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本草五味2020-07-31 13:403,184

  沈沉风有一个习惯,每晚睡觉之前,他都会在门窗墙角都撒上朱砂粉,以防睡觉的时候雇主杀进来。

  这种习惯有时候吃力不讨好,因为除了雇主,谁也不受这些朱砂粉的限制,可现在那脚步声被阻隔在门外,喻袅袅听见好几次跳脚的声音。

  雇主似乎气得不行,他那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呼呼的往外吐着粗气,过一会儿,这些动静都停了下来,喻袅袅又听到一种类似于凿刻的声音,门都给抖得晃三晃。

  沈沉风就在这时开门,跟雇主打了个照面。

  雇主手里拿着凿子跟刻刀,似乎正在门上做记号。沈沉风看了一眼门框,那是一只很小的荆棘鸟,还没刻完,只得了一个框架,单看起来也没什么,可只要想起外头的荆棘鸟林,瞬间毛骨悚然。

  他们定了这个闹钟,原本是想逮住荆棘鸟的,谁知竟被雇主堵在了门口。

  喻袅袅缩在角落里又等了等,始终没有等来那声凄厉的惨叫。

  “鸟好像没有来,”沈沉风俯视着雇主,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干净明澈的仿佛一尘不染,他又道,“是时间错了,还是被别人逮住了。”

  雇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忿忿不平地瞪了沈沉风一眼,忽然向楼下冲去。

  “我们也走。”沈沉风招呼了喻袅袅一声,“别踩到地上的朱砂线。”

  大概是雇主刚才一番动静搞得太大,很多人都醒了,正处于观望状态,他们也在好奇,为什么这掐点到的荆棘鸟忽然不来了。

  东方良站没站相地倚在墓碑上,尚月就在他身边,手里抓了只扑腾翅膀的小鸟。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莫说进墓地了,可能看个电视都能被吓哭,可尚月仍然一副冷漠的样子,用她那毫无感情的声线来跟东方良交流,“闹得太狠,我能掐死吗?”

  “……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抓到的,你手下留情好不好?”话是这么说,东方良仍是赖在墓碑上不起来,全身的懒骨头跟摊鸡蛋似得,正反面来回沐浴月光。

  “雇主好像来了。”尚月又道,她两只手捂着荆棘鸟,把那鸟折腾得不行,估计连死都不想死了,只想离开魔爪。

  “也该来了。”东方良忽然喜笑颜开,搓着手去欢迎雇主了。

  喻袅袅发现,这些老手好像都有种奇怪的自信,沈沉风属于管你是谁,动我找死的冷静;而常悦有种爱杀杀不杀滚的霸气;尚月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一样的反应,简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只有这位东方良——死不找他他找死,很有种迎头直上的勇气。

  雇主看到尚月手里的荆棘鸟简直气到七窍生烟,他右手拿着凿子,左手拿着刻刀,喻袅袅光是看着都觉得危险。

  “这鸟养得太好,我家月儿看见了就想玩,我这个做哥哥的只好尽心尽力了,”东方良居然挤出了一脸的愧疚,“你看我家小月儿的样子就知道她熊,被我惯得无法无天……实在不行我把命给你,换只鸟怎么样?”

  “……”大哥,你可闭嘴吧,你家小月儿都快把鸟掐死了。

  雇主明明被他气得不行,全身都散发着“我要你死”的信号,可就是不动手,只能扯着沙哑的嗓子嚎叫,“把鸟放了!把我的鸟放了!”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哈,”东方良把脸一板,活脱脱一副无赖相,“我都把命给你了,你自己不动手,还想要鸟,鸟有什么好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喻袅袅不确定他是不是开了黄腔。

  月光下,喻袅袅看见东方良的眼睛微微一眯,这种无赖相不仅没拖累他的帅气,甚至透露出一种狐狸似得狡黠。

  过一会儿,东方良果然又道,“还是说没有这些鸟,你就杀不了人?”

  “学着点,”沈沉风忽然附在喻袅袅的耳边轻声道,“他这个人虽然变态,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雇主听完东方良这句话,手里的木柄都被捏碎了,他佝偻的身子好像更加矮小,人也逐渐消瘦下去,就像是一张皮盖在一副骨头上。

  “果然猜中了……”东方良脸上闪过一丝阴阴恻恻的笑容,谁知下一刻,他却忽然伸了个懒腰,招呼着,“小月儿,走,回去睡大觉喽。”

  做事完全不拘一格,让人无从猜测。

  “……太棒了,”喻袅袅差点给他鼓掌,“沈大公子,我怎么觉得这位东方良比你厉害呢?”

  “……”沈沉风不高兴地拽回喻袅袅,“这个人没有优点,不要学了,以后离他远点。”

  过了这一茬,雇主虽然七窍生烟,还是不情不愿的回了阁楼,一整晚都听见阁楼里“叮叮咚咚”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一般做雕塑的声音,不仅没有期待性,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环境中是再也睡不着了,喻袅袅干脆盘腿坐在睡袋上,跟沈沉风一块儿分析线索。

  “你看见那具尸体了吗?”喻袅袅问的是那具耶稣像下缓缓挪动的尸体,“那是谁的?又去哪儿了?”

  “我们到这里之后死了两只荆棘鸟,”沈沉风低声道,“刚刚雇主又在我们的房门上刻了一只……另外,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减去刚死的两只荆棘鸟,树上剩余的死亡数目和院子里雕像的数目相差无几。”喻袅袅舔了舔干涩的唇。

  她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了,每进一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就算是些无关紧要的线索,都要做好充分的联想,宁可自己吓自己,也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相关性。

  “是不是差了一个?”沈沉风道,“你忘了教堂当中的耶稣像。”

  “真的有关系?”喻袅袅感觉背后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这些雕像就是那些死去的人?”

  沈沉风点了点头,“十之八九……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任务,这个雇主很不简单,我们不能久呆……”

  就在这时,那正在沉睡的苏晓语忽然翻了个身,一双清醒的眼睛借月色望向喻袅袅。

  “另外,还要知道死亡顺序……雇主会先对哪些人下手?”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空灵,喻袅袅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苏晓语不是在说什么生死大事,而是喝茶吃饭这样的日常。

  “等天亮后见了死者,自然就知道死亡顺序了。”沈沉风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殃云。

  荆棘鸟相当于这个世界里的“本地人”,只是规则略有不同,一只荆棘鸟抵一条人命。只要再掌握死亡顺序,就能知道雇主杀人的另一条相关性,这是死局当中最重要的保命法则。

  黎明好像被限制在极小的空间里,只有天边泛了白,却连朝霞都没有,那连成一线的破晓砥砺不屈的向上蔓延,到最后竟打碎了成片的黑暗,露出几朵云彩来。

  大家都在盼着天亮,所以刚刚有些预兆教堂里就热闹起来

  先是一批人摸上了阁楼,他们没敢进去,直到有人确定雇主不在阁楼中,那扇木头打造的小门才被推开了。

  因为雇主身量很小,所以阁楼整个儿像是霍比特人的巢穴,走进走出都要低头,却没想到里面的空间很大,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像。

  有完成的,有尚未完成的,只是每件雕像的身上都蒙着一层血红色的纱,阁楼里的味道也不好闻,像是一种刺鼻的消毒水,只一会儿就熏得人头昏目眩。

  那老头是从外面回来的,身上还带着露水,他永远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由于雇主被人畏惧,这种格格不入反倒显得很正常。

  喻袅袅在墓园里数了数,果然发现多出了一座雕塑。

  那雕塑栩栩如生,拥有着完美的肉体和脸颊,喻袅袅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喊了一句,“你来看看……是不是昨天那个怯怯的姑娘?”

  表情、发丝甚至是肌肤的纹理都在雕塑上重现,喻袅袅的声音虽然低,却因不可置信而走了调,听起来突兀又滑稽,“就是她吧?五官眉眼一模一样。”

  喻袅袅说得这个姑娘,就是那有些自卑的白癜风患者,这完全照她模样打造的雕塑精美无比,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

  “死物再怎么美,都不及真人鲜活啊……”喻袅袅叹了一声。

  沈沉风上下打量了雕塑一番,却忽然上手,这尚未焊接底座的雕塑被他用力一推,直接倒在了墓园的地上,“哐当”好几声,掉出了里面的尸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那满身鲜血的姑娘时,喻袅袅还是觉得不好受。

  就在这时,喻袅袅忽然听见脑后有翅膀扑腾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猝不及防地撞在树枝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那声几乎习以为常的惨叫在这时变成了催命符,连沈沉风都有点反应不及。

  “……四个小时,从昨晚到现在只过了四个小时!”喻袅袅倏地睁大双眼,“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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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人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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