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看着女儿莫名其妙地晕倒,再神奇地恢复了知觉,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是,他也一直有个担心,担心女儿之前的幻听还没治好,现在突然又多了会晕厥的病症,会不会遭到薛家的嫌弃。所以,他以女儿生病为由,婉拒了薛家的请婚贴,也在内心挣扎:要不要将女儿的病症对薛家如实相告。
面对妻子的要求和女儿的苏醒,纵然他百般不愿意,也只得再次相信连神医的医术:若女儿这些情况都不是病症,他在面对薛家的时候,才好多些底气。
父母叮咛了一番后,墨妭顿觉得饿了。
在她昏迷期间几乎滴水未进,厨房里却一直煲着汤水,就等着她突然醒了,给她送过去。这仆妇得了指令,装了一晚稀粥过来。
墨妭见父母面带疲惫,便请他们先回去歇息。吴氏也在一旁相劝,她留下再照看着,女郎肯定没事了。
墨氏夫妇终于离开,只留下了飞鸾、青鸾和吴氏。
吴氏自然也心疼不已,一直端着碗,亲自喂墨妭,吃完后,看着墨妭再次睡下,又嘱咐了两个丫鬟一番,才迟迟出来。
唐征本来在门口张望的,见里面有人出来了,这才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院门口。
吴氏出门见了他,绷着脸问:“郎主会让你去请那个连道远了吗?”
唐征点点头:“天一亮我就去请。”
“那你现在在这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吩咐。”
“没有吩咐了。女郎已经睡了,你个大男人,虽然是女郎的保镖,也要讲点分寸,不要半夜蹲在院门口。”
“诶,是。”唐征答应过后,发现吴氏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便只得先行离开。
墨妭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一睁眼,却是光线刺目,她用手遮住了双眼,却听了一声:“你终于醒了。”这声音不是青鸾、飞鸾的,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人的,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却让她偏偏觉得耳熟。
她勉强睁开双眼,想看清来人:“你是谁?”
对方一阵轻笑:“我是谁?诶,我该怎么告诉你呢?你们这个时代的话已经和我那个时候差太多了,要不是有这个存储器,我可能根本听不懂你的话了。让我想想,你们这个时代……”
存储器?这几个字,她曾在梦中听过。现在还在做梦吗?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真疼啊。
“诶,你不是做梦呢。但也不是现实。”对方慢慢从一道亮光里走出来,却只露了个脸,身上其他地方依旧被光亮所笼罩。
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子,麦子似的肤色,两只黑眼睛又大又亮,一双小嘴总是扬着嘴角。不丑,却也不是墨妭所认知的美貌女子。
两人相见,互相打量了一番后,对方笑地无邪:“你倒是和我不大相像,不过,你也不丑。”
不丑?这可是对她相貌的最低评价了。墨妭呵呵一笑:“彼此彼此。你也不丑。——但是,你为什么说我要像你?”
“因为,我是你的先祖啊!虽然不是直系的,但是,咱们两个血脉相连,我才能在这里见到你。”
墨妭环顾四周,周围亮地发白,什么都瞧不见,她有些紧张起来:“什么先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对方摆了摆她那被亮光包裹的手臂:“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是阿秋,应该,比你早生三千年吧。”
“阿秋。”这就是阿秋!墨妭激动地想上前拉住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你是阿秋!可是为什么我能听到老是有人再我耳边叫你的名字呢?”
阿秋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一直在自言自语:“是阿五在找我吗?是了,我被存储器吸附了灵魂,而你身上有我的血液。阿五通过这两个东西的互相感应,定位到了你身上。可是,不对啊,他来找我,怎么不现身呢?你没见过一个高高大大,又黑又俊的男人吗?”
“唐征?”墨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唐征?不是,肯定不是他。阿五不会用别人的名字来找我的。可是,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来晚了,晚了。”阿秋明显落寞了起来。
“是了,之前的梦里,就是阿五和你经历的事吧。可是,眼前的这一切,有怎么解释。你把我找来,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我感应到了你。我寂寞了那么久,想找人说说话呢。或者说,你有什么心愿呢,说出来,我想想能不能帮你。”一想到这里,阿秋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我挺好的,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要是有的话……”
“有什么?”
“就别让阿五在我耳边叫你的名字了。”
阿秋垮了脸:“这我没办法,我不也没见过阿五了吗?”但她立刻想到了什么,两眼冒光:“你多大了?”
“十四了。”
“十四了。那可有孩子?”
“我还没成亲呢!”墨妭涨红了脸。
“十四了还没成亲!我们部落的女孩子十三就开始走婚了,十四都生孩子了!再晚几年,你的牙齿都要掉光了,还不成亲!”阿秋瞪着眼睛,苦口婆心。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女子十五而嫁,要到五十岁以后才会掉牙齿的!”
阿秋暗自思忖:三千年后,人们的寿命长了不少。我那个时候,三十多岁都是老人家了。
“你说,走婚是什么?还有,你不也很年轻吗?你十四岁就同阿五走婚了?”墨妭好奇道。
“我已经十六了,三千年来,我的年龄可没再长过。走婚,就是你同男人过夜呗,我也是十三岁开始走婚的。就是一段时间里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啊,你们喜欢彼此,愿意睡在一起,就是走婚。本想着十四岁的时候生个孩子,可我那时候不是碰上了阿五吗,我就同他走婚了。换了走婚对象的人,不能立刻要孩子的。后来,阿五走了,我就一直等他,等到十六岁那年,部落因为洪水要搬迁也不肯离开,我就永远十六岁了。”阿秋的声音先是兴奋而后有些落寞。
墨妭听明白了,走婚是可以换对象的,而且,没有太多的限制。不仅仅是男人可以换女人,女人也可以换男人。公平的很。虽然,她这个时代,也有部分妻子主动与丈夫和离的事情,但总归是凤毛麟角,与阿秋所处的时代有根本性的区别。
“你成亲的对象,是不是薛家的?你满意他吗?除了他,还有考虑的对象吗?我作为你的先祖,也是过来人,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加上阿五,我一共走过三次婚,看男人的眼光肯定比你好!你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虽然阿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但是墨妭却不敢相信她:“不用,不用,我挺好的。”
阿秋一把抓住了她,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两人接触之处漫开,墨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她想挣脱开来,却见阿秋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而后,她整个人化作一团光亮,在墨妭的胳膊上消失了。
“女郎,女郎。”飞鸾在卧榻旁叫着,“连神医来了,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墨妭缓缓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眉头,在飞鸾的帮助下勉强起了身:“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了。之前我也叫了几次,要是再不醒,我可要以为女郎又晕过去了。”
青鸾拍了拍口无遮拦的飞鸾,飞鸾自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
两人给墨妭简单梳洗过后便请来正在客堂的连神医。
客堂里,墨轩也将女儿出现幻听了事情一并告诉了连神医,希望他这次能看个明白。这下得了消息女儿醒了,便一道过来看看。
连神医上次便见到了墨妭,想起了她曾和另一位说是她表兄的公子到玄义坊找他看病的事。不过,他没将这事告诉墨氏夫妻,而是偷偷告诉了唐征。
唐征一问时间,正好是他和薛正、墨妭在玄义坊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他的心情便莫名地沉重了起来。他一路磨磨蹭蹭地跟在人群的最后,到了观月院门口,便驻足不前了。
墨妭只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其他的并无异常。她半躺着,看见了连神医摸着山羊胡把脉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连神医沉吟了一会儿,再定定地看了看墨妭的脸色,摇头晃脑了一番,终于说话了:“女郎安康地很。这晕厥和幻听,都并非是病症。容老夫说一句,这,要不是心病;要不就是鬼神之力。非我一个小小的医者可以干预咯。”
墨氏夫妇互相看了一眼,只得派人奉上诊金,恭恭敬敬送他出去了。
连神医出院门的时候见了唐征,便冲他一个口型:无事,才离开了。
唐征轻轻点了点,也回了一个口型:多谢。
这边等墨氏夫妻从院子里出来后,他正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墨妭的情况,一转身便见青鸾朝他走了过来。
“女郎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