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任余年急切地问出了口。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若是今晚他不来,她今天的努力也基本上算是白费了。
大叔摇摇头,“他扁桃体发炎了。不能演出,很正常,可以理解。”
任余年听说他感冒了,有些担忧,追问道:“那严重吗?”
“就不劳烦任小姐操心了。”
略带嘶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厚重的鼻音,几乎就要分辨不出傅时遇原本的声音了。但任余年对他那样熟悉,自然听出来了,她脊背下意识耸了耸,才有些僵硬了移了过去。
大叔见两人间的气氛似乎并不太融洽,向傅时遇偏头:“这位小姑娘,似乎是你的粉丝。”
傅时遇微微侧眸:“你似乎弄错了,她不是我的粉丝。”
很显然,大叔的解释帮了倒忙,并没有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大叔仍旧不死心,还要掺和着问一句:“那她是你的什么?小女友?”
语罢,有路过的服务员笑了出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傅时遇。
傅时遇的嘴角动了动,大叔见他并没有生气,便继续调侃道:“我们傅时遇的桃花运一向很旺,却没有哪个女孩能和他说上超过两句话,很显然,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任余年没听出大叔口里的弦外之音,只专注地看着傅时遇,带着几分不自然地点点头。
她说:“既然今晚不演出,就好好休息吧,记得多喝点热水。”
傅时遇挑眉:“任小姐似乎忘了,我从前也是一名医生,这点我应该比你更清楚。”
任余年被噎了一口,“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做……以前的事情了呢?”
傅时遇垂眸望了她一眼,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葡萄汁,“因为过去已经过去了。”
简单明了的回答,任余年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傅时遇抿了抿唇:“你来干嘛?如果是来看我演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话题都未聊热,他就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任余年连忙摇头,“我不是来看你演出的。我是受人之托,来向你……”
“哦对了,这是林严老师的名片,上面有他的私人电话,他说你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随时联系他。”
傅时遇接过名片淡淡扫了一眼,“我说过了,不敢兴趣。”
似乎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傅时遇此刻显得很烦躁。他随手将那张名片对折叠,扔进了垃圾桶,将杯中的葡萄汁一饮而尽,“抱歉,我还要回家吃药,任小姐,有缘……最好无缘再见了。”
他捞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去。
傅时遇人高腿长,尽管这些年的变化很大,但那副对外人冷清至极的性子还是没有如何变。从前他都会刻意放慢脚步等着她,可那也只是曾经了。
任余年现在变成了那些拼命追逐他脚步的女生。
即便她跑得再累再痛,他也不会回头看一眼。
任余年就那样穿着中跟鞋,跟着他一路跑到了天桥下。傅时遇早就把车卖了,走到这里也是骑得自行车,任余年追起来虽然费尽,但好歹还能看到他的背影。
天桥上灯火通明,到了下部,灯光骤然暗了下来。任余年的双眸暂时不能黑暗,眼前一片黑雾,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照亮着一小块路。
她摸出手机,想要搜寻傅时遇的位置。
下一秒,却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搂住。
属于男人身上的味道铺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是苹果味的,很是好闻。
“傅时遇……是你吗?”
任余年闭紧了双眼,下意识想要挣脱他的桎梏,谁知这却像是导火索般,引燃了傅时遇这三年来的怒火,他薄凉的唇在夜色中蓦地覆了下来。
任余年眸中一片湿润,她睁开眼,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傅时遇的五官隐在黑暗中,远处似有跳跃的灯火落在他瘦削的脸上,滚烫而灼人。
“是我,怎么不是我?”傅时遇过了好久才放开她,双眸中似乎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任余年,你来找我,为什么就不能因为是你想我呢?哪怕是骗我,你也不屑了吗?”傅时遇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身体似的。
她还爱着傅时遇吗?
任余年这三年来从未想过,更不敢想。她就像是一个瑟缩在壳子里的蜗牛,又像是一只井底之蛙,只需要看到头顶上空的那一小片天空即可,至于其它的东西,她则不敢有任何逾矩。
任余年张了张唇:“我……”
“嗯?”傅时遇微微挑眉,眼中闪动着期待,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也不知道……”
等了半天也只等来这么一句,傅时遇当即松开她,一双拳头重重地打在地上,手掌陷入泥土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突兀。
傅时遇低声唾骂了几句,自嘲似地笑了笑,语气变得冷而清:“就当我喝醉了吧。”
他跨上自行车,任余年怕他就这么走了,跳到了他的后座上,脱口而出:“你亲了我就打算这么不负责任吗?”
傅时遇:“要负什么责任?”
然而任余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只会重复刚才那句话:“反正要负责。”
傅时遇:“……”
傅时遇刚才的亲吻太过用力,凉风席过,任余年的唇畔开始隐隐作疼,带着火辣辣的味道。她咬了咬牙,干脆厚着脸皮道:“你至少应该带我回家擦点药。”
傅时遇沉默了半晌,“抓稳了。”
便不动声色地载着任余年走了。他租住的地方是一处八层楼高的小楼房,傅时遇住在一楼,将自行车锁在楼下的时候,任余年摸着后座椅的软垫,心中有些酸涩:“你时常一个人……自行车后座为什么要留一个人的位置?”
“当然是因为……”我总觉得会在不经意间碰到你。
后面的半句话傅时遇没有说出口,只偏过头,不去看她眼中的泪光,淡淡道:“放吉他。”
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任余年的心里却暖暖的。先前看到他的车时,她还以为是有别的女生出现在了傅时遇身边。
他那么多的粉丝,总会有一个喜欢的。
任余年想到这里,醋味便发酵了一晚上。听到是放他的宝贝吉他,她心里反倒雀跃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他的宝贝心上人是吉他,总比真人要强很多。
任余年偷偷弯了唇角,跟着他进了客厅。傅时遇的客厅很整齐,只是手稿有些杂乱,阳台、茶几、地面……到处都铺洒开来,却不像是随意扔的。
“你也会自己写歌吗?”任余年问。
傅时遇给她接了杯水,“你不在的三年,我会的东西多了很多。”
任余年噎住了,傅时遇又说,“你的嘴唇没什么事,晚上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可是我还没有定酒店。”
傅时遇:“……”
任余年也没想到从傅时遇的口中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摇了摇头,想反驳他,却发现他所说的的确没有错。
但她只是急于寻找他,碰到他之后,她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得脆弱又无助。明明这些年她一个人,早就将各种琐事处理地游刃有余了。
傅时遇,他究竟有什么魔力呢?
见到任余年哭了,傅时遇也一下子慌了,大臂一伸,轻轻揽住她的背。
大抵此时的任余年就像小孩子,家长越是哄她、关心她,她就愈发任性。任余年擦了擦眼泪,拉开门就往外跑去,“不麻烦傅先生了,晚安。”
傅时遇几步路跨了出去,将她给捞回来,任余年还想挣扎,傅时遇怕伤着她,不敢太用力,但又根本无法抓住她。
他一个冲动,就稳稳地噙住了她的唇。
将她抵在墙边,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们已经亲了两次了,颇有旧情复燃的趋势。任余年不再挣扎,“你……你做什么?”
傅时遇也那样望着她,如同再度坠入深渊。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不论走得多远,生活又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于他而言,任余年从未变过。
她才是他内心深处最难以触碰的底线。
是他一直以来逃避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