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舜华的战斧利索地挥过,斩下一只狐狸的头颅。
神域和他想象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是座恢弘壮丽的古奥神殿。宽广的大门、粗大的柱子和巨型的穹顶都像是给神的居所。但这里的守备比他想象中更加破败。大门上的封印明显是某些只在神话传说里出现过只鳞片爪的高级术式,但却已经被侵蚀得破败不堪,几道天雷就将它们都轰破了。神殿的各处都有很多像是重弩、大炮一样的古代器械,也都已经无法使用。甚至还有不少似乎是用来迎击入侵者的石像,却也已经无法行动。
一切的证据都在指向某个事实——他们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但他们现在能见到,却只有到处都在泛滥的狐狸。对普通人来说,狐狸的确是致命的。但是对于藤原舜华和他的精锐部队来说,不过是小小的阻碍。
他们一路斩杀狐狸,击破残余的陷阱,直通神殿最深处。
极为宽广的大殿映入眼帘,高耸的穹顶甚至有上百米高,比巨型的室内体育场还要宽广不少。穹顶上绘制着五彩斑斓的壁画,壁画里人类和像是大鱼一样的凶恶生物绞杀在一起,大有不死不休的劲头。
古旧的灯塔已经熄灭,铁锈和绿苔爬上了神殿的墙壁,但透过眼前的断壁残垣,也能够窥见当时这里的宏伟气势。而更加让人无法忽视的,则是——
眼前巨大的冰晶。
冰晶里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少女的轮廓,她身着白衣,上面点缀着缤纷的色彩,仿若荒芜的雪原上绽放的艳丽花丛。从她纤细的手足和白皙的肌肤来看,即使按照现代人的审美标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少女。
“这就是……伊邪那美?”同行的久远寺有点惊讶。毕竟在神话里,伊邪那美已经坠入黄泉之国,身体腐烂不堪。头顶的人类搏杀大鱼的壁画,说不定就是建造这所神殿的人绘制的。而那个鱼型的怪物,说不定才是伊邪那美的正体。
“家主,高温切割刀已经准备好了,动手吗?”一旁的下属询问藤原舜华。
“动手,记得留下一点冻住她的冰块,最后一击由我来。”
“是!”三个高大的男人立刻围着冰晶动起手来,苍蓝色的火焰刀触碰到寒冰,将后者一点点地融化。
藤原舜华盯着看了一会:“比想象中慢很多。高温切割刀的温度应该有1000摄氏度以上才对。”
久远寺回道:“在冰晶周围能感受到元素的流动。应该是冰系的真名在起作用。周围富集的冰元素补充了冰的流失,所以融化会特别慢。”
说着他就走了上去,咏唱起太古的真名:“舞吧,散华之舞!”
富集的冰元素在久远寺的操纵下四散而去,高温切割刀立刻起了作用,封印着少女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大地忽而震动起来,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地面在摇晃。空气中传来某种巨兽的咆哮,却不知道从何而来。这种情况往往是因为声波已经扩散得太过宽泛,只靠着人类的听觉器官很难辨别出来源。
再看眼前,明明还没到藤原舜华事先定好的预留冰晶量,冰晶却已经开始寸寸崩裂,直透到最深处!
“闪开!”藤原舜华暴喝一声,战斧上泛起万丈雷光。上万伏特的电压汇聚在上面,甚至能够一瞬间击破难以导电的空气屏障。在这一刻,藤原舜华就是满载着电荷的积雨云,随时能够放出万丈天雷。
天雷鼓·雷破!
半人高的雷炮朝着冰晶轰去,以光速抢在冰晶完全碎裂之前击中了伊邪那美。久远寺和三名干部都被刹那间强大的冲击波所震开,不得不在地上多次翻滚才卸去冲击的力道。
但藤原舜华一刻也不放松,而是不断地加大雷电的强度。湛蓝的雷光越来越强,甚至已经将整座神殿都照耀得亮如白昼。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哪怕巨大如蓝鲸,如果承受了这样的电压,恐怕都会当场死去吧。
但是雷光里却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似乎完全不受这种高强度的雷电影响。少女轻轻地笑笑:“雷之真名?真是个不错的真名,但你没体验过神代那种严苛的战场,也是太小瞧神了。”
藤原舜华这才看清楚,少女眼前似乎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墙壁,将雷电都阻绝在外了。
少女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雪白的太刀,信手挥下。
可是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挥,就将雷光分成两半,凛冽的剑气直逼藤原舜华。后者不得不停下雷击,往一旁跃去。骇人的剑气切开藤原舜华原本所在的空间,将厚重的墙壁开了个大口子。不难想象,如果没能避开的话,几乎就是一击毙命了。
可是遇上这种绝境,藤原舜华却感到热血沸腾:“不愧是神,真是压倒性的力量。”他重新站起:“既然是屏障,就总有办法能突破。掩护我!我来杀了她!”
藤原舜华扬起战斧,五面天雷鼓在虚空中浮现,湛蓝的雷光更胜以往。
久远寺举起古剑,大喊道:“舞吧!冻土之舞!”大厅里富集的冰元素被他充分利用起来,化为无数冰晶武器朝着伊邪那美刺去。战斧、长枪、大剑、短匕……每一柄武器撞上空气墙都是同样的碎裂,但无数武器击中轰击空气墙时,空气墙的波动就变得越来越大,爆裂点离少女也越来越近。
“你稍微有点头脑呢。”伊邪那美瞥了一眼久远寺,又是一道剑气挥来。
比刚才更快。
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剑气就已经到了久远寺眼前。以久远寺的反射神经,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元素爆裂!
无数冰元素在久远寺身边化为冰晶炸裂开来,将久远寺推到一边,终于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少女的剑气。所幸剩下的三名干部及时吸引了伊邪那美的注意力,没让她继续追击。
这场战斗,希望渺茫。久远寺再度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自己这边竭尽全力也未必能够给对方造成小小的伤害,但一个疏忽就说不定会变成致命伤。
这种绝望般的战力差,比久远寺想象中更大。久远寺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一种方法,或许有一丝希望。
“必须放手一搏,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久远寺的双腿一前一后地迈开,左手按在剑上,右手引刀后拉。
必须想起来。那时候的感觉。那超越了音速的一剑。
不对,是必须超越那一剑。只有当时的一剑之威的话,是不可能突破伊邪那美的障壁的。即使是真名武装。
他轻闭双眼,大喝道:“舞吧!绝神之舞!”
大量富集的冰元素在一瞬之间并聚集起来,锻造成半径长达数米的长枪和大剑。那已经不是人类使用的武器了,而是神话中巨神们用以互相搏杀的武器!
冰枪和冰剑猛地向前突刺,恐怕纵使是钢铁的城墙,也会被这一击击垮。空气障壁再次起了作用,水波一样的花纹在空气中泛开,冰枪和冰剑势如破竹,却依旧停在了空气墙面前。肉眼可见的龟裂迅速蔓延开来,将它们解体。
但这并不是全部。冰雾的烟尘后面,一道亮白色的音锥破空而来!
北辰一刀流·绝音!
超越音速的斩击直接撞上了空气屏障,爆出海啸般的冲击波。空气屏障还没从刚才的冰枪攻击中完全恢复,就被久远寺再度攻击。
超越音速的招式给久远寺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从剑尖到脚底,他的全身都因为和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而冒着滚滚白烟。至于给皮肤造成的伤害,那就更加不言而喻了。即使是拟生体的皮肤,也不是为了适应这种极端的高温环境而准备的。如果不是强大的混血种,一瞬间因为高温致死也不足为奇。
可是空气屏障对面的伊邪那美却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超过音速了?就半吊子而言,你算是很不错的了。”她再度挥下太刀,那股凌厉的剑气又闪现在眼前。
——可恨!通路还没打开。
久远寺不甘地咬牙,却无计可施。可就在剑气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一柄战斧划开了剑气,将万丈雷光全部注入到稀薄的空气墙中。
空气发出剧烈的悲鸣,舜华凭借着最大强度的雷电和久远寺一起轰开了空气墙!
“家主!”久远寺大吼。
舜华早就扑了上去,五面天雷鼓的雷电全数汇聚在舜华身上,顺着战斧轰击伊邪那美!舜华的战斧第一次有了击中的实感,和他所料想的一样,即使是伊邪那美,只要是生物,都会被雷电所克制。
千百道雷光注入伊邪那美体内,一时之间整个神殿都被照亮。即使是在一旁看着的干部们,都觉得那会是千刀万剐般地疼痛。
出乎舜华意料的是,他的战斧上传来了千钧之力,将战斧拨开,雷电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准头,轰击在神殿的墙壁上。更令他吃惊的是,眼前的少女身上素白光彩的衣裳被雷电劈烂之后,露出的不是白皙如玉的胴体,而是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尸体。
神话是真的,伊邪那美曾经受到过某种巨大的伤害,使得即使是拥有拟生体那超乎常人的恢复力的她,也只能以这种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活着。
伊邪那美吊起眼角,露出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可怖眼神,滔天的杀气从她身上迸发出来:“很好。你成功地惹怒我了。”
那是藤原舜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居高临下地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