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文鲤眉眼上扬,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越城的负离剑再次出鞘,直直往文鲤的方向袭来。
负离剑近在眉睫,文鲤轻轻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身,踩在负离剑上,她不会御剑,站得并不稳当,再一个前空翻,伸出脚往剑柄狠狠一踹,“铮”一声,负离剑嵌入最近的树干中,瞬间,这棵树被劈裂成两半,轰然倒地。
文鲤避开倒下的树,轻轻落地,直视越城。
越城伸出右手,又一收,负离剑回到他的手中,他的面色平静,似乎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妖女,你可知罪?”越城把负离剑插入剑鞘,笑容敛起,眼神清明,恰是翩翩正人君子。
文鲤内心一股恶寒:“罪人可是你。”她嘴角勾出一抹邪笑,“难道你真的愿意待在碧山派吗?”因为薛络容与她长得相似,她琢磨出了一点东西,她认为,越城会留在碧山派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越城脸色有了一丝破绽。
文鲤心中了然,越城果然不只是针对木随知。
“师叔。”靠近越城的一个弟子叫住他。
“动手。”越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似有一千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打转,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
文鲤拔出了剑,此地绿林成荫,她不用火,以免发生火灾,伤及无辜之人,她手握长剑,凌空而起,与越城交锋。
那五十名左右的弟子只在一旁观望,文鲤跳到越城身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越城极快转身用负离剑接住文鲤落下的剑刃。
柳姑娘在暗处一笑,果然是天时地利人和,遍地皆是树,任由她发挥,这群人,相当于自投罗网。
“小心埋伏!勿要掉以轻心。”越城一边挡住文鲤袭来的剑刃,一边给碧山派的弟子警醒。
越城的动作又重了几分,他的剑法娴熟,且身手敏捷,文鲤本来瞄准了机会,向越城刺去一件剑,而越城却比她快了一拍,负离剑在一息之间刺穿了文鲤的左侧肩胛骨。
文鲤有些吃痛,自觉地退了几步,负离剑离体,肩上的血液染红了茶色的衣,她左手拿过剑,右手捂住伤口,挣扎输入一些灵力,血才却根本止不住,她望着越城,明显地感觉得到,越城的灵力似乎增强了许多,剑法也愈加纯熟,这是否是先前刻意隐瞒呢?
柳姑娘见文鲤受伤,对刚布好的树网施了一道灵力,树藤铺天盖地朝碧山派的人袭去。
碧山派的弟子见漫天袭来的藤蔓,挥起手中长剑将其斩断。
越城放弃对文鲤的进一步伤害,转过来斩断烦人的藤蔓。
“突围,冲出去!”越城喝道。
越城的眼神锐利,极快锁定了柳姑娘的方位,他望了已有一些御剑冲出藤蔓包围圈的弟子,吩咐道:“大家小心。”
那些弟子齐声应道:“是!”
“柳姑娘?”越城手中的负离剑如染上一层银霜,藤蔓触碰到就自断了,他已慢慢靠近柳姑娘。
晋楚与河瞳已经出来救援,藤蔓越发少了起来,三人正与碧山派的弟子交战。
河瞳走近文鲤,轻轻瞟了一眼文鲤的伤口。
“张嘴。”河瞳冷不丁道,一边又与碧山派的弟子厮打。
文鲤划了一剑欲要上前的碧山派弟子,不太相信地微微张开嘴巴,一颗药丸落入她的嘴中。
“咳咳!”差点就卡在喉咙了。
河瞳的重拳落在一个人的腹部,转过头来对文鲤轻轻一笑。
虽然晋楚说他恢复得慢,但看起来,根本就像是没有受过伤的人啊!除了河瞳文鲤近身的碧山派弟子,剩下的那些,几乎被晋楚打得起不来,文鲤瞪着眼睛看了一眼晋楚的战况,差点就要叫出来,足足有四十余人倒在地上,她望着一尘不染的晋楚,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灵力没恢复啊?若是全部恢复,那还得了?
“文鲤,我尽力了。”晋楚依旧是一张板起来的脸。
“看、看出来了。”文鲤笑笑。
那边,柳姑娘的手被一截半透明的绳索束缚起来,不得动弹。
“我要杀了你。”柳姑娘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越城,双目含恨。
“唰”越城手里的负离剑,剑端抵着柳姑娘的脖子。
“柳姑娘,我们回不去了。”越城眼神明朗,笑容温和。
剑指向柳姑娘的那一刻,她不可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越城有一天会想杀她,压抑了许久的酸楚欲要化作泪水宣泄出来,可她忍住了:“你这个魔鬼。”
越城没有理她,而是转过头去看那片混战,见到多人受伤,露出一抹忧色。
“我在这里。”文鲤趁他转头之际,窜到柳姑娘身旁,抓住越城持剑的手,欲要掰断他的手腕,被他发现了,没能成功。
越城持着负离剑,剑刃快速掠过,触及文鲤的掌心,渗出一丝血来。
河瞳本就离越城不远,上前就给了越城一掌,越城吐了一口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越城望着河瞳,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他退到碧山派弟子跟前,道:“走。”
一群人艰难地爬起来,越城扫了众人一眼,抹掉嘴角的血,在众人之中穿梭,输入疗伤的灵力,再次喝道:“走!”
柳姑娘与文鲤都受了伤,河瞳与晋楚也无暇顾及越城一行人,后来见他们御剑走了,方放下心来。
文鲤救柳姑娘时,加重了肩胛骨上的伤,血液一直在渗出,额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还是拿起手里的剑,划开束缚柳姑娘手上的透明绳索。
柳姑娘雪白的手腕上,两道红色勒痕异常醒目,她的嘴角淌着血,方才被越城突然中断施法,体内的气息已经紊乱。
“小鲤!”见文鲤倒下,河瞳最先反应过来,手臂接住了文鲤,将她揽在怀里:“你怎么样?”
文鲤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们,不会一直……沉睡,我……爱你……”她把话说完,声音温柔至极,又夹杂着伤心,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河瞳的面色崩得极紧,忽然的剧烈的怒意填满他的胸腔,他的手死死攥住文鲤的手,企图能够获取一丝温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带着不甘与恨:
“爱……谁?”
晋楚看了一眼文鲤,见河瞳抱着她,又望了眼柳姑娘,让她坐下来,替她安神调息。
河瞳坐在地上,搂着文鲤,他克制住自己情绪不外露,他替她诊脉,又从随身携带的白瓷瓶中,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塞进文鲤的嘴里,又灌了一口水,他望了一眼文鲤的伤口的位置,表情奇怪。
“如何了?”晋楚问道。
“处理好伤口,再静养几日,就无大碍了。”河瞳依旧望着伤口不知道该动手还是不动手。
“处理伤口……”晋楚看了一眼受伤的位置,也不好再开口了,只望着柳姑娘。
“将她扶好。”晋楚道。
河瞳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晋楚在文鲤身后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双掌之间运气一股灵力,缓缓推向文鲤,双掌覆在文鲤的背后,给她疗伤,渐渐止住了伤口的血。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柳姑娘才缓缓睁眼,看见躺在河瞳怀里的文鲤,颇为惊讶:“这……”
晋楚开口:“柳姑娘,你看看她的伤口如何了?”
“哦好。”柳姑娘会意。
晋楚与河瞳转过身去,柳姑娘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围。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柳姑娘依旧不太放心,非常地小心翼翼,伤口处已经裂了一道口,柳姑娘轻轻撕开血染的布料,用帕子轻轻擦拭未干涸的血迹,赫然发现,伤口已经愈合,只有一道清晰的疤痕。
“伤口愈合了。”
她柳姑娘望着文鲤额间的汗珠,下意识将手覆上额头:“额头很烫!”
晋楚的担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也许是发烧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
河瞳脱下他的玄色外袍,把外袍盖在文鲤身上,将她抱起来。
“排骨呢?”晋楚突然问道。
河瞳的的手将外袍裹紧文鲤,抬头往远处望去:“莫不是低头吃草忘记了?”
晋楚:“……”
河瞳抱着文鲤往外走了几步,喊道:“排骨!”
排骨这才踏着小蹄出来,嘴上果然还叼着草。
晋楚:“……”
排骨渐渐靠近,见文鲤受了伤,发出一阵短短的哀鸣。
“你记得我们要去永州吗?”晋楚轻抚排骨的鬃毛,温声与它说话。
排骨点点头,前蹄踏了两下。
“我们现在出发吧,千瞻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晋楚再次温声细语。
排骨走了几步,慢慢趴下来,黑色的双翼从两侧生出,在空气中轻轻扑腾了几下,身体的体积慢慢变大,足足增大了好几倍,黑色的羽翼耷拉在地上。
柳姑娘没见过,只觉得惊讶。
晋楚轻轻一跃,就上到马背上,接下来是柳姑娘跃上去,只有河瞳,顺着黑色的羽翼走上去。
马背比之前那辆马车还要大,只没有马车温暖。
河瞳坐下,怀里抱着文鲤,寻找一个合适的姿势,希望她睡得舒服一些,晋楚脱下了外袍给文鲤盖上,只希望她暖和一些。
柳姑娘跪坐在文鲤面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心有愧疚:“希望不要加重病情……”
文鲤的意识模糊,时有呓语,但听不清她说什么,三人在坐在她的身旁,守着她。
“滚!”文鲤的声音异常清晰,三人都不明所以,河瞳与柳姑娘分靠她最近,他们的手分别被文鲤紧紧抓住。
文鲤一边说着滚,一边抓住别人的手。
晋楚汗颜:“不知道梦到什么往事了。”
柳姑娘另一只手轻抚文鲤抓住她那只手的手背,神色忧虑。
河瞳的脸色变得更奇怪,他没有低头看文鲤,而是别过脸去,手指自然地分开与她相握,看着排骨黑色的羽翼上下扇动,内心的不安带着一股微妙的愉悦,似是不甘得到了一丝解脱。
晋楚望着文鲤与河瞳的十指交缠手,睫毛轻颤,望向远方,当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