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对不起你不应该给我说。”傅时遇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让人难辨喜怒。
林坤听得云里雾里,邵严面上也不太过得去,就跟着傅时遇到了走廊尽头。
“我有时候会有点精神错乱,这个寒假想了很久,算是勉强想通了吧。是你的始终是你的,我怎么也抢不走,一时鬼迷心窍做出那种事,但我没想对她怎么样,你……帮我向任同学说声对不起吧。”
邵严提前一个星期就来学校了,为的就是好好地同他谈一场。
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一定是魔怔了,才会伤害任余年,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做不成眷侣也罢,现在,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傅时遇:“我不会告诉她的,就当是一场不存在的事,以后也请你不要提起。”
他的声音很冷很淡,像是在同陌生人说话,同寝一年的情谊似乎也因为这件事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就当做路人吧。”
说完,他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邵严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竟干哑着嗓子说不出半句话来。
人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他总算是明白了。
……
刚开学都会变得非常忙,任余年又升入了大三,几乎全是满课,奔波在学校各个教学楼内,连蹭烹饪课的时间也几乎没了。
有次碰到烹饪课的教授,两人因为要同行一段路,便闲聊了会。
听说任余年在学校门口的此间饭店做寒假工,还被刘师傅收为关门弟子,显得有些惊讶:“老刘从不收徒弟的,除非是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
语罢,她又笑笑,望着任余年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你是有灵性的孩子,只可惜专业不同,若是以后有缘,我倒真想把你挖过来。”
任余年忽然觉得世界真小,烹饪学院的老师和她的师父认识,应该也是一种缘分吧?
这个小插曲之后,任余年也没多想,直到无意间被云喜拉去充当背景观众时才知道,原来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云喜一直都在学生会工作,如她所说,只要坚持,基本上都能混个一官半职。作为学生会副主席之一,云喜竟然以公谋私,将退休老教授举行的讲座票给了任余年,美名其曰,这个老教授可厉害了,年轻时被称作‘厨神’呢。
任余年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不尊重老教授的意思啊……那么人想看,你就不能给有需要的人吗?非得拉我来,我晚上准备在床上躺尸的啊喂!”
云喜笑得一脸无辜:“可是你都来了,现在跑回寝室也没多少时间了,难道还准备打退堂鼓吗?”
任余年:“……”
她现在假装不认识云喜可以吗?
这次讲座邀请了三位退休的老教授,一个是土木学院魏教授,一位是经济学院的王教授,还有一位是烹饪学院的林教授,因为是分享人生经历,所以来的人很多,整个图书馆报告厅基本爆满了。
角落的最后一排,还有学生会成员在组织签到。
任余年在座位上听了会歌,主持人就上台介绍嘉宾了。
下一秒,她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来那位烹饪学院的刘教授,竟然是她的师父?
因为教授们退休的时间有点长,因而在座的学生都不认识,相反年龄阶段大一些的老教师还比较激动。
任余年她们学院的英语老师上台,接过话筒,感叹道:“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王教授那时候同时授了英语和经济学的课,为母校做了很大的贡献。现在能够在这里当老师,很荣幸,也很自豪。”
台下一片惊讶之声。
云喜推了推任余年的手,“那不就是师祖了?”
“说的倒是没错,但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云喜:“可能是因为我才追完一部古装剧的原因。”
魏教授和王教授分别分享了他们当年的心路历程。老教授们讲话都很亲和,故事也很有感染力,将大家的思绪拉回那个年代,仿佛所有的挫折都清晰地摆在自己面前,正面临着逃避还是前进的选择。
接过话筒的刘教授笑了笑,“以前那么苦,那么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我想你们肯定也不希望我继续在这里‘诉苦’,所以我就讲点有趣的事。”
刘教授调侃说,他们老家那时候很穷,又很偏僻,考上大学是很稀奇的事。听说他学的厨师,村里人又惊又喜,逢人就炫耀,别人问,你们村的大学生是干嘛的?他们答,烧火的!别人不信,又问是研究能源问题的吗?
村里人不太明白,心想应该差不多吧,就说是。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刘教授每次回乡,别人都问,老刘,你的核弹弄得怎么样了?
弄得他哭笑不得。
台下学生一片哄堂大笑。
任余年偷偷拍了几张师父帅气的照片,加了一些滤镜,然后发给师娘,问:帅不帅?
师娘没过多久就回了:帅又不能当饭吃,让他早点回来帮我洗菜。
任余年捂嘴偷笑。她师父师娘就是这个性格,相处起来十分轻松,任余年也从没听过师父说自己有多厉害,经资料介绍她才知道,刘师父算得上厨艺界的泰斗了,他退休之后,无数所大学抛来橄榄枝,意图高价聘请他当客座教授,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刘师父低调地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小餐馆。高手年轻时曾闪耀着光辉,老了之后又回归民间,这种淡泊名利的态度,让任余年很是敬仰。
讲座结束后,傅时遇就打电话过来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凉,“在寝室吗?”
任余年不住地向前面张望,其它教授都在和老师同学合影,却独独不见师父。报告厅内有些吵,任余年钻进厕所,才道:“没有,我在图书馆报告厅呢。我师父竟然是烹饪学院的退休教授,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傅时遇静静地听她将今晚的趣事,过了好久,等她激动的心情基本上平复以后,她忽然想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晚上有空吗,出来陪我走走。”
任余年:“有啊?不过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傅时遇思忖了一瞬,脑子里浮现出她的样子,轻轻应了声:“嗯,需要你陪我去超市买东西。”
任余年握着手机,喜滋滋地和傅时遇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抛下云喜和她的学生会朋友们就走了。云喜她们晚上还要去约一波狼人杀,也就没管任余年。
几分钟后,任余年在学校门口和傅时遇相遇。
两人在超市买了些日用品,走过零食区时,傅时遇拿了几包薯片和酸奶。任余年有些好奇:“我还以为男生不吃零食的。”
傅时遇又买了点卤鸡爪和海带结,闻言,顿了顿:“谁说的?”
“感觉……毕竟从小到大,我遇到的男生大多不吃零食。”
傅时遇:“那你很幸运,遇到了为数不多的喜欢吃零食的我。”
任余年暗暗偷笑,遇见喜欢吃零食的男生不幸运,是遇见你才幸运呀。等到走出超市,傅时遇分了大半部分零食给她,叮嘱道:“晚上最好少吃。”
任余年眨眨眼,撕开了一包青柠味的乐事,塞了一片在他嘴里,“所以我们一人一半就刚好。”
脆响声在夜色中响起,任余年吃一片,就喂傅时遇一片,幸福在那声响中愈发明显。傅时遇平时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无论是说话和做事都很沉稳,可一旦遇到零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咔嗤咔嗤地咬着薯片,像极了小动物。
任余年被他可爱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却不想他刚好抬手想过来揽她的肩,任余年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发出一声脆响。
傅时遇嘴角弯了弯,却并不生气,只是温柔地问:“怎么忽然打我?”
任余年有些心虚。她比傅时遇矮了十多厘米,平时都没有机会能够摸他的头,而这个动作对于清冷的傅时遇来说,又显得有些……
她不好意思给他说。
任余年心思倏转,编了个理由,笑嘻嘻道:“打一下亲一下。”
傅时遇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开来,蓦地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问:“真的吗?”
任余年想,她都说出口了,难道还能有假?
柔和的路灯自他发梢倾泻而下,在他毛绒绒的头发上形成一圈浅浅的光晕。傅时遇俯下身来,头顶的位置几乎与她齐平,他微微侧了侧脸,往她那边挪去:“既然是打一下亲一下的话,那你继续——”
“先打两百下,我存一部分,留着想亲的时候亲。”
此时林荫道上静悄悄的,车流声都逐渐远去,只能听到任余年逐渐剧烈的心跳声。她都差点忘了,傅时遇从来都是个腹黑的性子,任余年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嘛。
任余年吸了口气,只轻轻拍了一下,“那也不能打那么多呀,我心疼。”
她在他嘴角啄了一口,还残留着淡淡的薯片香。
任余年整个心都被那味道填满,心想,她一定要发一条匿名帖。爱吃零食的男朋友实在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