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缭绕的仙岛上灵气充裕,白泽才刚刚踏入岛内,便觉得身体不再像过去那般沉重了。这个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有永不凋谢的桃花,万年恒流的小河溪,还有由灵力幻化出的能够说话的小鸟、走禽。这里没有金钱,没有交易,却也没有人情。
仙岛上的神仙大多都是拥有人类形体的,可是他们都没有心,不知喜怒哀乐,也不分酸甜苦辣咸。他们恒远久长的生命寡淡,可他们不知无趣;他们与天同寿不经病痛,可他们不知欢喜。
白泽看着面前这些虚有其表却没有情感的景物,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
“你果然回来了!”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白泽回过头,只见无尘一身白衫纤尘不染,海风吹来,令他衣袂飘扬,“莫不是知难而退,决定重回仙岛修炼了?”
“我是专程回来找你的!”白泽扬起头说道,“你欠天道一个解释,也欠我一个交代!”
无尘的语气中多了一抹嘲笑:“亏你还知道天道,我还以为长出了人心的你也和那些人类一样变成了情感动物了呢!”
“难道现在的你不是情感动物吗?”白泽并不准备和他绕弯子,“有了欲望之后,便会想要更多,现在的你到哪个程度了?可知道花香的味道?可有尝过水果的甜味?可知道什么是欢喜,什么是忧愁?有没有哭过、笑过!”
“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七情六欲会让你走向灭绝,而我不会,我能够像人类一样知晓情爱,却也不会失去神才有的永恒生命和无限的灵力。”无尘淡然的脸上有了一些波澜,那一双鹰眸中仿佛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
“你可终于承认了,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七情六欲。我原本以外我们是同路人,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确实一点都不一样,因为你更贪心,你既想要得到七情六欲,又不想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白泽饶有趣味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歪着脑袋笑问,“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我进水不犯河水,你找你的心,我当我的人,好像并不矛盾吧,为什么你总是费尽心思地想要断了我当人的念头呢?”
“为难你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取灭亡,毕竟你是我亲自点化的兽神。”
“是吗?”白泽朝他走近两步,“你说我是在自寻死路,那么敢问无尘仙人,您所谓的能够身躯不死又能获得七情六欲的方法,难道就是窃取他人的七情六欲吗?”他加重了语气,脸上布满愠怒。
“人类本就是三界中最为低等懦弱的一族,我们神族保护了他们数万年,难道不应该从他们身上牟取一点儿回报吗?”无尘瞪大了眼睛,淡漠的面容多了几分怒气。
“这就是你的天道?”白泽的眼里闪过一抹锐气,他右臂一展,手里幻化出了一把长剑,“你想要七情六欲,我管不着;但是你对秦淼淼下手,我就不得不管!”
握住长剑的那只手举起,剑尖对准了无尘的心脏:“来吧,无尘!”
无尘嗤笑一声,姿态高傲地扬起了头:“凭现在的你,也想打败我?我虽然有了部分的情欲,但我的仙身无损,你伤不了我的!”
“谁说我要伤你的?今天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斩断你的七情六欲,把你从人类身上吸取的不属于你的东西,通通拿回。”
白泽的目光里闪烁着寒芒,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飞跃而起。持剑之手在空中挥舞,结合另一只手掐诀念咒,空中的云雾顿时凝结在了一起,宛若一条巨大的真龙,朝着无尘咆哮而去。
无尘见状,双手交叉挡在前方,一道若隐若现的半球形护盾挡住了云雾白龙的雷霆一击。无尘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猛地撤开,那条“白龙”瞬间如冰一般破裂,四处飞散。
“没有想到你的灵力恢复地如此之快,看来是我低估你!”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白泽狡黠一笑,释放手里的长剑。他双手结印,天边顿时变得忽明忽暗,竖立悬空的长剑瞬间幻化成了数百只。待能量攒足,白泽重重往地一拍,他的身形如同数百个虚影重叠,在瞬间飞散而出。
数百个英气勃发的白泽手持神剑将无尘团团围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尘的眉间起了一丝褶皱。
“一万年来,我始终未曾动作杀你的念头,可是既然你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无尘仰天咆哮,天色顿变,风云骤起,巨大的雷鸣声在头顶怒吼,恍若要震碎整个人间一般。狂风吹动他的银发,露出他阴狠的双眸。
数百个白泽打断地对无尘发起攻击,招招凌厉,又能随即而变,丝毫难以分辨哪个是真是假。一来二去,无尘的身上多了几道伤痕,但只是瞬间的时间便又消失不见。无尘从天际召唤出一场火雨,成千数万个火球从天而降。一要一触即,立马便会灰飞烟灭。
白泽耗费灵力划出的招数本就不为击杀,他不过是想要分散无尘的注意力,从而给自己创造近身探测的机会。虽说这场火雨轻而易举地毁灭了数十个白泽的替身,但在他施法的同时,白泽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机会接近他。
火雨结束,天色却已经昏暗不堪,天空之上的乌云层层相叠,遮阳避日,却也有利于白泽仅存的数十个白泽幻影分开攻击无尘的各个部位,他们如灵蛇一般缠绕着他,并在他分心之时成功控制住了他的四肢。
真正的白天从天而降,一掌正对无尘的头顶重重砸下。一道微弱的白光从他的头顶迅速传向四肢百骸,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信息回馈至他的手心之中。
无尘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中计了。他狂暴地大喊一声,四侧的白泽虚影瞬间幻灭。从投入的真白泽瞬间被震飞数十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纵使受了重伤,但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得意高傲的笑容。他张扬肆意地笑着,仿佛受伤的压根就不是自己一般。
他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找到了无尘的弱点。白泽的目光落在无尘的脖颈中心,他知道,只要以强大的灵力铸成一把冰刃,将冰刃浸入兽神之血之后刺入他视线所在的那个位置,无尘的仙身便会受损,到时候再攻击以重力攻击他新生的心脏,便可以让他灰灰湮灭!
“呵……呵呵!”白泽旁若无人地笑着,那自信的姿态恍若连天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所谓的无上天神无尘仙人竟也不过如此!”
“你……你给我闭嘴,我有仙身护体,不死不灭。你区区一只兽神,怎么敢有这么大的口气!”一向淡定的无尘脸上出现了一些慌乱,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思绪快速地转动。
仙人不死不灭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况且天赋异禀的白泽神兽只能够探测人类与兽类的属性。他是神仙,是没有破绽的,白泽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试图迷惑他罢了!
“我!白泽!能知万物之情,你若无情,我便耐你不得,但只要你有了情,你就有了缺点。过去我受你哄骗,当了无欲无情的兽神,便无法断出你的弱点。可是现在,虽然我灵力微弱,但只要我知道了你的缺点,便有机会让你灰飞烟灭!”白泽忽然明白了,原来无尘处处阻挠他寻找七情六欲,是在害怕白泽终有一天会揭开他的致命点,坏了他的好事。
而真不巧,这一天果真来临了。
“呵!”无尘稳稳地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负手而立,站在白泽的面前。相比白泽,他的一袭白衣洁净整齐,丝毫不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之人。
无尘半蹲着身子打量着虚弱不堪的白泽,嘴角的笑阴骘邪魅:“不过很可惜,就凭现在的你,没有机会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毁了你的灵力,或是毁了你的秦淼淼,便可以保证本仙的安全。你说,这二者,你选择什么呢!”
“哦……”无尘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的万年灵力就这么没了,倒是挺可惜的。今日本仙就大发慈悲,替你做出决定!”
无尘手中打了一个响指,立即便有两个人影在他身后出现。
只见诸犍一脸心虚地站着,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穿着病服并昏迷不醒的秦淼淼。诸犍的目光瞄了一眼白泽,又满是愧意地低下头了头。白泽在看到那两人之时,整张脸顿时变得苍白不堪。
“诸犍……你!”白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的好兄弟为了救你一命,已经主动将你的秦淼淼送给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了这个女人,亲自动手杀人是会损坏我的仙身神体的。不过看她伤得这么重,脱离了医院的治疗,很快也会重病而亡。你如果不想看她死得太早,那就动手将你的心脏挖出,我可以帮助你恢复你的灵力。”无尘手臂一挥,诸犍怀中的秦淼淼便腾空飞了起来,她缓缓地落在一块满是桃花瓣的地上,宛若一个沉睡的仙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