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骂完之后,那人屁滚尿流地遁走了。邵严没想到,看似瘦弱小巧的她身上,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心里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温柔,甚至觉得林姐其实也挺耐看的。
邵严愣了许久,直到林姐小心地将耳朵凑近他,问:“你看我的耳朵被扯得严不严重?”
耳垂隐隐泛红,却没有出血,邵严也是学医的,见状摇了摇头:“没事,你回去拿点碘酒擦一擦,注意最近不要带耳环就好。”
末了,他补充一句:“最好不要带这么招摇的耳环。”
林姐戴的耳环很大,样式也有些夸张,足以半个耳朵那么大,金闪闪的亮色走在夜色中,确实很容易引人注意。
林姐认真地看了邵严好半天,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呢?这对耳环是在路边的小摊贩那里买的,都能被小偷误认为是值钱的东西,看来我眼光不错。”
邵严:“他不是觉得你的耳环贵。是你背的名牌包,以及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这对耳环贵。”
提及那个奢侈品包,林姐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拍了拍邵严的背,“没事就好,我先回家了,不然等会晚了更危险。”
林姐匆忙转身,眸中的神色有些复杂,邵严没有看到。不过此时他已经理智了不少,“我送你。”
林姐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两个人就顺着灯光,一路沉默地走着,像是一个人在护送另一个人。
有些心动似乎就要破土而出,又似乎根本毫无头绪。林姐分不清楚,毕竟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拿邵严当弟弟,拿任余年当妹妹,对于两人还有着一股撮合之意。
可世间想不清楚的事那么多,又何苦纠结这一件。
--
傅时遇将任余年送回楼下后,刚走到H大学校门口,就接到了任余年打来的电话,她似乎是站在阳台上,声音在冷风中有些发颤。
“那个……学校停水了,我今晚可以去你那里洗个澡吗?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今天晚上又吃了味道那么重的东西,要是一直这样呆在寝室的话,明天我就没法见人了……”
她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栏杆,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透过电话传过来时,就变成了扰人心烦的杂音,傅时遇宛尔,无奈地调转回头,低声道:“给你5分钟,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
等任余年背着塞得鼓鼓胀胀的书包下来时,已是十分钟以后了。
任余年有些愧疚道:“抱歉啊,我迟到了。”
傅时遇长臂一伸,很是自然地接过书包,淡淡道:“没事。”
“你都不生气吗?唔,至少应该数落一下,不然下次说不定我就迟到十分钟,二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了。”
傅时遇晶亮的眸子望向她,“我本来就给你留了十分钟,为了提高你的积极性,才说的五分钟。”
任余年:“……”
傅时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峰微抿,问:“看来,你好像很想我怪罪你。要不下次我配合你演一次戏?”
任余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即眉开眼笑,直点头:“好啊,好啊。”
傅时遇无奈一笑,将包挎上肩膀,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戏精的潜质呢?”
任余年脚步落后了半拍,头微微歪向别处,一瞬间沉默下来,似有心事在悄悄蔓延。
傅时遇捕捉到了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摩挲了下她的掌心,“怎么了?”
任余年被他滚烫的热意给烫到,飞速地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笑得像个孩子:“因为我想起来,你是第一个愿意配合我演戏的。”
傅时遇眸中光华闪动,缓声道:“原来你哥哥是个稳重的人,才不会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任余年却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话,视线转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时遇有些担忧她,但却又不想这样强硬地要求她向他袒露心声。
任余年就像是一本书,他不能想一个造物主般,用上位者的姿态去让她将心底所隐藏的秘密全然倾诉。他只能等一阵风,或是一场雨,等风吹开那些她还不愿说出的,亦或者等雨水将她所讨厌的东西,都给模糊侵蚀,只留下一个没有烦恼的、简单快乐的任余年。
无论哪种,他都会等,也愿意等。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走到路上。彼时已是凉夜迢迢,路上的行人很好,但看到两人时,还是有人频频回首。
任余年先前的情绪都被冷风吹散了许多,见状有些奇怪地问:“我头发看起来很油吗?”
傅时遇:“不油。”
虽然问男朋友这种问题总觉得怪怪的,任余年还是没有控制住嘴巴。语罢又打量了傅时遇几圈,才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半蹲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吐槽道:“傅时哈哈哈哈遇,你知不知道……我的粉红色书包,放在你的背上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哈真的太蠢萌了哈哈哈!”
傅时遇揉了揉眉心,觉得任余年的笑声着实有些怪异。
笑得一抽一抽的,总让人嫉妒呃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
他也无奈地蹲了下来,将她拉至花坛边远一点,避免衣服蹭上灰,才说:“我当然知道。”
“跟在女朋友身边,帮女朋友背书包,再别扭也不至于让人看笑话吧?”
任余年好不容易不笑了,才回忆起路人的神色,似乎只有艳羡和善意的笑,而不是想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取笑。
傅时遇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对于自己的认知太过清晰。以至于他知道怎么样会让自己出丑,而偏偏他又对任余年极为宠溺,甘愿为她出丑。
如果换作其它人,定然是不可能的。
这世界上会说情话的男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傅时遇这样,清楚明白地爱着一个人。
刚才他提到她的哥哥后,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太好。笑得甚至有些疯癫。
她故意将自己装得没心没肺,将自己伪装成低笑点的人,可是在傅时遇面前,她只需一个眼神,就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任余年无力地拉住他的手,眼眸中已然染上了一抹浓重的湿意,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在风中很快冻成两道明显的泪痕。
傅时遇见状,不问前因后果,也没有半点迟疑,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背,隔着软软厚厚的羽绒服,虽然已经没了什么力道,却足以让任余年彻底放下防备。
她埋在他颈间,声音遥远而悠长:“还有几天就快除夕了,一般人应该都很期待回家……找兼职只是一个幌子,我其实只是不想回家罢了……”
她抽了口气,像是在尽力压抑心中翻涌的难过,用平静的语调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不见到他们,我就能骗自己说,我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任余年抬眼,颤抖着双手描摹着他的眉眼,忽地感觉锥心一痛:“你应该不会懂吧?你家那么远,又那么忙,我还害得你特意回学校来看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事吧!”
傅时遇握紧了她的手,认真的瞳孔里像是承载了无数的山河岁月,没有错愕,也没有慌张。
他只是用专注而认真的神色望着她,柔声说:“不是你不懂事,是我想你了。”
“余年,我好想你。”
第二天就是小年了,这晚十点整的时候,夜空之中陡然盛放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如火如荼地盛放着,像是久旱初逢雨露,在许多人的心里留下最美的画面。
任余年常年居住的城市都禁放烟火,即使是再普通的一场烟花盛宴,都难以实现。
如今她的面前站着她心心念念的人,头顶之上盛开了朵朵烟花,一切变得美丽又梦幻。
她那些将要吐露出口的心声,想要问他的问题,都在一瞬间淹没在了震慑的响声中,像烟花一般散开了。
大概有些事情,一旦搁置,再等下一个时机,便会花费许多年的光阴吧,任余年想。
她们拥抱了许久,直到烟花放完,空气中飘荡着一抹淡淡的火药味,才回到了傅时遇的出租房。
任余年坐在沙发上,将换洗的衣物和沐浴露拿出来整理好后。傅时遇正站在阳台,“你饿不饿?楼下有家奶茶店味道还不错,想喝的话我给你买。”
任余年蹭得红了脸,摇摇头:“其实……你不用再找机会出门的,我,我相信你的人品。”
闻言,傅时遇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叹了口气,清冽醇厚的嗓音带着淡淡茶香,“你这么说有些不太好。因为在你面前,连我都不太相信我的人品。”
甫一出口,客厅内的温度像是添了一把火般,陡然加热升温。
任余年揪着衣角,脸红得快要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傅时遇这番话实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言下之意是说,他的自制力连他都不知道?
那岂不是……
任余年揪紧的衣角松了又松,怯怯地退了几步,面上仍然摆出一副笑意:“那个……我还小。”
“嗯?”傅时遇鼻尖轻哼一声,视线却漫不经心地扫向她的胸口处,问:“你说什么小?”
任余年急了:“年龄小!”
傅时遇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一步步朝她靠近,“那你躲什么?”
“我……我没有,你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