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眯起眼睛:“沉浸?”
万玲珑点点头:“她突然进来,无声无息,那时阿公身上的伤口很多,很多地方都在流血,很难保命,是她替阿公止住了血,还替阿公疗了伤,也算是我的恩人,那时候整个人的脑子都不清晰,只记得沉浸安抚好阿公,将我与怀阳都送回了漱玉馆。”
文鲤问她:“她帮了你们?没有什么目的?”
万玲珑笑道:当初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出手帮忙罢了。”
那时,在万玲珑的房内,沉浸望着紧抱着李怀阳尸体的万玲珑:“她生前有什么遗言?”
万玲珑那时很累,有气无力回道:“去她房间。”
沉浸安慰了万玲珑一会儿,问道:“如果让你变成她,你愿意吗?”
万玲珑愣了愣,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去她的房间不方便,只有她待在她的房间才合情合理。”沉浸说着,施了一道法后,两人的脸就换过来了。
而后,万玲珑给李怀阳换上自己的衣服,先前染血的那一套便由沉浸毁掉了。
万玲珑抱着李怀阳冰凉的尸体坐在地上,沉浸也不说话,倒是一直陪着她们,直到三更天,她看着沉浸抚平李怀阳的伤口,摘了纱幔拧成一股绳,佯装成是上吊自杀,之后,沉浸才将她赶回李怀阳的屋中休息。
从此之后,万玲珑就是李怀阳了。
墨弋声音闷闷的:“怪不得,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原来是她的幻术。”
万玲珑抬眼看他:“你到底是谁?枉怀阳如此善待你。”
墨弋敛起了笑容:“怀阳姑娘确实善待宋某,但你却害了河邑的百姓,弄得人心惶惶,妻离子散。”
万玲珑笑了笑,看向越音:“我认罪。”她看了一眼阿良,“让阿良入土为安吧。”
“阿良?”晋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向阿良走去,仔细嗅了一嗅,味道奇怪,他右手的食指中指贴近紧,指向阿良的脖子。
“咔”。
阿良的身体裂开来,瞬间烟消云散,一个绿色的方形物体悬浮在空中,万玲珑见状,低下头,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陈孚好奇。
文鲤上前看了一眼,大惊:“是噬尸咒。”
“噬尸咒?号令群尸迷惑人性的种子?”越音也跟着惊讶了起来。
文鲤点头:“正是。”她盯着万玲珑:“这是从哪儿来的?”
万玲珑看了一眼:“是怀阳的东西,沉浸让异变的尸体咬死阿良后,让我种在阿良体内的,至于为什么是阿良,因为阿良曾试图轻薄怀阳。”她忽然笑得冷冷的。
“李怀阳?”文鲤不由得好奇,李怀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从小就会炼制血蘑菇,难道沉浸一直在暗中对李怀阳下手吗?
万玲珑将头上的蜘蛛簪子拔了下来,丢到地上:“这是引子。”
越音将蜘蛛簪子捡起来,原来就是这玩意控制的死尸。
这时,万玲珑爬了起来:“阿公,对不住了。”她环望一眼义庄的每个角落,想起了儿时愉快的时光,嘴角泛起甜甜的笑容,她道:“怀阳的房间里,还有炼制血蘑菇的术法,一个月前,沉浸找到我,为了报恩,我答应了她的请求,用炼制血蘑菇的术法炼制死尸,还将噬尸咒种入阿良体内,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负责炼尸,仅此而已,但事到如今,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万玲珑忍住泪水:“沉浸昨晚住在怀阳上吊的那一间屋子里,那里有一群我亲手炼制的血蘑菇,如今不知沉浸身在何方,但我万玲珑,罪孽深重,残害百姓,甘愿受罚,听候发落。”
“玲珑啊……”袁老抬头看着万玲珑的背影,眼前一片迷糊:“阿公这些年来,托着这副躯体苟延残喘,为的就是对得住怀阳的死还有你对阿公的好,阿公现在知道了,你当初为了撇清与阿公的关系,故意冷落阿公,阿公这副老骨头不值得……”
万玲珑转过身来,抱住袁老:“我在害人的时候,阿公在救人,如果不是阿公将玲珑捡回来,还给玲珑取名,玲珑或许早就成为阴间鬼。”她还是忍着泪水,松开了袁老,给袁老磕了三个响头:“玲珑的命,就是阿公给的。”
“宋大哥。”万玲珑转过身来,给墨弋磕了一个头:“宋大哥,你能不能看在怀阳的份上,替她照顾阿公,阿公他并不知情,他方才只是凭直觉制止了我。”
墨弋摇头:“玲珑姑娘,宋某不日后将要离开,你的罪行无法弥补,但袁老始终是受害人,宋某可以恢复袁老的左睛和右腿。”
万玲珑愣了愣,又磕了一个头:“多谢宋大哥。”
“玲珑啊……你这个傻孩子。”袁老哀声恸哭。
墨弋蹲下身子,先往袁老的眼睛注入一道灵力,袁老的眼睛恢复回了平常模样,紧接着,他又往袁老的腿部输入一道灵力,袁老的腿,渐渐长出新的来。
袁老一点喜悦也没有,完全沉浸在即将失去万玲珑的哀痛中。
墨弋起身,对越音说道:“越音道长,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处置了,宋某就不久留了。”
这时,一个碧山派的弟子从屋外跑进来:“禀告师傅,沉浸已经不在漱玉馆了。”
越音点头:“晓得了。”
原来,方才万玲珑在说出沉浸在漱玉馆时,越音就派人去查了。
剩下的破事,就都交给碧山派的人处理了,文鲤、晋楚与墨弋三人结伴离去,越音也没能留住他们,也未能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专心处理好手下的事。
河瞳与连贞去了碧山派。
河瞳告诉连贞:“当日吾就是在此略施小计,拿浮玉珠换碧游珠,至今无人发现。”他十分得意地笑着。
连贞:“哦。”
瞳无视连贞的冷淡:“我们去求取碧游珠,顺便看看越城,看他是否在?”
连贞:“哦。”
河瞳立即躲了起来:“他们认得吾。”
连贞:“……”
连贞走到山门前:“在下岐山派连六,前来求见越城道长。”同时将岐山派的令牌递给看门的人。
看门的人还是礼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连贞,随后笑道:“抱歉,连道长,这下可真不巧了,越城师叔有要事在身,此时不在派中。”
连贞摸了摸下巴,遗憾道:“唉,来得真是不巧了,那小兄弟,能否告知贫道,在哪儿能遇到越城道长啊?”
礼仁挠挠头:“这……这贫道也不知情啊。”
连贞转而笑道:“那木道长在否?”
礼仁听到“木道长”三个字,脸色都变了:“你什么意思?”
连贞装作不知情:“什么什么意思?碧山派的木随知道长可是赫赫有名呢,难不成他也不在这里头?”他往门内指了指。
“在……”礼仁不知道如何应答,旁边另一位看门的弟子说道:“这位道长,木师叔已经仙逝,还望道长尊重一二。”
连贞立刻变了脸色,捂住心口,觉得心痛:“什么?木道长已经……”
礼仁接着道:“连道长请回吧。”
连贞叹了口气:“我连六,拿浮玉珠换你们的碧游珠可行?”
“休要胡说八道,什么碧游珠浮玉珠,贫道不知。”礼仁皱起了眉头。
连贞翻了个白眼:“算了,不演了。”
河瞳躲在暗地里偷笑。
礼仁的脸色变了变:“是来闹事的?”
连贞郑重地点点头,双手按在两人身上,两人只觉得身上一阵疼痛酥麻,摇晃一会儿后,昏睡了过去。
“走吧。”连贞跟河瞳说道。
河瞳跟上来后,连贞吐槽道:“吾王好生无聊,有后门不走,偏要走正门,属下才懒得与那些人类打交道,心累。”
河瞳:“……”
连贞问道:“去哪儿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河瞳拿扇子指了指前方:“当然是归一楼了。”他顿了顿,“绮迎那个阵法是不是也叫归一?”
连贞点头:“柳姑娘是这么说的。”
河瞳看了一眼碧山派:“这能有什么关联?”
两人偷偷摸摸来到归一楼前,还是有这么多人守着,河瞳持着连贞,幻化成一道微光飘了进去,落地后,连贞站稳了来,看到满屋子的书卷,又往另一扇门走去,里头尽是珠宝。
连贞捞起一串珍珠,搓了搓,又将它放下:“想不到这些牛鼻子还挺有钱啊。”
“吾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河瞳拉住连贞欲要走动的步伐,“绮迎是碧山派的人亲手杀死的,由越城亲手杀死的。”
“吾王,您的意思是?”连贞转过头来,看向河瞳。
河瞳握紧了右手拳头,眯起眼睛:“你瞧瞧,越城的品性,哪能得到这么多长者的亲睐,特别是那李无忧,倒是一直护着他,越城嘛,倒是劣迹斑斑,却犹如不死的地龙,堂堂正正待在碧山派,想必其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什么人?”门外闯进来一个声音。
河瞳与连贞相视一笑,连贞将身边的珠宝扫落在地上,弄出来更大的声响。
“有人闯入归一楼了!”门外顿时有人大喊。
“吾在边上看着,你好自为之。”河瞳狡猾地笑了两声,将一颗浮玉珠交给连贞,“让他们辩不出个真假来,毕竟两颗都是浮玉珠。”
连贞微微低头:“属下明白。”
河瞳化成一缕烟躲在了屋檐上。
这时几个人进入了归一楼内,他们持剑指着连贞,为首一人喝道:“小贼,休要逃。”
连贞做贼做得太假了,连面都未曾掩上,他故作惊慌地后退了几步,手一抖,手中的浮玉珠掉了出来,那几人望着浮玉珠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又回到连贞的脚底下,他们面面相觑。
连贞咽了一道口水,赶忙捡起浮玉珠,揣进怀里,对那几人咧嘴一笑:“就凭你们,也休想打得过小爷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本事?”
“小贼别太猖狂,等师尊来了,自然是要你好看?”一人叫道,他们几人忌惮连贞手里的浮玉珠,并不敢轻易妄动。
连贞拍了拍怀里的浮玉珠,叉着腰笑道:“什么意思?难道小爷我长得不够好看?还要等你师尊来了,才会好看?还是说,你的师尊不够好看,等他来了,我便被把他比下去了?这才显得好看?”连贞有苦说不清,怎么这些话到了他嘴边,就能说出来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学得一箩筐骚话。
又有人喝道:“油嘴滑舌,口出狂言,不许侮辱师尊!”
连贞继续摩擦着怀里的浮玉珠:“侮辱?难道要我侮辱你?要不,现在我就侮辱侮辱你?”
橙黄的壁灯散落下柔和光芒,把冰冷的武器裹上一层温暖朦胧的膜。
沉稳的脚步声从外头传进来,连贞的心随着这些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他搂紧了怀里的浮玉珠,继续跟眼前的人开玩笑:“怎么样?谁要先被小爷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