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任余年怔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怀疑自己是不是领悟错了他的意思。
傅时遇双手圈住她,翻了几页大致看了看,才揉了揉她的鼻尖:“小迷糊没听懂我说话?”
“我不太确定你是……”
傅时遇:“人是群居动物,而如果要完成一个目标,有人陪伴的效率也会高许多,我们一起学,每天比比进度,你应该会轻松很多。”
那一瞬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萦绕在任余年心间,将她整颗心都烘得暖暖的。
傅时遇的好,是融化在时光里的浅淡温柔,总要细细品味才能明白。可是他现在已经够忙了,任余年就算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让他为了她,将自己折腾得焦头烂额。
女生是需要安全感的,这份情感他给予了她,而她也不能无条件地浪费和挥霍。任余年从小就比常人独立些,所以有时候她看起来幼稚又单纯,但实际上,她领悟到的东西早就超出同龄人。
爱是体谅和包容,所以她更能站在他的角度,用感行去思考问题的可行性。
任余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是你不必真的这样做。嘻嘻想什么啦,谁说我是小菜鸡的?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学好呀,只是时间问题。”
她眯眼一笑,企图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可傅时遇琥珀般的眸子却盯着她,“有些医学方面的尖端论文是西班牙语的,我也该学习一下了。”
懵懵懂懂的任余年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
就在任余年还在犹豫的时机,傅时遇哑声道:“那就这样,明天我去图书馆借几本教材,然后你帮我在你老师那买点资料,我和你一起。”
语罢,傅时遇起身,“对了,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和我一起。”
可傅时遇没有告诉任余年,论文等学术期刊大多数都采用的是英文,哪里需要单独学习西班牙语的?
他也只是担心她,想给她一点动力。这点小心思,或许多年以后,任余年才会自己发现,又或许,这辈子她都被蒙在鼓里,享受这段‘共同奋斗’的时光。
任余年苦兮兮地望着他,瞬间像是被泄了气的皮球,“可以八点半吗……我只有星期二早上有课哎。呜呜……”
傅时遇神色未变,眼神却不动声色地冷了几分,仿佛多了几分压迫的味道。
任余年怂了:“八点也行?”
“六点半。”
“呜呜呜七点嘛,我上课都是七点起床的。”
“六点……”
下一秒,任余年就尖叫起来,“好好好,六点半就六点半,大不了早点睡,晚上都不能熬夜看剧了。”
傅时遇敏锐地捕捉到了‘熬夜’这个词,森冷道:“原来你跟我说晚安以后,又跑去追剧了?”
完了完了,暴露了。
任余年在心底叹气,连忙站起来给傅时遇顺毛:“嘿嘿,不就是互道晚安之后,王者峡谷相逢吗?这是一个段子,借用一下,我才没有……”
“嗯?”傅时遇轻哼,“恋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谎言了。”
任余年最怕他这一招,当场缴械投降,“那我明天就去,我们还可以一起练听力啊,我老是发音不标准。”
傅时遇弯唇一笑,眼尾的亮色像极了江南的烟雨,任余年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进去,沉溺其中,周遭都是迷幻的景色。
她的傅学长,向来很擅长勾人魂魄呢。
正想着,傅时遇就起身拿了件灰色的小绒毯盖在她腿上,泡了一壶清清淡淡的竹叶青,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我爷爷说想见见你,正好有三天假期,陪我去看望他老人家怎么样?”
任余年经常听傅时遇说起他爷爷的事迹,虽未见人,但敬仰之心早已溢于言表,她早就生出了想要拜访的心思,只是因为她是女生,不太好开口。
加上那五天的小长假,室友们都决定回家的回家,做兼职的做兼职,就剩下了她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安排了。
任余年连忙点头,“我先网上做做攻略,看看当过兵的老人家都喜欢什么礼物!”
说着她就往客厅跑去拿手机。任余年平时自控力非常差,所以傅时遇都是在她学习前,先将手机没收,等她完成任务后,才可以去取。
在小家伙撒腿开跑前,傅时遇及时将她拽了回来:“卷子做完了吗?”
“没有……”
“我爷爷最喜欢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傅时遇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一瞬不瞬的眼神盯得任余年心慌,她小声嘟囔道:“做好攻略才更万无一失啊。”
“攻略是大部分老人的喜好,而你又怎么知道,我爷爷不是那千万人中最特别的那位呢?”傅时遇反问道,唇畔藏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手覆上任余年的脸颊,柔声哄道:“乖,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我保证,帮你过我爷爷这关。”
任余年的脸腾地红了。
傅时遇的意思她也瞬间明白了。在这之前,傅时遇也邀请过她去爷爷家,但任余年很是心虚,毕竟大学两年里,她既没有得过奖学金,也不像云喜那样在学生会担任要职,怎么看都是人群中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了。
老人问问题,无非就是学习,再者就是家务活之类的。任余年唯恐自己连最基本的四级证和计算机都没考过,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都在拼命学习着。
而现在,两者都有了,傅时遇又承诺会给她当军师,保她成功。她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任余年美滋滋地回到了书桌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那我就先继续了哦,傅学长。”
傅时遇笑了笑:“Mucho gusto, soy un principiante en el curso del espanol。(初学西班牙语,请多多指教。)”
任余年:“你不是不会吗!”
“很不巧,刚刚翻你的教材时,学会了这一句,不过我也只会这个了。”傅时遇将茶往前推了推,示意任余年喝,小姑娘似乎特别不喜欢喝水,一整天的摄入量还不足250ml,作为医生的职业病,他就忍不住绞尽脑汁地想让任余年在不知不觉中多喝水。
毕竟多热喝水,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任余年显然被打击到了。他不过才看了一遍!
想当初她为了背这句话可是念了整整一上午啊!
照这样下去,估计傅时遇没几天就要赶上她了。人与人之间的察觉要不要这么大!
傅时遇以为任余年会很高兴,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半天,他的小姑娘都不大搭理他了。
……
五天小长假的头一晚,任余年就将东西收拾好了,拖了个小小的行李箱来到了傅时遇这里。
次日她们乘坐飞机,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没多久就到了老爷子的小别墅。
院子里种了一小排的蔷薇,虽然花期未到,但放眼望去,连绵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像是绿色的麦浪,看得人通体舒畅。
往里走几步,中央用乳白色瓷砖砌成的小花园里,种了一棵桃花,树枝喑哑嶙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朵朵桃花傲然绽放,宛如水墨画中恰到好处的点缀。
大概是远离城市的原因,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几乎听不到车鸣声,恍惚间,还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错觉。
任余年同傅时遇到的时候,张妈正在修建葡萄的枝桠,见到傅时遇,忙笑着迎上来:“傅小少爷,您来啦!老爷子出门遛弯去了,说是买瓶营养快线就回来,他呀,知道你要来,说什么非得自己去超市给你买,说要挑你小时候最爱的味道。”
张妈是老爷子的佣人中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一个,与其说是雇主与佣人间的关系,倒不如说是忘年交。
傅时遇小时候没在老爷子这里挨打,张妈每次都要护着他,算起来也算是半个亲人了。
傅时遇礼貌地颔首,自然地接过张妈手里的剪刀,道:“张妈,您先去休息吧,我和余年在这里剪就好。”
闻言,张妈这才注意到身侧的任余年,有些抱歉地拉过她的手:“都怪我这老花眼,差点没看到这姑娘,长得真好看,气质真好,和傅小少爷真般配。”
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很难骗人的。任余年透过张妈澄澈而浑浊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生活给予这位老妇人的磨难,但却没有泯灭她的善良和朴实。
她是真心喜欢她的。
任余年看得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妈您好,我叫任余年,是傅时遇的……女朋友。”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鲁莽了,竟率先自我介绍起来了。
她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忙解释道:“张妈,您……您辛苦了!”
傅时遇看她憋了半天,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句,差点笑了出来,下意识揽过她的肩,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她就是见到您太紧张了。”
张妈也理解地点点头,“年年不用紧张,老爷子人很好的,对我们这些佣人都很好。你呀,就当成自己的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斟酌太多。”
“我去给你们拿两把剪刀来,你们别爬太高,大致剪剪就行了,老爷子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葡萄,也就是图个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