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一转,慕扬把车子驶离了主干道,就近找了个地方停下。
聂安心心里很不安,她左右瞧了瞧,发现这条路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现在不过是七点多,时间还早,但道路两旁来路的车辆并不多,寥寥几辆,街灯倒是异常敞亮。
慕扬打开车门,下车,随手点燃了一根烟。
街灯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看着他心烦抽烟的动作,聂安心的心突然就紧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等慕扬一根烟快要抽完,聂安心终于从车上走了下来。
慕扬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靠在车旁,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熄,接着又点燃了一根烟,继续吞云吐雾。
聂安心有些看不下去,她走到他的面前,声音生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误会什么,但既然你很介意我和陈队现在的关系,那我可以再跟你解释一下,我和陈队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当然硬要掰,你也可以认为他是我的师傅,在查案子的时候,他确实教会我许多东西,也很照顾我,所以我很感激他。然后再者就是刚才的事,真实情况也不是你见到的那样,他只是在安慰我。”
慕扬眼珠子一动,这才将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讥讽道:“哦?什么安慰居然要发展到动手动脚,那你倒是说说,他都安慰你什么了?”
聂安心皱眉:“你能不能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动手动脚。”
慕扬嗤笑,一张口就特别气人,把年少时那种狂妄张扬的痞子气全部给勾出来:“你们这做都做了,还嫌我说话难听。怎么着,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在车上的时候,聂安心看到他那样,本来就已经决定要跟他好好谈了,不管是为了他们之间的交易,还是……,反正聂安心已经决定要平心静气和地跟他谈一下,有什么误会,大家就说开,有什么不满,她就尽量做到他满意,大不了就是自己再委屈求全一点。两人同处一个屋檐,这日后见面的次数还多着呢,老这样僵着也不行,总不能每次一见面都吵吧?那多累。
可是听到慕扬这话,聂安心也火了,想也不想就直接怼过去:“慕扬,你要是不想谈就算了!反正我跟陈队真的没什么,你爱信不信!”
聂安心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慕扬低骂一声,将只抽了一口的烟用力砸在地上,一个箭步追过去。
聂安心刚把车门打开,结果就被慕扬一掌打回去。慕扬抓着聂安心的肩膀,把人压到车上。
慕扬的力气很大,聂安心的后脑勺和腰眼都冷不防撞到硬绑绑的车身上,不过再怎么疼,也不及肩膀上被按压到的伤口痛。聂安心痛得五官都扭曲了,有点怀疑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我用那么多钱把你买回来,不是让你给我甩脸的!今天你和陈翔宇的事,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聂安心疼得有些受不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把我弄疼了。”
慕扬担心自己一松手,她又会走,因此直接忽略她的话,一个劲儿的追问她和陈翔宇的事。
“今天你没有跟我解释清楚,哪儿也别想去。你口口声声说你跟陈翔宇没什么,那为什么我总是撞见你跟他在一起?你们一起吃饭,一起下班,你冲着他笑,还允许他抱你,行为那么亲密,难道这些全是我的臆想?”
聂安心气得冲他咆哮:“我说你弄疼我了,你聋了,没听见吗?”
“没有!”慕扬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地说,“你为了那个男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上次说加班,这次说是你妈想你,想让你回家小住几天,其实是你自己想回去,这样就可以方便你们来往对吧?”
“你一直说我骗你,我到底骗你什么了?抓贼要抓脏,抓奸要抓双,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我聂安心没你说的那样贱,在跟你纠缠不清的时候,还去祸害别人。”
又是证据!
慕扬露出一抹惨烈的笑,本来他是没打算说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如果他不直接把这扇窗纸捅破,看来聂安心是咬死都不会承认的。
“上个星期,也是周五晚上,大学城!”
毕竟聂安心去大学城的机会不多,也就那么一次,所以慕扬才说完,聂安心的脸色就变了,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怎么知道我那晚去大学城了,你跟踪我?”
慕扬的心口微微有些抽疼,不自觉加重了手腕的力量:“你觉得我需要那么做吗?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这会儿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你的所谓加班,原来是那样的加班法。……和你的陈队约会一定很开心吧,我记得你当时笑得可是很高兴。”说到后面,慕扬又忍不住妒忌。
聂安心眉头皱得死紧,一半是下巴和伤口频频传来的疼痛,一半则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她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近乎挑衅地问道:“那如果说,我们是加班后才去的,你还会相信吗?”
“如果当时我问你,你有说实话,我还是会很愿意相信你的,但是现在——”慕扬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她。“你太让我失望了。”
聂安心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该解释的我也已经解释过,信不信由你。”
不过现在她总算明白慕扬那晚在发什么神经。
见她还是这副态度,慕扬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除此之外,你就没有第二句话?”
“有的。”这次聂安心回答得倒很干脆。
慕扬有些意外。
聂安心趁机推开他,然后他就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不错,这件事是我骗了你,但是我不想说,自然有我不想说的理由。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实话?除了考虑你知道后会像现在这样误会,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慕扬被她问得心中一震,想起傍晚时候,被他请来调查安心之谜的中年男人在临走前也问过自己一个相似的问题。
……
当时那个满脑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是这样问他的,他说——慕总,不管此次的调查结果会是怎样,但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如果费尽心思也不愿意让你找到,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那个时候慕扬已经被他带过来的调查结果轰炸得晕头转向,大脑暂时无法正常思考,所以他听到男人的问题后,也没什么反应。
接着那个男人又说——我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个案子,有个女人出高价让我帮她把丈夫找回来,当时我还在郁闷,这个女人不仅长得漂亮,身体又好,最重要的是她还很有钱,是什么样的老公会傻到抛弃这么完美的老婆跑掉?开始我以为这又是一出小三抢男人的戏码……也没错,这里面确实是有第三者,只不过对象估计你有点想像不到。
男人的口才很好,说话就像在讲故事一样,非常有吸引力。
慕扬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
那个中年男人继续说——后来随着深入调查,我发现那个女人之前已经找过好几家侦探社,而这一次已经是她丈夫第9次从那个女人身边逃离。为了找到这个男人,我费了很大的劲,那个活儿比你这件事可难办多了,当时我一口气跑了七八个国家才把他逮到。因为那个时候,那个男的为了躲避他老婆的纠缠,不但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还跑去做变性手术,甚至身边还有一个对他特别好的男性友人。当然你要说那个人是他男朋友也行,反正也就那么一回事。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当时我都惊呆了,觉得特别匪夷所思。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于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冲着慕扬不好意思地笑——说实话,当时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天生gay?所以不爱女人,爱男人。结果他回答我说不是,说他其实还是喜欢女人的,但是受不了他老婆可怕的占有欲,还有那方面的需要,所以才决定要逃跑。他跟我说,他老婆就是个疯子,不管他接触谁,谁都会倒霉,后来还把他软禁在家里,不许他接触任何人。他受不了这种没自由的日子,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像个男人,所以他必须离开那个地方。
听到这里,慕扬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那他为什么不考虑离婚?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不可思议又惋惜的表情——有的,他说他向法庭提了十几次离婚的诉讼要求,都被驳回了。因为那个女人特别有钱,认识的人又多,门路广,而他只是个穷小子出身,这可能就注定不管他想做什么事都容易碰壁。后来他只能想到逃走,可是逃了那么多次,每次他都会被女人委托的人找到,他一气之下就跑去整容,顺便做了变性手术。他和他现在的这个男友就是在这段时间认识的,对方还给他弄了新的身份。他说什么爱不爱的,他已经不想了,只要两个人呆着能舒服舒心、自由,那就行了。刚好对方也不嫌弃他,对他也挺好的,还给他绝对的自由空间,于是他就决定跟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