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夫人认地,她一直说墨妭就是自己的女儿,谁也不能看轻了去!”唐征喊道。
“与你有婚约的是真正的墨妭,可她既然是个女伎,那这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之前的那个墨妭,也是同你弟弟议亲,怎么也轮不到你身上去!”袁夫人的话犹如一碰冷水,将唐征浇地从头凉到脚。
“你怎知墨家认她做女儿,难不成,你去偷听人墙角了?”薛辉义问到。
“只许你们给人家安插眼线,就不许我去偷听了?”唐征也冷笑起来,这表情跟刚才袁子芬的一样。
袁子芬仿佛看到了镜子里自己,她一时忘记了呵斥。
原本对唐征身世还有些半信半疑的薛辉义倒是十分确定:这唐征,就是薛晅无疑了。
“什么天下镖局之首,也不过如此啊。”唐征笑着倒退了出去。
“你去哪?”袁夫人对着这个无法掌控的儿子,有些有气无力。
唐征不再回答,掉头就跑。
薛正看着他,又想起了今天他兴奋地逃离这里的场景,心下不禁有些羡慕起来:怎么每一次,你都能这样坦然离开呢?
“终究离开家太久了。”薛辉义感叹了一句,然后拍了拍薛正的肩膀,“恐怕,以后镖局的重任还是要落到你的肩上。诶……”说完,他再看一眼袁子芬,摇着头离开了。
袁子芬也没有想到,认回了唐征居然是这样一幅棘手又尴尬的场面,早知如此,当初便该先花点心血多多培养些母子之前的感情,才好控制啊。
唐征刚跑出去一会儿,天空便堆积起了层层乌云,压向了连州城,一场暴雨将至。
街上的人们纷纷收拾起了东西,走在骑楼下,准备回家。一时间,骑楼下涌进了人流。
唐征顾不得许多了,只想更快地见到墨妭,便逆这人流,在毫无遮挡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街道上已经空空荡荡的了,此时奔跑的唐征实在是太显眼了,不想注意到还不行了。
正准备的躲雨的宁鑫见了唐征,奇道:他这么急哄哄地是要去哪?手一拍脑袋,得,我跟着去看看!
墨宅,观月院。
虽然穆晓华说了这么多安慰墨妭的话,可她心中的不平和慌乱依旧存在。
望着天边那沉闷的乌云,自己该何去何从的疑问也压在了心头。
“不如弹一曲能静心的曲子吧。”阿秋深刻地感受到墨妭情绪的动荡,怕她想东想西想出什么事情来,便出了这个主意。
墨妭心中乱乱的,苦笑起来:“我弹什么曲子呢?”
阿秋回忆着自己曾经听她弹奏过的曲子,随意点了一曲:水姻缘!
墨妭心中一动:这确实是自己早期比较喜欢的一首略带伤感又还有一丝憧憬的曲子。
自己的姻缘恐怕也和这首曲名一样,像流水一样把握不住吧。
墨妭缓缓地地登上了二层,推开了窗子,看着天边侬滚滚的乌云,弹下了一串的音符。
就在第一个音破空而出的时候,滂沱大雨如期而至。
正风堂内。
薛正在屋檐下站着,伸出右手接着顺着屋檐而落下的雨滴,是不是地握起拳头,然后又松开。
他突然想起自己和唐征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唐征跟他说过的一段话:
薛公子,你生在富贵之家,上有父母庇护,下有仆从敬重。你的未来是看地见的一片光明。
而想我们这样的孤儿,没背景、没靠山,活地过今日,却未必能活地过明日。所以,我只好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唐征,你如今应该多少知道了,在薛家这个冠冕堂皇的镖局里当少主,未必是一件好事。
此时,薛欢披着蓑衣进来了;“少主,唐征一路冲着成安坊去了……”
“他一定是去找墨妭了……是原先的墨妭,不是苏妩。”薛正将拽紧的拳头松开了,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
“墨家现在只有红玉,要不要我们去盯着,以防万一。”
“不用。”薛正转过了身,拿起身边的一块布擦了擦手,“墨妭她生性纯良,性子又软,偏偏又责任感强,还缺少安全感。为人妻子,她一定会是绝对的忠诚,也会是任何男人的福气。正是这一点,决定了无论她有多喜欢一个人,都绝不会同人苟且私奔的。唐征这次的希望,恐怕是要彻底落空了。”——这事若是传回来,再惹地父母不高兴,唐征恐怕真没办法在信远镖局立足了。
虽然说地坦荡,可薛正却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安:毕竟,人心太难掌控了,万一、万一……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指着薛欢的蓑衣,说地又急又快:“脱下来!”
薛欢一脸无辜:“嗯?”
薛正立刻自己上手了:“把你的蓑衣脱下,我要用!另外,告诉红玉,要是见到了唐征,一定要给我拖住她!”
须臾之后,薛正披着蓑衣冲进了这滂沱的大雨之中。
留下的薛欢在不住地叹气。
最后的一个音符消失的同时,这场倾盆大雨竟然也戛然而止。和这音符一样结束地干净利落。
墨妭坐在楼上,却隐约听见了院子外传来的兵器相接之声。
墨妭起身说:“怎么回事?让红玉去看看。”
青鸾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唐征要闯进来,被红玉给拦住了,两人打地不可开交呢。”
墨妭蹭地一下跑了下来:得赶紧阻止他们!等惊动了墨家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个苏妩,可就不好办了!
墨妭飞奔出去,就听得墨鸣的院子里动静特别大,想都没想就推门冲了进来,把倚在门边看热闹的墨鸣和飞鸾撞了一下,两人抱着被撞的头嗷嗷直叫。
墨妭顾不上他俩,直接冲到院子里短兵相接的两人中间。
红玉本不是唐征的对手,此刻却是拼了命地与唐征对抗,软鞭被砍断了,便用上了暗器,暗器发完了,便操起桌椅上阵了。
唐征顾念着同是镖师,不得互伤的规矩,再顾忌着她到底是墨家请的镖师,出了什么事,墨家也不好,所以,对红玉是一让再让。
见墨妭冲了过来,倒是唐征欣喜异常,先停了手。
红玉一看机会来了,没有停手的意思,还要上前。
唐征再也不跟她客气,一个翻身,一脚将她踢到在地,半天不能动弹。
墨妭喝道:“你们都给我停下来!”
“我停了,不停的是她!”唐征摆摆头。
墨妭转头看了看表情痛苦的红玉,欺身下来问:“你没事吧?”
红玉顺了顺气,摇摇头。
墨妭再转头看唐征,他浑身湿透,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发髻也散了下来,本来应该是很狼狈的样子,不过此时的他看上去却不见狼狈,反而透着一股狂傲。
“你有话跟我说?”墨妭终究想将自己和他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唐征点点头。
“那就在这说吧。墨鸣,你们都出去一下。”
墨鸣先是愣了愣,而后对着院子里的其他人招了招手:都出去,出去……墨鸣走在最后,临走时还看了墨妭一眼。
见众人都走了,唐征满怀欣喜地向前走了几步。
“你就在原地说吧。”墨妭一句很很冷淡的话将他的欣喜给冲淡了。
唐征还是很听话,立刻就停了下来,双眼瞪地大大的,不大确定地询问:“莫离,我其实不大习惯这么叫你,但是我还是要问,如果你不是墨妭,我也不做薛晅,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我们在一起?”
看来,他是知道了墨家最新的消息了。墨妭想着他能为了自己,抛开到手的身份地位,愿意同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在一起,她不能不敢动,换了别的人,恐怕连躲避还来不及呢,薛正此时应该也知道了她的事吧,他怎么没有来呢?
想着想着,泪水渐渐涌进了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的世界。
唐征慢慢地走进她,抬手要为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院子外一棵大树上,悄无声息地隐藏着一人,他用黑夜和树干作为自己的屏障,完美地不让人察觉,只是他的手渐渐发力,抠进了树皮里。
就在唐征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墨妭突然轻轻地一侧头,躲过了。
唐征的手举在半空中,错愕又失落。
墨妭摇着头:“我会同你走的,我有我的事要做。”——我要去找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找我呢?她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唐征,说道,“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得多大的福气啊。你要好好珍惜,不要轻易让他们失望。你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说胡话了。”
说完,她胡乱擦了一把脸,抬腿就要走。
唐征突然抬手飞了一镖出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力道十足。
吓地墨妭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