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失魂落魄的从那里跑出来,然后出事?”陈翔宇调查过聂安心出事的地段,那里离慕扬的公司很近。
眼泪在聂安心的眼眶里打转,她深深吸了口气,试着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脆弱。
“那个时候如果直接跑出来,或许就没有后面的事,可是我不甘心,我理直气壮的跑进去找他们理论,质问厉梓晗为什么抱着别人的男朋友不撒手,问慕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得看见他皱眉,我比他还心烦;看到他不开心,我比他还难过;只要他一笑,我就觉得连天都变亮了。”
像是怕他不信,聂安心忍不住又强调一次。
“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一根筋,傻得没救了。……我不敢奢求他能像我一样,那么的爱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了。我真的不在意谁爱谁多一点,谁更主动。”
啪,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从聂安心的眼眶里掉下来。
聂安心却好像并未察觉,又或者说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哭,那一次她真的伤得很重。有人说时间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不可原谅的事变成原谅,可以让一些难过的事情渐渐释怀,也能抚平伤痛。但这招对她来说,效果甚微。时光只是掩盖了她的伤痕,并没有治愈她心中的痛,又或许四年的时间还不够,等再久一点,她也就能慢慢释怀了。
陈翔宇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无声安抚,心里却嫉妒得要命。
他很希望聂安心也能像当初爱慕扬那样爱自己,但理智告诉他,这很难。聂安心现在只是愿意打开心门,接受他,她对他的感情也许还属于“走走看看”的程度,离真正的“爱上”尚有一大段距离。而且初恋最难忘,聂安心又是几乎在用自己的全部力气去爱那个男人,他担心聂安心已经不愿意、也没有力气再掏出这么多的感情去爱自己。
想得越透彻,陈翔宇心里就越气馁,感觉无人能取代慕扬在聂安心心目中的位置。
“厉梓晗反过来说我才是那个介入者,夹枪带棍,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为了挽救我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我不服气地和她较劲,比拼谁对慕扬付出多一点,幼稚得就跟两个还没有进入到社会的初中生一样。”
“那他呢?在做什么?”陈翔宇越听越觉得慕扬就是个混蛋,内心怄得几乎在喷血。
“他啊……”聂安心垂眸,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就沉默地看着,我很生气,当场让他做出选择,是选厉梓晗,还是选我,反正必须马上给我一个交代。后来估计是被我逼急了,他终于铁青着脸说了句用付出多少来衡量的爱情是廉价的。……慕扬说我的爱太廉价了。他接受我,也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厉梓晗。……我就是别人的替代品而已!”
陈翔宇听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他尖声打断她:“够了,不要再说了。……这些问题我不该问,对不起。”
聂安心不置一词,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拽着他腰两侧的衣裳,身子剧烈地抖着。
开始聂安心还努力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压抑了多年的情绪一旦解放开来,那架势就犹如洪水猛兽,已经不是你所能控制的。聂安心哭得直抽气,委屈得就像一个受到天大欺负的小孩子。
陈翔宇这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能杵在原地,想象自己就是根电线杆。
不多时,他肩膀上的衣服就被聂安心哭湿了一大片。
陈翔宇不忍打扰她,想让她把情绪好好发泄发泄,这时管子突然急匆匆地开门进来,好像找他有什么急事,只是当他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不由地愣住,这到了嘴边的称呼也骤然变成抽气声。
他迅速捂上眼睛,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刚才……安心好像趴在陈队的身上哭?
难道陈队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所以聂安心生气得哭了?
不对不对,如果陈队真对安心做了什么十八禁的事,那聂安心的反应也应该是害羞啊,而且生气也不用哭得这么惨啊。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队做了什么对不起安心的事,所以安心才会哭得这么难过?
啊啊啊,管子感觉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件特别不得了的事,心情好激动,好想找几个人分享怎么办?
——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八卦别人的事!!特别是领导的私事!!!
这时梁思欣刚好从他面前经过,管子脚下一抹油,就立即追上去了:“思欣,思欣,我告诉你一个重大消息,我刚才去办公室找陈队,你猜我看到什么,陈队他……”
陈翔宇无由来打了个喷嚏。
聂安心惊醒,不好意思地抬头,往后面退开了一小步。她边用手背抹掉还在拼命往外挤的眼泪,边抽着气说:“对、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陈翔宇伸手,用拇指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忍俊不禁道:“傻瓜,这时候你还管它什么衣服,当然是你最重要了。怎样?哭了一场,心情有没有好点?”
聂安心羞涩地点了下头,觉得特别丢脸。
见状,陈翔宇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宠溺的语气里面夹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如果还没有哭够,那就接着哭,一次性把眼泪都哭出来,但是以后你都不能再为他掉半滴眼泪了,不然的话,我可是会嫉妒的。我这人别的什么都好,但是吃起醋来,有时连我自己都感到可怕。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以后我都不会惹你哭的。”
聂安心和慕扬的这事,他大概已经理清楚了。
这慕扬原本应该和厉梓晗是一对的,就算没有真正公开在一起过,至少关系也是不清不楚,两人心里是明白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最后却不能在一起。这时候聂安心出现,慕扬将她当成厉梓晗的替代品。另一边,慕扬跟厉梓晗又是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但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被拆穿的时候,于是聂安心撞见了那一幕,激烈的争执,接着发生那场意外。
陈翔宇的话让聂安心的眼泪又有点忍不住,只是这次却是因为感动。
“不哭,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受过的伤,掉再多眼泪也弥补不了……”聂安心声音一顿,像是在为过去的自己做一个正式的告别。“……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而难过了。”
闻言,陈翔宇心里甚慰,甚至突然腹黑地觉得把聂安心的旧伤疤扒出来亮亮也挺好的,至少这会儿她终于愿意跟那个姓慕的来个正式的了断。
聂安心从陈翔宇的办公室里出来,莫名就收到十几双充满同情且关怀的眼神。
大伙儿嘘寒问暖,送关心送饮料送各种吃的,跟前跟后,就差把手递过来,她走一步都得搀扶一下,搞得聂安心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不然大伙儿怎么把她当成老佛爷那样的供着?
至于陈翔宇可就没那么幸福了,一走出办公室,立即就被各种半途飞来的眼刀子切得体无完肤。不管他说什么话,交代什么事情,大伙都一致不配合,说不上两句话,句末肯定要用禽兽、无耻、渣男、混蛋、人渣等字眼结尾。
陈大队长欲哭无泪,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明明是个领导却搞得像个受气的孙子一样?
但凡事总得有个过程吧,陈大队长又擅于寻找蛛丝马迹,于是整个下午他一边待在办公室里用一只手像个残废一样慢速敲打着键盘,一边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慢条斯理地梳理这件事。
最后,陈大队长把关键人物锁定在管子身上。
他把人叫进来一问,真相顿时浮出水面。
原来这厮到处乱吹他始乱终弃,所以大家这是在替聂安心打抱不平,给他脸色看算是伸张正义。
事实证明,这些人理智尚存,还知道谁是他们的上司。
陈大队长把管子当成沙包狠揍了一顿,然后像拎猫一样把他拎到众人的面前,顺带澄清了一下自己的清白。
看到大伙重新接纳他的目光,陈大队长终于如释重负地大松了一口气。
他特别怕明天有人在他吃的东西里加料,例如味精、盐、酱油、泻药什么的,因为这种悲惨的事情这里以前就发生过。……还是他起的头。
至于那个候车亭那个男人的底细,聂安心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差点把眼睛都看瞎,这才查到他的资料。
余有为,男,今年二十八岁,文化水平不高,未婚,在A市一家孤儿院长大。曾当过出租车司机、送货员、酒吧服务生、装修工人。多次与人打架斗殴、涉黄涉博,而一度成为派出所的常客。
聂安心又在内部系统输入了厉梓晗的名字,各种资料顿时铺天盖地地袭来。资料显示,厉梓晗当年被慕家收养之前,所在的孤儿院,竟然和余有为是同一个。
屏幕里的照片,大多都是厉梓晗出席各种活动或者是开音乐时所拍摄的,温文尔雅,贵气大方,身上散发着艺术家恬静独美的气质,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