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后,薛络容又四处带柳姑娘逛着,四处瞧瞧,吃上一些当地小吃,一日之间,差不多游遍了永州的几大名地,到了黄昏,薛络容又给柳姑娘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
柳姑娘也只是受着,不说什么。
送柳姑娘回房后,薛络容就走了。
“你今日看起来很开心。”文鲤见柳姑娘进来后,脸上仍带着笑意。
柳姑娘走过去:“别打趣我,今日你一直在这儿吗?”
文鲤摇头:“我与晋楚去了一趟杨府,观察了杨小洲,阿瞳回家去了,最迟也是后日才能回来。”
“阿瞳回去了?凤灼城离这儿也不近,后天他如何赶回来?”柳姑娘惊讶。
这时文鲤突然警觉,运起一道灵力,劈向窗户:“什么人!”
柳姑娘回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落了下去。
文鲤追至窗前,四下观望,已没了踪影,而楼下的夜市正热闹着,人来人往,却也没受到什么惊扰,她再仔细望了一遍,才疑惑着合上了窗子。
柳姑娘寻思着,只觉得那道黑影有些眼熟,便将今日薛络容杀人的事情与文鲤一说,方觉得奇怪。
“难不成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文鲤忖度。
柳姑娘摇摇头:“我想不到我与谁结了仇,除非是越城。”
文鲤想了想,否定了柳姑娘的猜测:“碧山派擒人,必是光明正大的,那些黑影,看起来就不是碧山派的人。”
“但越城的为人,说不定会买杀手……”这么想着,柳姑娘也似乎觉得不妥。
这时,两人顿时醒悟,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夜生门。”
“怎么会?”文鲤仍不可置信,又道:“我们去瞧瞧晋楚。”
两人去看了晋楚,虽然两间房连着,但晋楚方才确实没察觉到什么,也没出什么事,于是她们又回了房,一整夜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第二日,三人一起去了杨府,他们在杨府观察了一下杨家的人,皆无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河瞳仍未回来。
第三日,恰值端午,永州人过端午,倒也热热闹闹的。这儿的人对端午却不大恐惧,百姓们在自家举行祭祀活动以驱邪求福,他们插艾草悬于门户上,饮菖蒲酒,用艾叶蘸取雄黄水洒屋驱五毒,烹制五毒糕食用,还会外出与人同乐,结庐蓄药、斗草簪花、系长命缕,等到端午后第一场雨下来,人们就会解下长命缕,丢入雨水中,以求冲刷霉运。
这日也是柳姑娘的十九岁生辰,文鲤与晋楚两个也是不犯忌讳的人,趁柳姑娘未起身,一大早兴冲冲地下楼央伙计给他俩倒腾倒腾,文鲤做了一碗长寿面,晋楚做了一碟芙蓉糕。
本来河瞳说了,最迟也是今日回来,到了亥时也未见他的影子,晋楚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但却未怀疑河瞳卷东西跑路了。
反正今日未过,晋楚也还能等,也未解衣去睡。
灯笼内的火苗将要熄灭,晋楚起身,又添了些灯油。
正坐下,就有人破窗而入,火苗随风熄灭,晋楚欲要出手,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我。”
河瞳回来了。
晋楚放下了心,映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索着去点燃了灯罩里的烛芯,他转过身,看清了河瞳的脸,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出什么事了?”晋楚问他。
河瞳笑道:“处理了几个不听话的人。”
见是私事,晋楚便不再过问,但看河瞳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遂问:“怎么这副表情?”
“赶回来,累。”河瞳答道。
晋楚笑了两声,先前河瞳是说过的,最迟是今日回来,他倒是说到做到。
河瞳不知道晋楚如何作想,他还真是赶回来的,他向来不爱失信。
晋楚给河瞳倒了一碗茶:“解解渴吧,这大热天的。”
河瞳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放下茶碗后问道:“这两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大事倒没有,小事有一件,前日柳姑娘在中午时分,见着了一个黑衣人,问不出什么话了,便被薛络容解决了,而当日夜间,千瞻的窗外,也见着一个黑衣人,可惜没逮着,让他给跑了,她们怀疑是夜生门的人。”晋楚向河瞳叙述道。
“夜生门吗?”河瞳摸着下巴思索,又笑道:“夜生门的人,应该清一清了。”
晋楚笑道:“怎么?你还能管着夜生门的人?”
河瞳顿时不开心了:“我才懒得理那帮叛徒。”
“她们都挺担心你的。”晋楚转而说道。
河瞳轻轻点了点头:“明早见面再说吧,晚了,不打扰了。”
翌日起来,文鲤与柳姑娘看见河瞳,松了一口气。
河瞳调侃道:“这么想我?”
文鲤:“呵呵。”
柳姑娘:“……”
几人用过早饭后,他们决定以给杨小洲治病的名义登门拜访杨府,不再是偷偷摸摸地进去了。
杨府还在丧期,文鲤依旧觉得氛围冷清,她对几个门房说明了来意后,一个高高瘦瘦的门房便去请示了杨小洲的父亲杨柘,此时杨府大小事务皆由他做主。
门房在路上碰见了一个人,他头发已经花白,此人名叫杨远,是已故杨员外年轻时候的书童,在杨员外弃文从商后,便一直在杨家做账房先生。
杨远撞见这个门房跑得如此急迫,遂拦住了他,门房说明情况后,他捋了胡子,道:“你先走吧,老朽去与老爷说。”
那门房便折回去了。
杨柘正坐在书房理顺杨员外留下来的旧账,杨远进来禀告道:“老爷,府门外有人求见,话说可以医治大少爷的痴傻之症。”
“不见。”杨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老爷,小人斗胆进言,小人认为,倒可以让他们试一试,若医好了,大少爷也不会总闹笑话了。”杨远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若真医好了杨小洲,杨家的脸面也不至于丢得那样透彻。
杨柘依旧头也不抬:“哦,直接领进来去少爷屋里吧,若坑蒙拐骗,打出去就是了,好生看着。”
“是。”杨远领了命就出去。
杨远跟了杨员外也有五十多年了,现在杨员外没了,他也只敢偷偷摸摸地疼杨小洲,杨柘素烦不中用的人。
杨远到门口接了文鲤四人,领进屋去,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各位真的能将小洲少爷的病治好吗?”
晋楚笑道:“看小洲少爷与在下的缘分了。”
还是得随缘,如果杨小洲不愿意解除心病,谁也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杨远倒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如果真有人能治好杨小洲,他并不介意拿出所有的积蓄来。
他们还未走到杨小洲的卧房,就撞见了兰庭。
兰庭见到杨远,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先生。”抬眼见了晋楚一行人,眼中微微惊讶,又敛住了神色,于是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
“兰少爷,这是来给小洲少爷看病的大夫。”杨远向兰庭说明晋楚一行人的目的,又问兰庭:“您这是去哪儿?”
兰庭故作打量晋楚几人,轻轻“嗯”了一声,又看向杨远:“我去厨房给小洲拿些糕点。”
杨远便问道:“那些下人呢?”
兰庭暗下眸子:“忙去了。”
“兰少爷随我们去找小洲少爷吧,老朽再让下人去拿来。”杨远便知发生了什么,杨员外去了,除了兰庭与自己,没有谁特别愿意善待杨小洲,又加之如今是杨柘当家,兰庭的脾气又怪癖,没有多少人愿意给他好脸色。
“无妨。”兰庭说罢,直往前头去了。
“唉。”杨远望着兰庭的背影,又想起有客人在,故而道:“让你们笑话了。”
晋楚笑笑说不打紧,又随着杨远继续走。
“方才那位是小洲少爷的挚友兰少爷。”杨远向晋楚解释道。
晋楚点点头:“他看起来便是稳妥之人。”他很满意杨远对兰庭的态度。
“可不是,晋楚大夫果然能慧眼识人,兰少爷虽然性格僻静,但性格沉稳,为人善良,箭法了得,做得了文章,拿得住刀剑。”杨远眼里尽是欣赏之意,又道:“没人能及他,不日定有一番大作为。”
晋楚笑道:“确实难得。”他想,好歹兰庭活了几千年。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杨小洲的卧房前。
杨远轻轻扣了三次房门:“少爷,老朽带了些伙伴来陪您。”
里屋的杨小洲本来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地等兰庭回来,这时听见是杨远的声音,立刻面露喜色,精神抖擞:“快进来!”声音也是活泼又欢愉。
杨远知是门没锁,推开了房门,带了晋楚一行人进去,恭恭敬敬向前:“少爷。”
杨小洲见了这么多人,立刻就坐不住了,滋溜从椅子上下来,兴致勃勃地跑到晋楚跟前,东瞅瞅西看看,视线落在了河瞳身上。
河瞳也望着他,笑了。
杨小洲一乐,走到河瞳跟前:“你陪小洲玩好不好。”
河瞳笑道:“好。”
于是杨小洲便拉着河瞳到床头前,翻箱倒柜地拿出许多小玩意,要与河瞳分享。
杨远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又见杨小洲愿意接触这些人,终于松了点心。
“杨先生!你在里头吗!夫人叫你呢!”外头传来了下人的叫唤声。
“晓得了,这就去。”杨远回道,他望了几人与杨小洲,始终不太放心,他必须得看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杨小洲与河瞳玩得开心,无暇顾及杨远这边,杨远邀晋楚几人落座,并给他们倒上茶,他立于晋楚身旁,道:“少爷的样子,晋楚大夫你也瞧着了,可有没有法子医?”又附在晋楚耳边悄悄道:“可千万别在小洲少爷面前提他病的事。”
晋楚笑道:“杨先生的话,晋楚记下了,小洲少爷的病,倒是不难治愈,只是能否治好,最后还得看小洲少爷愿不愿意配合,这就是在下方才所说的随缘了。”
杨远好不容易捉着一丝希望,又将要泯灭了。
晋楚宽慰他:“在下一定会尽力而为。”
杨远欲要说些什么,那边,又有人催他了。
恰在兰庭就推门而入了,手上拿着两碟五颜六色的糕点,他走过来,将两碟糕点放在桌上。
“阿兰回来了!”杨小洲喜出望外,眼巴巴地望着兰庭。
杨远见了兰庭仿佛看见救星一样,拉着兰庭到一旁说话,说明了一些情况,又嘱咐他多加注意一些,以及防止晋楚等人生事。
兰庭只顾着点头。
杨远又望了一眼杨小洲,边应着方才那人边走出去:“来了!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
杨小洲小跑过来拉住兰庭的手,手上攥着一把金色的骨扇,缀着碧蝉扇坠,他指着晋楚几人:“阿兰,小洲给你介绍,这是杨爷爷给小洲找来的新伙伴。”
兰庭望了一眼晋楚,笑道:“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