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是破损的古代兵器没有错。格陵兰岛的遗迹里曾经出土过类似的东西,一般被认为是拟生体之间互相征伐用的炮台。但是点火装置和炮管已经破损,无法正常使用。”月霞拆开了一个已经损毁的炮台,仔细查看了一番。虽然不及月瞳对武器装备那么了解,但月霞终究是征战多年的人,对于拟生体的知识也异常丰富。
“但是上面的术式和我们熟知的不一样。”唐婉看了看已经哑火的炮弹,对于军事兵器她没有那么了解,但术式方面的通识却是她更熟悉:“对拟生体用的术式,一般是增强杀伤力,或者阻止拟生体自愈用的。但是眼下的术式却是增强防护的东西。换句话说,它们是为了确保炮弹在击中敌人之前不会被粉碎掉而存在的,更深一层的东西的话,不是专门研究的教授大概是无法解析出来的。”
“和天丛云上面的术式有点像。”白子期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将天丛云剑夺了过来,带进了神域。原因无他,只是神无月千佳跟他说过,天丛云剑是必须的。而且在神域通路开启之后,并不需要天丛云维持。
“伊邪那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韩昭心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雷声轰鸣。
众人一起转过头去,只见漫天的乌云聚集在一起,千百道雷光注入最里面的神殿里,仿若雷神出世。
“是藤原舜华。看样子神应该是找到了。”白子期加快脚步往神殿赶去。可是路刚走到一半,身体就开始不自然地发抖。极其恐怖的杀气从神殿内侧泄露出来,光是站在远处看着剑风劈开穹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一样。
身经百战的众人都感受得到,那样子的剑气,只要挨了一下,恐怕都是要身首异处的。
“藤原舜华没有这种威压,只能认为是伊邪那美觉醒了。”月霞沉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藤原舜臣那边,应该是准备好了?”唐婉问白子期。
白子期摇摇头:“京都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只能认为他是已经准备好了。”他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从刚刚开始,我隐隐觉得除了我们和藤原舜华之外,还有人在这座神殿里,大概就是他了。”
“不会是敌人吗?”韩昭心问道。
“如果是敌人的话,在我们刚进来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将我们一举击溃会划算得多。没有必要放我们进去干扰藤原舜华。毕竟就算那家伙能赢,也只会是惨胜。”白河月霞笑道。
“走吧,希望我们武运昌隆。”唐婉向前迈步,和众人一起往神殿赶去。
但等到了神殿,他们看到实景时还是吃了一惊: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三名干部,伤痕累累的久远寺和藤原舜华,以及半身腐烂、血瞳闪烁的伊邪那美。
神殿里到处都是雷击和剑气的痕迹,原本就古旧的神殿如今更是变得摇摇欲坠,似乎再来一次攻击就会崩溃一样。
久远寺和藤原舜华的体力似乎都已经接近极限,他们全身都是被剑气割伤的痕迹。四肢和腰腹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痕,比起还坚持着,他们倒下去才是理所当然的。
“又有小丑进来了的样子。”伊邪那美早已不复刚刚觉醒的优雅身姿,血红的双眸和腐败的躯体中满是狂气:“愚蠢的人类啊。你们也是来寻求神明的力量的吗?可是这个位置上的重压,是会将你们的脊梁骨给折断的。身为蝼蚁,就像蝼蚁那样死去吧。”
太刀挥过,剑气激荡。
“闪开!”白子期一手推开唐婉和路雅,一手抱起韩昭心側跃躲开。等到韩昭心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地面已经被一分为二了。
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以自己的力量,很可能连一回合都撑不过。
“看呆了吗,小子?”藤原舜华撑着战斧站起来:“没自信的话就赶快跑吧。这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东西。”
白子期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你才是。按你现在的状况,你已经没有赢的机会了……”
此处即为自己的葬身之处,藤原舜华应该有此觉悟了才对。但他却大笑起来,笑得比刚见面时更加自信狂妄:“小子,所谓霸者啊,都是从这种死境里面拼杀出来的。要是跨越这种死境,也就说明我不过就此而已,死不足惜!”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血脉喷张,像是要将所有的养分都榨干一般。
“他的心脏上,有雷光?”唐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难道是在用雷电加速心脏的跳动?”
月霞也难以置信:“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用电击加速肌肉的运动达到超越极限的状态,但是这种负荷即使是拟生体的身体,也是无法承受的。这家伙已经不要命了!”
只见铁青色的鳞片从藤原舜华身体表面凸起,刺破皮肤,带着血浆在体表迅速蔓延开来。他的头骨也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扩大起来,牙齿变得粗大而纤长。手脚化为爪子,带着他腾空而起。
“日本的拟生体,本体一般都是传说中的恶鬼或者修罗。但有那么极小的一部分,和别的不同。”百花看着藤原舜华的变化,恍然大悟道:“他们是……龙!”
藤原舜华已经不复人形,化为了全身雷电的龙神,冲破大殿的穹顶,翱翔于九天之上。连伊邪那美看到都不由得扬起嘴角:“不愧是伊邪那岐的孩子。虎父无犬子啊。”
“躲到柱子后面去!他要来了!”白子期大喊道。
藤原舜华冲到天空的最高处,然后带着阵阵风雷俯冲而下。暴涨的雷光从他的身体里满溢出来,激射到神殿各处,扬起阵阵烟尘。
伊邪那美直视着风暴的中心,动手如疾风,眨眼之间就已经挥出无数道剑风。
“呜噢噢噢!”藤原舜华大声咆哮,万丈惊雷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跟凛冽的剑风剧烈撞击在一起,化为虚无。
“挡下那种剑气了!”韩昭心从柱子的阴影里窥视着。
“很厉害”,白子期也在看着战场:“但是,还不够。”
抵消了剑气攻击的藤原舜华从九天之上直接坠落,猛烈地撞击在空气屏障上。稳固的空气屏障上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你……很厉害。”伊邪那美赞许道:“我就姑且认可你,拥有成为神氏的资格。”
“嚓”地一声钝响,素白的太刀刺穿了巨龙的咽喉。而空气屏障,已经被突破。
“晚了一步。”月霞摇摇头:“还是没能压倒她。”
巨龙拼命地晃动着身体,似乎想要继续挣扎,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就像是力气被人抽干了一样。
“放弃吧,对于‘腐朽’的真名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抵抗。”伊邪那美漠然道:“有形的东西,都会在这种力量下化为尘埃。”
果然,就如同伊邪那美所说,藤原舜华的全身都开始腐烂,甚至连坚固的牙齿都变得暗黄,逐渐脱落。泛着铁青色光泽的鳞片也变得黯淡无光,一点点地在风里剥落。藤原舜华已经,输了。
可是他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输了的时候,他狠狠地咬上了伊邪那美的右手,用已经崩坏的牙齿深深刺进她的手臂里。
“这混账!”伊邪那美左手猛地用力打在龙头上,加速了他的腐朽。可是无论伊邪那美怎么击打,怎么加速他的腐烂,他都不松口。就算眼珠腐烂,就算血肉模糊,他还是紧紧咬住伊邪那美的右手,然后猛地扭头,扯下她的右臂!
“这才是霸者的身姿吗……”白子期看着藤原舜华,感慨道。
“他要成功了?”唐婉惊讶道。
断臂之痛痛彻心扉,伊邪那美一刹那间被逼到了极其痛苦又极其愤怒的状态。但藤原舜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只能能够吃下她,他就能够进化成神,那么现在所受的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区区俗物,居然刚觊觎母神之位?”伊邪那美的血瞳再次发生变化,瞳孔的颜色由红转金,锁定了视野里所有的生物。
“崩坏吧,世界。”随着伊邪那美的低吟,她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土崩瓦解,化为碎片。藤原舜华的霸者之威停留在了那一刻,下一刻,他的全身都化为碎片消失在风中。
那股伟岸的力量和意志,由此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