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三年后
谷眠2020-07-31 13:343,329

  傅时遇离开家后,就开始自学作曲作词,又恰好碰见了那位流浪歌手,他叫阿明,两人常常一起合作。住的是地下室,每天也喝啤酒,看着阿明撸串,任他怎么劝傅时遇,他都不怎么吃烧烤。

  这样的日子似乎有些浑浑噩噩,但更多的却是傅时遇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自由。许多平常难以派遣的情绪和压力都得以在歌曲中释放。

  时间倏尔过了两年,傅时遇跟着阿明渐渐有了在一些清吧驻唱的机会。阿明是属于什么场子都接,混乱的酒吧、偏远的地区,以及充满着暴力的场所,傅时遇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攒钱。但阿明无拘无束,父母双亡,他日常生活所消耗的根本微不足道,更多的都用来资助了福利院的孩子,数十年来如一日,光是捐赠的钱款,就已经高达三百多万,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也是天文数字了。

  阿明却不以为意地笑笑,喝了一口啤酒,就抱着那把吉他开始弹。

  吉他跟了他好多年了,阿明是个有感情的人,换过其它的却还是觉得它最顺手。

  两个人之间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到处跑场子,两点一线的生活,阿明带着傅时遇差不多熟悉后,就一个人跑到西藏去,这段短暂的旅途便很快道别。

  阿明是个爽朗的人,也是个热爱漂泊为家的背包客,分别时也并没有多伤感的气氛,就好像是遇见了一个人,再挥挥手说再见,继续下一站,如果有缘就再见,无缘也没有太大影响。

  茫茫人海,无牵无挂。

  傅时遇其实挺羡慕他的,羡慕他可以忘记一个人,也羡慕他那样的洒脱。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多久,更不知道他的余生该怎样前进。

  他甚至很难静下心来思考,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缠绕难解的线条,乱做一团,只要稍微一碰触,就会头痛欲裂,连眼前的路都看不真切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推入深渊的更深处,当一个人费尽心思挣扎时,也就疲于伤心了。是麻木,也是解脱。

  傅时遇和任余年的轨道,好像彻底分离开来。他们在纸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专心做着各自的事情,三年好像很短,对于他们来说,却也漫长得像是一生。

  银杏黄了有绿,这三年里,任余年从未回过学校附近,更未去过B市,好像那里是她的噩梦,也是她不能触碰的伤疤。

  可是从斯里兰卡回来后,她们之间就好像两条平行线突然有了交集。她才知道,原来这三年的光阴并没有洗却她对傅时遇的眷恋和向往,看到他如今的窘迫困境,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帮他一把。

  任余年答应了音乐制作人林严老师的请求,拨通了他才换的电话。

  电话接通前,她曾手机上一遍遍地输入那一串数字,直到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才终于靠在阳台边,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键。

  彼时已是夜深,迷离的灯光将整座城市照耀地灯火通明,傅时遇似乎是还在工作的样子,那端传来些许人群谈话的声音,混杂着歌手深沉低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杂乱。

  傅时遇喂了两声,也没听见那端的人说话,正要挂断,任余年连忙开口:“等一下……是我。”

  傅时遇愣了愣,由原本随意地蹲姿站了起来。

  任余年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继续,他却像是有意逗弄她一般,将‘是我’两个字在唇边反复咀嚼,用一种慵懒而散漫的语调反问:“我是谁?”

  任余年不知道他是想玩文字游戏,还是在刻意讽刺她。她们之间曾那样熟悉,甚至连对方的微表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的声音。

  任余年深吸了口气,其实再见到他,她的心里总是有种愧疚感,她更希望他能够狠狠骂自己一顿,又或者说些讽刺的风凉话。

  “是我,任余年。”

  “哦,是你啊,任小姐。”

  他刻意拿捏出带着点轻佻的语气,像是在调侃一个并不算太熟悉的陌生女人。傅时遇平时从不这样,这只是他在酒吧里学的,却没想到在任余年身上刚好用上。

  傅时遇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任余年在他面前,像一只跃跃欲试的小兽,露出一双晶亮又瑟缩的眼睛盯着他,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明明想要靠近,却偏偏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好像他随时都会杀了她似的。

  她明明是他曾经放在心尖里宠爱的人,如今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任余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林严老师想要同他合作的消息告诉他,然后静静等待着傅时遇的答案。谁知他只是淡淡应了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没了下文。

  任余年询问他的意见,傅时遇也只是拒绝。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歌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傅时遇没再说话,任余年才发现,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可任余年却觉得,他是在和自己赌气。两个人聊得不欢而散,空气中都漂浮着淡淡的火药味。

  任余年约着徐静出来吃烧烤,心里也越发烦躁。

  徐静点了两瓶豆奶,一言不发地撸着串,任余年也默默盯着碗里的东西,两个人像是在参加大胃王比赛似的,谁也不说话,在暗中较劲。

  徐静拍了拍任余年的手:“再吃下去,不怕长胖啊?”

  “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任余年狠狠地锤了下桌子,秀丽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她夜晚出来时连妆都没有画,随便扎了个头发就出门了,“明明是我做出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他对我那样的态度是很正常的,我该心平气和的接受才对——我也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是带着为了报复我的心理,而赌上他自己未来的前程,我就觉得又气又委屈。”

  “阿静啊,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他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希望他好好的,可是现在,过得颓废又堕落,更像在折磨自己。我不忍心看到他这样。”

  任余年说得很乱,很琐碎,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有些混乱。徐静这些年来一直陪在任余年身边,知道他们的故事,也知道但凡是涉及他,任余年都不会找大学同学倾诉。

  她们对于彼此共同的朋友,都像是存了某种默契般,不去联系,就算联系,也绝口不提对方。

  徐静早已了然,淡淡道:“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任余年望向她,眸子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让徐静忍不顺了顺她的头发,“说明你还爱他。这三年你骗过自己了吧?可是一遇到他,所有的伪装都全数破灭了。”

  任余年擦了擦眼泪,好笑道:“怎么可能,我早就没喜欢他了。”

  “我认为呢,既然因为命运的不可抗力,又遇见了彼此,就当做是上天给你的一次机会。赎罪也好,对于普通朋友的帮助也好,对他有帮助的东西,你总要试一试,感情也是这样。”

  提到感情,任余年的神色黯淡了些,“我上个月去看过我哥了,他似乎真的想通了很多,也在积极的服牢狱。可是他当初对傅家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不管时间怎么变化,我和傅时遇,也没有办法在一起。”

  徐静点点头,“这个问题还需要从长计议——我们讨论的,难道不是你所说的机会吗?关于他人生的重要机遇,你一定要送到他手里。”

  任余年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犹如醍醐灌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远处烧烤冒出的滋滋烟气,眼中隐隐涌动的坚定。

  林严老师在当地呆的时间并不长,任余年她们组的工作很快圆满结束。临别时,林严先生还特意夸赞了一下她们餐厅的环境好、食物味美,经理受到表扬,心情很好,餐厅也闲了下来,便很轻易地批准了任余年的假期。

  她收拾了行李箱,再回到B市时,心情已不像上次出差那么沉重。她不知道傅时遇经常在哪家酒吧驻唱,就挨个去打听,终于在一家清吧的夜场里找到了他。

  这家清吧是一个作者开设的,环境清静高雅,来的人也多半是在电脑前工作,亦或者看书聊天。

  任余年来的时候,清吧里的人熙熙攘攘的,一位留着长发的大叔抬眸刚好看到她,疑问道:“找人?”

  任余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等傅时遇傅先生。”

  大叔了然一笑,伸了个懒腰,“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是等他的。不过这里不许大声尖叫哦,抱歉,我们这里和别的酒吧是有些不太一样。”语罢,他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

  任余年见四处的位置上都有人,便就势坐了下来,“久闻声明。”

  大叔拿起红酒瓶,问:“要不要拼一瓶?”

  “谢谢,不过我不喝酒。”

  谁知大叔灿然一笑,直摇头:“谁说这是酒了?这是葡萄汁。好不容易才从傅时遇那里敲诈过来的。”

  任余年:“您认识他?”

  大叔晃了晃酒杯,“女孩不喝陌生男人给的东西是好事,你警惕心挺高的。怎么不认识,我就是这儿的老板啊。”

  “傅时遇这颗明珠呀,总会发光的。不过很遗憾,他今天不能演出了——”

继续阅读:第七十八章 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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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漫漫,落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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