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厉鬼还是雇主,总之生魂者当中平白多出一个人不是好事。
喻袅袅重新核算了一下,甚至追溯到刚进里世界的那天,她确定这些人她都在当天见过,也确定多出了一个人。
“先别着急,”沈沉风安抚她,“接下来死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的思维也会越来越清晰。”
他已经逐步抽身而出,将这些事全部交由喻袅袅去思考,就好像准备自己折在里面,喻袅袅单靠自己,也能平安出去。
喻袅袅也没阻止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她需要比现在更清醒的认知,既要救自己,更要救沈沉风。
“对了……我想把盒子拿出来重新看一下。”喻袅袅道,“我可能发现了一个漏洞。”
除了刚开始得到盒子的那天,他们就再没动过这东西,所以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沈沉风跟她都不知道。
盒子还是当初那个盒子,外表没有任何变化,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的豆子跟之前的不一样——
有些已经散了,化成粉末,数目相当于死去的人……喻袅袅并不奇怪。她将红盒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数了数,加上里面成坨的粉末,总共有十三颗豆子,这也直接说明喻袅袅没有看错,的确有什么不是人的东西,混进了他们当中。
“沉风,既然这些豆子都代表了人,那我一个个地窥伺过去,是不是能将其分开,”喻袅袅捏着其中一颗,“只要找出每颗豆子代表的人物,我就能知道谁混在我们之中。”
喻袅袅说得“窥伺”是指她能力中的“窥伺”,提取画面,分辨对象。
喻袅袅的能力很好用,只是太费精力,这里还有九颗豆子,也就是说她至少得分出前八个。
“把这东西分出来,我们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喻袅袅权衡了一下,心里的天平可劲儿的倾倒,光是沈沉风这个人就已经压秤了,“让我试试吧。”
她眨着大眼睛试图撒娇。
“办法是好,但是不……”沈沉风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喻袅袅又道,“那不然你死了,我也死了,大家都出不去。”
“……”好你个喻袅袅,都知道拿自己的性命作威胁了。
沈沉风其实早就想到了这种办法,可惜对喻袅袅造成的负荷过大,被他提早排除了……只是他想到的办法,喻袅袅或迟或早也会想到,眼看着阻止不了了。
“你要是愿意,我不会拦着你,”沈沉风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好,却不能强迫式的为了你好……撑不住就停下来,否则我会担心。”
“嗯。”喻袅袅点了点头。
浏览红豆的过程非常迅速,喻袅袅只要看见人脸立马收手,绝不窥伺其他,造成的精神负荷也就相对较小,到第五颗时,她才感觉到了疲惫。
正当喻袅袅伸手去拿第六颗时,红豆忽然在她掌心化为齑粉,顺着指缝落在了桌面上。
“……”喻袅袅下意识看了沈沉风一眼,幸好那颗红豆不是沈沉风的。
她分好的红豆已经做上了标记,写下了名字,其中有她自己,却没有沈沉风,所以喻袅袅才这么心惊胆颤。
还没等她心惊胆颤完,标记好的红豆中也有一颗出现了裂痕,转眼成粉……
“遭了!”沈沉风忽然道,“有人先我们一步。”
之前不敢用红豆杀人,是怕伤到自己,倘若有办法将自己挑出,那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除了喻袅袅他们,显然也有别人察觉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敲门声骤起,喻袅袅只好放弃勘察,将红豆收拢回盒子当中,装出一副既惊恐又愤怒的模样。
刚刚的事件当中,死了一个老手一个新手,老手正是于南桐的搭档,他一口咬定是喻袅袅所为,骂得难听无比,以至于有老手看不过眼,直接了当道,“于南桐,你也有几年生魂经验了,别动不动疯狗咬人。”
“的确,”沈沉风接过这人的话头继续道,“老手们大概都已经察觉,我们当中混进了东西……倘若是这东西下手,故意离间我们呢?”
沈沉风这句话其实给足了老手们面子,以他们当中有几人的惊讶程度来说,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新人们就更不了解这波操作了,沈沉风的话一出,就在他们当中掀起了窃窃私语的浪潮。
“那……那我怀疑她就是那个东西!”于南桐抵死要拉喻袅袅下水。
他的反应十分奇怪,就算平时于南桐就看喻袅袅不爽,也多是暗地里使些手段,像这样不讲道理的正面攀诬,还是第一次。
他就像等不及要吃人的鳄鱼,蓦地露出了爪牙。
“她不是,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沈沉风道,“我们早在现实中就已经认识。”
这东西是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就算伪装身份,也是从这个世界开始,搭档之间互证是最好的办法……可惜,现在有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搭档,使得这种办法也困难起来。
“还有一点,如果我想用红豆杀人,我就将自己和沉风的那份挑出来,然后全部碾碎,这么一个一个的杀,岂不太慢了?”
喻袅袅瞧傻比一样地望了于南桐一眼,“这人既然弄死两个就不再动手,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种方法,每段时间只能杀两个人。”
“就……就不能是他一时心软?”人群中有硬杠的。
“你毫不犹豫的杀完两个人才心软,这怕是间歇性神经病吧?”喻袅袅脾气不佳的给怼了回去。
她跟这些人唇枪舌剑的同时,好好将他们都打量了一番,确如沈沉风所说,死得人越来越多,她怀疑的目标也就集中起来,慢慢有了清晰的思路。
轮番的折腾已经从凌晨折腾到了早饭时间,代村长还是村里第一个出现的,他上了年纪,估计有些什么老花样白内障之类的,反正眼神不怎么好。
生魂者们还在吵架,他就这么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在人群中发号施令,“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祭祖之前这么大声嚷嚷,都不要命了是吗?”
越临近老爷子口中所说的祭祖时间,好像规矩也就越来越多了,村里的人除了这位代村长几乎再难找到踪影,一个赛一个的神出鬼没。
喻袅袅心里知道,这祭祖的典礼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眼前的老爷子看起来有血有肉,有气有灵,但也是另有所图,越往后拖,他们就越像是刀俎上的鱼肉,说死就死。
更遑论沈沉风的身上,还背着那双血眼的凝视。
喻袅袅看起来满不在乎,手心里却全是冷汗,沈沉风倒好,他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了一种“游手好闲”。
村中的天气越来越差,北风打着旋儿停留在树梢,将四面本就单薄的柏树刮得东倒西歪,阳光更禁不住这番折腾,干脆躲在云层中再不现身,四面灰茫茫的,是暴雨的前兆。
吃过早饭,喻袅袅就回到屋子当中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剩下的红豆本也不多了,她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这副老胳膊老腿还撑得下来。
“其实我怀疑,抢先我们一步的人却不比我们完善,”喻袅袅手里掂着盒子,她将标好姓名的几颗捡出来放在一边,其他的则散落桌上。
她又道,“应该是只能挑出属于自己的那颗,其他全部一视同仁。”
沈沉风拿着纸笔坐在喻袅袅的身边,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偶尔抬头来看她一眼,神色中透着股温柔,这么可悲的遭遇中,喻袅袅竟然又被他打动了。
时间殊色……真是造孽。
喻袅袅一鼓作气将豆子都整理清楚了,她整个人虚脱般往凳子上一摊,满身的冷汗,眼皮子下垂,喉咙里也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沈沉风那边同样把图画完了……
他画得是不同的眼睛,一双真实的眼球,一只井盖上的花纹——还有那些装着夭折小孩的坛子上,也有相同的纹路。
喻袅袅道,“我知道潜伏在我们当中的人是谁了。”
喻袅袅怀疑过于南桐,但讲真的,于南桐这种人,如果不靠阴谋诡计,恐怕连第一个世界都过不去,简直白长了颗人脑袋,
然后她怀疑了蒋雅园,毕竟入血眼的人之中,只有他还活着了……可喻袅袅随即掐了掐手指,一开始被血眼挑中的人有四个,现在死了两个,怎么的就只剩下一个了?自己算数不好?
除非……除非第四个人就是混在他们当中的厉鬼,然而喻袅袅死活想不起这第四个人是谁,样貌如何,直到她将所有人的姓名都对应上了红豆……没有红豆对应的那个人,就不属于生魂者。
“这个人就是韩磊的搭档——郑小凤。”那个十岁开外,不声不响,眼睛不太看得清的小姑娘。
喻袅袅就奇怪,她这么一个喜欢逗小孩的人,竟然完全没将郑小凤放在心上,这下才明白了……
记不住的人,怎么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