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其楠
桑酒酒2020-07-31 13:363,249

  其楠道:“他们本身并无滔天罪行,南北两国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原因,不过忌惮他们的身份。事实上,从雍华王朝到河誓南北国,已历二十年岁月,根基既定,别说他们并无复辟的势力,即便是有,只怕也是难如登天吧?”

  白陆王问道:“那么其楠,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呢。”

  “三人都送去风雀山,男的帮风雀师父铸剑,女的随便配给一个铸剑奴。这样的安排,比杀掉他们,更有价值。”

  “不行,这是养虎为患。”白陆王背过身去,对着旁边的士兵挥手,“杀!”

  其楠仍然挡在雍和面前,“父亲,我已经成年了,还有两个月就要十九岁,你为什么还是觉得我是个孩子呢?我现在不以北国皇世子的身份来说这些,我此刻的立场是一个普通的北国百姓,我在向您,我们的北王,提出我认为的好建议。”

  “你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白陆王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那么今天我就采纳你的建议,作为你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不过如你所言,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要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换句话说,如果你今天保下他们而出现问题,即便你是河誓北国唯一继承人,我也必然重重惩罚你!”

  其楠跪下来,“多谢父亲。我一直对机关百鸟的下落非常关注,我在此向你保证,如果他们的线索是真实的,我将把它们带回来,作为一份礼物送给父亲。”

  白陆王挥手,“想做什么就去吧。”

  “把这对兄妹先押到大牢里去。”其楠下达命令之后,当目光又落到福盈身上,“机关百鸟的线索固然重要,但是值不了三条人命,我觉得三个犯人可以留下两人,另外一个人嘛……”

  福盈倒吸一口冷气,听这意思,他这是要杀了自己呀,急中生智道:“慢着!我也有一个重要情报。”

  “哦?说出来听听,让我看看它值不值你的一条命。”

  福盈摇头,“那可不行,由你来判断它的价值,那么它多半不值,而且有的情报现在不值,以后你会觉得很值。关于这个情报,我做个小小的提示吧,你此刻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上面的内容与我们此时所说的事情有关,不过这密信是有问题的。”

  其楠公子惊讶起来。

  他手里的这只灰色信鸽,来自南国的黑泽王,信鸽的肚子里确实有一封关于机关百鸟的密信,此时他正是来找白陆王讨论密信中事的,他非常好奇眼前这个胖胖的少年事如何得知,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不杀你,你说下去。”

  福盈闻道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在其楠走出屏风时,福盈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灰色信鸽,料想是自己之前碰见过的那只,于是就着雍和哥哥方才的思路胡诌下去,“黑泽早就知道了机关百鸟所在地,他本想独吞,只是一直没有动手,后来知道我们也发现了那个地儿,现在倒是准备动手了,他又害怕我们会把这个线索告诉你们,到时候与他抢夺,让他失了先机,就写来一封密信,告诉你们一个错误的地址,等你们照着那地址找过去时,他都已经得手了。”

  其楠怔了一下,忽而笑起来,“我明白了。”

  福盈从小有点傻乎乎的,根本没看出这个皇世子脸上笑容的含义,继续说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信里是不是写了一个地址?”

  其楠吩咐侍卫,“先把这对兄妹关起来,听候发落。”然后对福盈招手,“小胖子你随我来一下,带路的事,还是由你做吧。”

  在正殿不远的偏殿里,其楠怔准备开口,福盈却抢先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真的。”他在说话的时候,还一直打量着其楠,目光时前所未有的晶亮。方才在正殿,这个清瘦忧郁的青年抱着信鸽从白屏风后面走出来时,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一束艳阳落入眼里那般强烈刺目,是在山间的小溪流旁边?还是金菊如火球开满山坡时?抑或是终年散发着浓烈木香的屋子里……

  可是以他们的身份来看,无论哪一种情形,都是不可能的。然而,那些稀疏如影的记忆碎片,又是如何瞬间出现于脑海中的?

  其楠摆摆手,“你是意识到自己犯了死罪,故意跟我套近乎吗?”

  “什么?”

  其楠将手指伸进信鸽的肚子里掏了一下,然后将一方绢布抖开在福盈面前,“你竟然知道这上面的内容?”

  福盈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这是什么,我没有见过。”

  “你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不过,拦截和偷改两国密信,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道,我们北国有一种刑罚,叫做‘五蕴皆空’,即剜去犯人舌、眼、鼻、耳、嗓,犯人不会死亡,但所有感官都被剥夺,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

  福盈打了个哆嗦,声音也颤抖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改了你们的密信?”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无论信鸽还是字迹,皆是之前见过的。唯一感觉不对劲之处,便是这写信用的白绢布,其滚边法有点像我北国织布之法,然而这一点微小不同,根本无法引起我的怀疑,说实话方才我正准备拿这密信同父亲商量呢。直到你那番‘情报’陈词,对于密信里的内容如此肯定,我便知道密信被篡改过了,所以你刚才简直是不打自招啊。”

  福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接下来,他听到了世界上最动人的一句话,“正是因为如此,我反而不会杀你了。”

  福盈抬起袖子擦擦额头,想问为什么,又感觉不妥。

  “那机关信鸽相较于寻常信鸽不同,得了命令之后,从南国到北国,只循一条路线,中途不会拐弯,没有到达目的地不停顿,而且在任务完成之前,它不再接受别的指令,这么形容吧,此机关鸽在送信过程中,即便碰到了黑泽叔叔本人,也不会接受他另外的命令。我其实有点好奇,你是如何截下它的?”

  福盈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机关鸽太过于刻板,在横冲直撞飞向北国时误入一株大树间,又因为不懂得变通,久久无法脱身,他们这是把它从枝桠间捡出来的呀。他故作神秘一笑,“如今机关之术大行其道,南北两国有不少机关师隐藏民间,这不过一只普通的机关鸽而已,如何不能驾驭?”

  其楠一怔,“如此说来,你竟然懂得机关术?”

  福盈吸取方才的教训,不敢再漫天吹牛了,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回答这个北国世子的问题,免得又落入某个陷阱,他咳了两下,转移话题,“我以为,你会对此密信的原文感兴趣呢?”

  “你既然会篡改它,说明它的内容是与你,不对,是与你们有关的。综合现在的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信上写的应该是你们已经逃到我北国来了,让我们务必派人追杀你们。你这么惊讶地看着我,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以后你就陪着我研究机关术吧。”

  “我……”福盈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说出那句“不懂机关术”的话,而改成了“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其楠拍拍福盈的肩膀,“你已经过说一遍了,小胖子,我是北国公子,既然说过不会杀你就会做到,所以用不着再费着劲儿套近乎了。你且说说,你在什么地方,如何见到我的?”

  “大概是……梦里吧。”

  其楠觉得甚是荒唐,“好了,不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讨论,眼下我们就有一个任务要做,那就是做出另外一只这样的机关鸽。”

  就机关术而言,北国远远落后于南国,即便是在王宫里,能够见到最好的机关工具,也不过是机关椅子,机关木狗,机关打鸣公鸡……这些机关器械固然功能更多,用起来更方便,但还是失之刻板,尤其是比起南国那只经常飞来送信的机关鸽子,就相形见绌了。因为他们的机关工具仅仅在北国王宫里活动,一旦离开机关主人简直就是废物,而这只机关鸽却可以离开机关主人而单独活动。

  事实上,在这之前,其楠就一直在物色机关师帮他研究新的机关工具,不过都不太如意。一炷香的时间以后,两人对着面前一小堆木头零件大眼瞪小眼——南国来的机关鸽被两人拆成了几十小块,却再也无法复原。其楠原来的想法是,在拆分和重新组装的时候按照步骤把每个部件的草图画下来,以后就按照这图仿制。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拆开后无法重新拼接上这样的问题,是想到这个微胖少年能够半路拦截机关鸟,必然有机关术基础,现在才发现他嘴里竟然没有一句靠谱的话。

  其楠抓起一把木块零件,气愤地说:“我真想收回方才的决定。”

  福盈道:“你是北国世子,得言而有信。”

  其楠愤怒地撒掉手里的小木片,一甩衣袖,“你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机关百鸟的下落。如果还是让我失望的结果,那么你,还有你们都会被处以极刑,不会再有商量的机会,好自为之。”

继续阅读:第十章 大雪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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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城织雪,有士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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