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是碧山派掌门李无忧。
连贞定了定神,拿出浮玉珠:“老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无忧看着连贞手里的浮玉珠,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抬起头来往横梁上看,继而低笑了一声:“竟然来者是客,出来吧。”
连贞微微皱眉:他怎么能发现吾王?难道吾王是故意而为之?
空气静止半晌,没有人说话,也毫无动静,连贞用两个掌心捂住
浮玉珠:“我不是在这儿?”
李无忧皱起眉头,指着连贞:“来人,拿下他。”
众弟子应道:“是!”
连贞狡猾一笑,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几个道士,他将浮玉珠揣好,双手张开,倏而往前方跃去,悬于半空中一瞬,便往李无忧的方向袭去,李无忧重英剑已在暗暗抖动着,待连贞一靠近,重英出鞘,横在连贞和李无忧之间。李无忧暗笑,双手举起,食指中指伸出,控制着重英剑的方向。
重英剑绕着连贞飞速旋转了几圈,连贞看准时机,翻了一个跟头,踏在重英剑上,借着重英剑的助力往前一跃,一个前空翻后,右脚落在李无忧的左肩上,用力一蹬,冲出了归一楼。
李无忧往前踉跄移了几步,被身旁的弟子扶稳,才没有摔下来,他心中又憋着一口气,他张开嘴后,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扶着他的弟子神色慌张。
李无忧抹了抹嘴角,摆摆手:“追。”
扶着他的弟子回道:“已经有人去追了,天罗地网,他定是逃不了,师傅您上次的伤口还未痊愈,接下来就交给徒儿好了。”
这个弟子叫做了梁端,是李无忧的大徒弟。
李无忧温和一笑:“无碍。”他抬头望向门梁:“这位兄台,想要调虎离山,可逃不出老夫的眼睛。”
仍是无人应答。
河瞳此时在哪儿呢?他盘腿坐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连贞与归一楼外的道士周旋。
李无忧再次狐疑地看了一眼室内,不禁疑惑,这儿分明就是有两个异样的气息,他又看了一眼屋外,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贼人早就逃了!
“擒住方才那人!”李无忧指向门外,旋即快步走出归一楼,梁端与一众碧山派弟子紧跟其上。
归一楼外,已经围上了许多人,就连越恒也跑了过来,连贞手中抓着浮玉珠,龇牙咧嘴地笑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吞入腹中,就连剖腹也无法找到浮玉珠的痕迹。
连贞一动不动地站着,烈日炎炎,浮玉珠周围染上一层碧绿的光,仔细望去,刺入人眼,只得眼前黑白斑驳,难见他物。
见李无忧出来,连贞转过身去,笑容并未拆卸,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容有些憔悴的李无忧。
连贞不怕碧山派的任何人,他可是叱咤三界,灵力仅次于魔王乌隐的的魔界铜面将军。
“李掌门。”连贞将浮玉珠一上一下抛着玩,“把越城交出来,我就把这颗绿油油的珠子还给你。”
李无忧道:“既然你想见老夫的师弟,何不直接去找他?反倒是在我碧山派大闹一出?不过竟然来了,就走不了了。”
“或许我打不过你们,但我并不介意与连贞做交易,”连贞仰天笑了两声,“我说的是魔界的连贞,他们不正在找碧游珠吗?”
李无忧脸色变了变,不由得想起了骨原之战的噩耗,自他当上掌门起,未曾与过魔界之人交手,难道魔界又出来了?
连贞接着道:“你们修行欠缺,还不成气候,就以凭着这几把破剑,就能将堂堂铜面将军击垮?”
河瞳站在上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次不用师兄亲自出马,由师弟来收拾此人。”越恒走到李无忧面前,作了一揖。
李无忧瞟了连贞一眼:“嗯。”
越恒的长剑刺向连贞的右臂,连贞往左一闪,剑刃划过空气,连贞快步向前握住了越恒的手,单手往下用力一折,“咔”一声闷响后,伴随而来的是长剑落地的叮当。
连贞将越恒推回给李无忧:“这人不是越城。”
李无忧接住越恒:“师弟。”
越恒的右手无力地悬着,额头沁出丝丝汗水,摇了摇头,坚持用左手施了一道灵力,地上的长剑轻轻震动几下后,回到越恒腰间的剑鞘里。
李无忧暗暗起了疑心:这人似乎灵力高强,以己之力该是很快能逃脱,但如今却是神清气闲地站在这里耗着,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另外一人——
他转头向屋檐望去,提气跃了上去,果然看见了河瞳:“原来是你!”他心里微惊:这人上次被他伤得如此之重,居然还能活着。
河瞳站起来,一脸冷淡:“李掌门,别到最后玩火自焚了,你的师弟越城,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李无忧回道:“此乃我碧山派之事,自然有门派律令约束,倒是你,两次闯入碧山派,是何居心?”
河瞳负手而立,笑道:“没想到我小人物一枚,竟然两次都能让碧山派的掌门出面,这么看来,还是有些值得高兴的。”
李无忧眼神冰冷:“那妖女在何处?”
“妖女?”河瞳脸色骤变,忽然出现在李无忧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如是再不能将木随知夫妇的死因查出来,就只能怪你自己搞臭了这碧山派千百年来的名声。”
李无忧虽然只有脖子被牵制住,但手却还能动弹,此时面对河瞳,竟不知为何双手使不上力气来了,眼睛瞪得极圆。
河瞳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李无忧:“小六,我们走。”
连贞直接跃出碧山派的包围圈,来到河瞳身边,他嘻嘻笑道:“谢谢你们的碧游珠啦。”
李无忧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叹了一口气:“是老夫无用……”
碧山派归一楼里,仍有着一颗珠子,只是再也没人能肯定它就是碧游珠了。
“公子,属下认为,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费力了些。”连贞此时跟着河瞳坐在碧水镇的饭馆子里,面前放着一大碗面。
“你懂什么?”河瞳笑了笑,“凡人的事自由凡人来解决,它有自己的规则,如果我们用强行干涉,那么木氏夫妇就真的蒙冤了,此事牵涉到的还有妖界与夜生门,我们就当是,助她一臂之力吧。”
连贞夹面的手停住:“她?”
河瞳得意地扬起下巴:“嗯。”
商州。
宁欢昏倒后,红鬼将他抗在肩上,走时撂下一句话:“若是宁道长出了什么事,你们朱家难辞其咎。”他看向江有春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讽刺,就像是在说:我早就知道你打的坏算盘了。
江有春想跟上去,被柳姑娘拦了下来:“云勉公子素日里与宁道长交好,小女子信得过云公子。”言下之意是信不过江有春。
这时朱家和江有春来才发现,难缠的人其实是柳姑娘。
朱家在商州的唯一女眷朱梓已经被朱放打得动不了,江有春又是堂堂岐山派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此时几个男人在大街上对着一介女流,捯饬了面子,有损威严。
朱放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心生不快:“柳姑娘,有什么事,咱们到屋里,慢慢说。”
柳姑娘冷笑道:“到屋里慢慢说?恐怕是成为您的刀下亡魂了吧?”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望向周围:“我小女子孤身一人,被这对父子欺负,”她伸手指着朱泽安,如鲠在喉,“若不是方才宁道长舍身相救,小女子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如今,小女子势单力薄,就只能在这大街上,和你们理论理论。”
周围想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女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以多欺少,就是朱家的作风吧?”
“朱家的钱恐怕都沾满了血腥!”
“都是岐山派的人,怎么都不关心后辈?”
“……”
“来人!将她拿下!”朱放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很担心柳姑娘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直潜伏在人群中的柳仲文,这时走了出来:“谁敢?”他的话不多,声音也不算大,却带着一股震慑力。
众人见到柳仲文稚嫩的脸庞,面面相觑。
江有春看见他时,变了脸色,他转身看向朱放,使了一个眼色。
柳姑娘退到柳仲文身后,轻轻咳了一声,突然梨花带雨,大惊失色地指着江有春:“是江有春杀了碧山派的木随知与肖可!小女子无意中得知将此事告与朱家,而朱家却要灭小女子的口!是灭口!小女有证据在手!”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些信笺,对众人扬了扬手。
“来人!上!”朱放见那信笺与他之前所用的一模一样,也顾不得大局,恼羞成怒,直接上去将那信笺夺了过来,这一行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此时柳姑娘在弱方,无论她说什么,大多数人都会听信柳姑娘的话,无论真假与否,只要说出去了,就会有人存疑,倘若为假,真相大白还好,但这件事情却……这不仅影响到朱家的生意,还会暴露出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朱家与江有春的关系就这么败露了。
“休得造谣!”江有春眉头拧成一股,手中已召出一道青色光团,往柳姑娘心口袭去,她松开了信笺,信笺随之落入江有春手中。
柳姑娘望着袭来的光团,预估着承受力,推开上前阻止的柳仲文,光团砸中她的胸口,只觉唇齿间一股腥甜之气,张开嘴巴,一口血溢了出来,她忍着痛,吃力地说道:“滥、滥杀无辜……”紧接着又吐了一口血,“不、不得、好死。”
“阿姊!”柳仲文大惊,将柳姑娘抱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江有春:“欺人太甚!”
柳姑娘闭上眼睛,靠在柳仲文怀里,手捂着胸口,真的好疼,但,把戏演好,也算值得。
而那些手下,本来是要上前擒住柳家姐弟二人,此时却似乎在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打了起来。
朱放四处张望,便见着一位黑衣女子持着一把杏黄色的折扇与自家的家仆交上了手,此人身影有些眼熟,他眯了眯眼睛:她是司徒修的发妻!
迟冰很快来到朱放面前,桃花眼一挑:“还望朱二老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江有春在这时拉了拉朱放的衣袖,摇摇头。
于是柳家姐弟在迟冰的护送下,回到了含倾阁。
宁欢自从昏倒之后,就由红鬼带回了含倾阁,跟迟冰说明了一些情况,并告知她柳姑娘是文鲤非常重要的朋友,迟冰想也不想就带人出门了。
宁欢倒没什么事,只是此时见了柳姑娘伤得极重,不禁心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