些外地远处的贵人们送货。
这么三年下来,叶琅书早就赚得金银满钵了。
不过因着知意楼声音红火,故而就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动起了歪脑筋,总是以各种借口来跟儿前闹事,想败坏知意楼的名声。
可平日里遇到这种事儿,管事的自个儿就能处理,哪里用得着叶琅书亲自出面?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反正——哎呀!我嘴笨说不清楚,你还是跟我一道去瞧瞧。”
刘阿金原本就不是什么油嘴滑舌擅长说话的人,想着刚才在知意楼外瞧见的一幕,愣是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只能一跺脚拉着叶琅书上了马车,一路往知意楼去了。
“大家看看!看看啊!这就是我在这知意楼买的什么白玉惠兰膏,这儿名声喊的响亮,可你们看看啊看看,我这张脸!就是用了这个白玉惠兰膏变成这个样子的!”
马车还没驶到知意楼大门呢,叶琅书耳朵里就钻进来一阵鬼哭狼嚎来。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挑起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动静。
知意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被围在最里头的一个妇人正在在破口大骂,后面还跟着一群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在帮腔。口口声声说她在知意楼买的的白玉惠兰膏毁了她的脸,胡搅蛮缠的,见知意楼的管事刚要开口说话便又急急将话头抢了去,叽叽喳喳,实在惹人厌烦!
这管事想来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痴缠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妇人打岔,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来知意楼闹事儿的人素来不少,可往日里来的那些人要么是凶神恶煞地吓上一顿,再打发点银子,要么就是要威胁去官府报官评理,总之解决起来也不算太费心神。
可今日这妇人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让管事的说,既不要银子,也不怕官府,铁了心思赖在知意楼门口哭嚎,愣是把整条街道的人都给嚎了过来。
管事的要人上前把人压下来,可连那妇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呢,那妇人就领着跟在她身后的一大群妇人一块瘫坐在地上,高声哭喊着什么:店大欺客啊,狗仗人势欺负她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的。
说出来的话,实在是难听。
“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只是听说了这儿的东西好,所以才存了许久的银子想来买这儿的东西试试。”
“可是这一试才知道啊,这儿的东西都是假的!你们看看我的脸,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那妇人瘫在地上越嚎越来劲儿,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她的脸确实是烂了,两颊的位置有些红肿灌脓,因着她的哇哇哭喊的动作,红肿伤口里的脓水也溢出来了一些,瞧着恶心又渗人。
妇人原本还想再继续嚎一会儿的,却突然见铁青着一张脸站在自个儿面前敢怒不敢言的管事突然松了口气儿似的,径直略过自个儿有些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去,迎到了刚停下来的马车跟前。
“夫人!”
这管事的瞧见叶琅书的马车就跟见了菩萨似的,也顾不得自个儿满脑门的汗,连忙迎了上去。
叶琅书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未来得及和管事说上一句话,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妇人就从人群中扒拉出一条路来,硬是凑到了叶琅书面前。
“你就是这什么知意楼的老板?”
那妇人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呢,一下子冲到叶琅书面前,差点叫刘阿金下意识地给这人一脚。好在及时被叶琅书往后拉了一把。
“我就是。”
叶琅书的声音柔柔的,可瞧着那妇人的目光却有些凉意,“你刚才说,是用了我知意楼的东西,脸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叶琅书看了看那妇人脸上的伤口,又道:“那你今日过来,可有把你在知意楼买的东西带来?”
妇人显然没想到这名头响当当的知意楼的老板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性子软和得跟面团子一般的小姑娘,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轻慢来,她从自个儿怀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瓷瓶儿来。这瓶身还印着知意楼的标志。
“当然是在你这儿买的破烂货了,不然你自己看看!”
那妇人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把东西往叶琅书脸上砸。好在刘阿金动作够快一把接了过来,否则这瓷瓶不把叶琅书脸砸青了才怪!
叶琅书眯了眯眼睛,眼底的凉意越来越盛。
叶琅书当着众人的面儿,把盖子掀开,发现这瓶白玉惠兰膏几乎都快用得见底了。她又用手指挖了点儿出来,在自个儿手背上试了试。
这香味,确实是白玉蕙兰膏的味道。
不过……
叶琅书抬头看了自个儿跟前脸上正流着脓水,藏不住那满心坏心思的妇人。
“你这东西,确实是从我们楼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