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一无所有,其实不是的,她还有他,他一直都在,而且永远都在。
是她自己送上来的机会,就算以后说趁人之危,连琮也不决定忍下去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莫说是日夜魂牵梦萦,心尖上的姑娘这样主动引诱自己。
什么矜持,克制,都他妈通通见鬼去罢!
连琮用力扳起她的下巴,低头便吻了下去。
“昭昭,我不行了。”
听到这几个字,寇眉生好似微微清醒了一瞬,胡乱推了下他,可有力的臂膀怎么会让她挣脱。
正当她心慌意乱的时候,连琮忽然笑了声道:“你脸红的样子真讨人喜欢。”
这次的吻不同于曾经,满是缠人的炽热。杯子从指间滑落,跌到地上。寇眉生脑中一团乱麻,不由道:“你快点放开我,我头晕!”
连琮自认忍得够久了,若是今天再放过她,他都怀疑自己从此会得什么毛病。
有风透过窗扉卷进来,周遭那些明媚的花朵鲜妍地绽放在晦暗的夜色中,颤颤巍巍摆动,簌簌作响,犹如烫人的火红海浪连绵起伏。
追溯昔日最初相遇的场景,一切恍若隔世。那个坐在树上,摇晃着两条腿的小姑娘,俏皮的眉眼,只是一眼,从此惦记在心里好多年。
后来是是非非,快乐与痛苦交织,浓烈如古酒,在岁月的沉淀下愈来愈深沉。
夜色与风声被关在檀木雕花窗外面,整个晚上,寇眉生累极了,许久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做起一个梦。
她还是穿着粉白的衣裙,站在门口,目送舅舅去上朝。花开了又谢,左等右等,却不见舅舅回来。她跑去屋里问宫女太监,恍惚间耳边却传来轰然巨响,周遭忽地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团火红烈焰从房里冲天而起,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皮肤,而自己被那红光吞噬,融化成漫天的血,一滴一滴洒落……
她忍不住喊:“救……救命……”
有人将她拥入怀里,一迭声唤着她:“昭昭,昭昭,醒醒。”
寇眉生突然睁开眼睛,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浑身已经被冷汗沁透了。
低声映着几缕月光,那样静谧,梦里的惊惧仿佛顿时远去了。她的身体打颤,手足冰凉,连琮轻声道:“你做噩梦了。”
过了片刻,她才平复下来,月色将他的面孔照得格外清晰,乌黑眉目漾着淡淡笑意。
那梦境真实得让人觉得似乎一脚踏进了无底深渊,身体不停往下坠,什么依靠都没有,她似是迷茫而无助地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念了一句:“我好怕。”
他的动作顿了顿。
那种想哭的冲动又开始涌动,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没有及时憋住,顺着脸颊滚落一颗出来,散落的发丝软软垂在他手边,寇眉生迷糊不清道:“舅舅也不在了,我怕。”
“怕什么?”
“我怕一个人,怕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后……”
这样惘然的模样,已不是那个在他眼前或耍无赖,或无所谓,或倔强的金枝玉叶的公主了。连琮静默须臾,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他的话似乎包含无限柔情,又说得异常自然。
寇眉生依偎在他怀里,手缓缓贴在他的前襟上,感受来自那里的热量和心跳。好像自己是海浪上漂泊的小舟,抵达了安全的港湾。
她说:“你要在,要一直在。”
屋内盛满迷蒙的夜色,树影投在轻纱屏风上,仿佛是幅水墨画。
连琮低头,瞳里蕴着微微的光。他托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沾着泪的眼角,尝到咸涩的味道。
“我在,我在,我在。”
他一遍一遍重复这几个字,然后揽住她的肩,玩笑般地开口问:“昭昭,我的心是真的,你对我说的话,有多少句真?”
她睁眼,含糊道:“你想知道?”
连琮颔首:“想知道。”
寇眉生眨眨眼,一刹那弯唇笑了笑,如满天灿烂的丹霞,顷刻间驱走天空所有阴霾:“如果我说,其实我一直在骗你,你信吗?”
他卷起她耳旁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笑答:“我信。”
她不说话了,慢慢合眼。整个房间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灯罩内那团熠熠火光,他忽然道:“昭昭,你要好好记住我是谁。”
她想也未想便回道:“你是皇帝。”
话音刚落,他翻身支着双臂在她两侧,低头凝视她笑着说:“错了,我是你的琮哥哥。”
寇眉生依偎在他胸口,听他说着话,不知不觉再次沉入梦乡。
连琮还在说话,视线移下来时,才发现她呼吸均匀,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乌黑如云的发柔顺散开,有几缕随脸颊滑落,扫着他的手背,微微发痒。
她睡着,竟是十分安稳的模样,终于接受了他。
此刻拥抱的,是最心爱的人,而且他完完全全地拥有了她,他只感到心情舒畅,这样的幸福那么真切又踏实,满得好像要从身体里溢出来。曾经声色犬马、红尘纷扰的日子,宛若风过无痕。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那股淡淡的香味混着沉香时有时无地缭绕进鼻息。他缓缓低头,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顶,轻声道:“你不用对我很好,甚至不用爱我,只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能偶尔想一想我就好了。”
香梦沉酣,她头枕在他的手掌上,如孩子般毫无设防。他侧卧着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她,看着她宁静的睡颜,忽然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会比这瞬间更好。
“你说,我是不是太好应付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再贪心些……”
只想这瞬间长长久久,执子白头,生生不离,世世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