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冰窖加上建在村里的冰窖,总共还有冰块二千三百多块,抛去范掌柜和镇上富户预定的,还留有一千七百八十三块,青芽自己得留一百来块,所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千六百块左右。
这冰块的大小,与其说是冰块还不如说是冰砖,青芽拿出一块来用刀切成碎冰,一块冰能切出来满满一盆碎冰。
依次倒入果仁蜂蜜牛乳和水果,搅拌后用勺子挖一勺放进嘴里,感受着唇齿间的冰凉爽口,青芽一边想着怎么把这些冰块卖出去。
做冰沙?不行,先不说范掌柜已经拿去做了,就说是拿到县城去卖,还没到路上估计冰就化了。
走美食这条路行不通,青芽把目光放在屋里的木制风扇上。
这木风扇是擎苍做的,也不知是上了发条还是怎地,竟能一直转动,跟前世的电风扇有些相似,区别在于不需要电。
风扇前面放一盆冰,风扇的扇叶在转动的同时把冰块的凉气带过来,能让一个屋子都凉爽起来,绝对能称得上是避暑佳品。
县城或者省城的有钱有身份的人家只会更多,若是把风扇和冰块一块组合推销出去,销路肯定很好,能买得起的人家都是有些家底的,届时用马车把风扇和冰块拉走也不是难事,讲究些的人家自会想办法保证恒温性,青芽也不用担心冰块在路上化掉,也省得擎苍跑大老远挨家挨户地送。
不过这事还得等到擎苍忙活完打井的事情,说来她到这个地方这么久,还没去过府城呢。
下午青芽正在把之前腌的辣白菜从坛子里取出来,就听到外面一阵阵哭嚎声。
如此偏的地方怎么这么多村民在吵闹?
青芽皱眉把辣白菜放到案板上,嘱咐一旁跃跃欲试的雪崽不可以吃后起身打开一道门缝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受门缝所限,青芽只能看到一群人头上系着白条,应是家里发生了白事。
想到葛大娘之前跟自己说过翠苗家里吃了观音土治不好的儿子,难不成这是已经没了?可埋人不应该是埋到祖坟里去的吗,为什么来她家附近?
青芽把门打开走出去,拉过一个眼熟的妇人问道:“梅大娘,这是在做啥啊?”
梅大娘扯了扯头上的白条,表情麻木地道:“这不是俺家亲戚里有个吃了观音土的小子嘛,他爹娘听算命的说是跟家里的闺女八字相冲,他爹娘这是要把闺女给活埋了给儿子换命。”
青芽听得只觉得浑身冰冷,怎么就能牺牲自己的女儿去换取儿子的性命!
“那算命的是打哪儿来的?”
“这俺哪儿能知道,呐……那不是,正施着法的那个。”梅大娘给青芽指了指。
青芽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中年男人手持着没几根毛的拂尘,骨瘦如柴的脸上长着两撇小胡子,对着被绑起来的小姑娘一脸的猥琐,青芽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骗人的。
眼见着这翠苗家的人就要在自家门口上演活埋大戏,青芽哪能答应,扬声问那老道:“为何偏要在我家这片地上埋人?”
老道转过头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看到青芽的面容后老谋深算的面上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这是神仙的指示,岂是你这等凡人能置喙的!我观你面有血光之灾,不如让老道我与你细谈一番,以化解你身上的灾难。”说着脚步往青芽拿出挪动。
青芽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村民,见无人阻拦,心下便凉了三分,随手拿起擎苍平日里用的砍刀指着这道士:“你若再往前一步,这刀尖就要落你身上了。”
那道士一听反大笑起来,指着青芽对村民解释道:“你们看,这就是中了邪,且看本道如何降妖除魔……”
青芽不想听他那么多废话,别人会给反派说话的时间,她可没那么多功夫,直接上前用刀锋把他挽得相当不咋地的发髻给削下来,落了一地的头发。
青芽虚虚指着他,好整以暇道:“我说的可是真的,一点都没跟闹着玩。”
那道士被吓得直哆嗦,临走前看她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一般,还放了句狠话道:“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青芽眼神一厉,对着翠苗家的人冷声道:“他是骗你们的,为的就是要拐卖你家闺女,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见他们不动,青芽眼神变得更冷,语气平淡道:“不听罢了,反正我的法子可不用牺牲闺女换取儿子。”
虽说闺女和儿子比不怎么值钱,可到底是养了十几年,马上就可以说亲了,换谁谁愿意平白把孩子给活埋了。
在众人愣神之际,还是翠苗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丈夫急切道:“还不去追啊!那可是咱儿子的命啊!”
等那道士被五花大绑至青芽面前,青芽用手放在额头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对众人道:“你们把孩子抱过来,我去取些药材,至于这道士就先绑起来晒着,看他嘴硬到何时。”
翠苗闻言立马跟丈夫回去把躺在床上的儿子抱给青芽看,孩子瘦小四肢却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青芽微微用力按了按他的肚子,硬硬的,这观音土在肚子里不消化堵在肠道里排不出去,把肚子撑得老高,青芽一用力,孩子便气息微弱地喊道:“疼。”
翠苗身为亲娘,一听便落下泪来,“芽妹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就连本该被活埋的闺女此时也跪在青芽面前,哭求道:“弟弟是爹娘的命,若是青芽姨能救我弟弟,我就是当牛做马也甘心!”
比起慌乱的众人,青芽可以说是显得镇定多了,这时候若是教育他们不了听信道士的话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于是道:“等我熬碗药让他喝了,只要还能如厕就没什么大事。”
青芽熬的药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就是些能让人拉肚子的药,只要这药喝了能把观音土排出来就没事了,若是排不出来她也没办法。
片刻后青芽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递给翠苗,“你喂他喝下去,孩子肚子胀,喝不下去正常,你要一点点喂。”
翠苗忙把脸上的泪珠抹去,应了声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喂。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药,众人都期待地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孩子,希望他能立刻就好起来。
青芽解释道:“药物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反应,暂且先等会儿。”
被堵着嘴的道士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静待青芽砸场子后自己再出马。
不多时孩子捂着肚子直好疼,翠苗心疼地想上前去,却被青芽一把拦住。
“现在他的肠胃才开始蠕动,疼是正常的。”
过了一会儿,孩子不喊疼了,却是“哇”地吐了出来,不仅有一些残留的药汁,还有没消化的树根树皮。
这孩子得饿成什么样才能把这些东西咽进肚子里只求个饱腹?
青芽神情一松,对翠苗交待道:“把孩子抱回去吧,过一会儿他肯定要去上厕所,完了再给他喝点香油就好了。”
翠苗忙不迭点头,跟丈夫抱着孩子回家去,家里来帮忙的亲戚这会儿也想离开,却被青芽叫住。
“这埋人的坑你们挖了可不能不管填平,还有这骗人的道士,把他交给村长处理。”
翠苗的闺女此时还没走,看到让自己被活埋的元凶,眼底满是愤怒与憎恨,小跑上前去踢打,到底是女孩子力气小,遂在他的脸上不解恨地抓挠,一不注意便把道士的胡子给扯了下来。
“这人的胡子是假的!”
青芽闻言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走到道士面前,看着他被拽了胡须后有些灰败的脸,轻笑道:“这个年景,五斗米就卖儿卖女的事情太常见了,你却想空手套白狼,还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转头对众人道:“你们也都看到了,这胡子都是假的,身份也自然是假的。”
青芽的眼里闪过一抹锋芒,轻笑道:“昨日我还听到山上有狼嚎的声音,不如把这人扔到山上去,也省得狼饿极了下山吃人。”
只要是人就无可避免地会有私心,闻言都纷纷点头,“我前两天也听到了,也不知山上的野兽都是个什么情况?”
等众人压着道士撵去后山,青芽也准备回家却被翠苗的闺女叫住。
“青芽姨,你救了我弟弟,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
青芽回头好奇问:“待在亲爹亲娘身边不好吗?我可不用你当牛做马。”
不料小姑娘的眼神十分清明坚定,“我爹娘眼里只有我弟弟,这次能因为他把我活埋,下回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呢,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我虽然能理解,但心里有疙瘩。”
闻言青芽被勾起了兴趣,“难得见像你这般心思聪颖的女子,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何?”
青芽又恢复之前懒懒散散的模样,“女子心里聪明就够了,别摆在面上,让人一眼就能瞧出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