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文鲤忽然转头,“你可见过一个长得精致的、约有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在身前比划了几下,右手手掌与肩膀呈水平:“大概这么高。”
越城思索了一会儿,倒想起刚走不久的淳姝来,这身高和面容皆与文鲤描述相符:“你在找淳姝?”
“你知道!”文鲤瞬间转忧为喜,快步走到越城面前:“你见过她?在什么时候见过她?在哪里?”
越城估计已经猜到淳姝的身份,但既然他现在选择面对自己的罪恶,仍是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他沉默了半晌,道:“在你们来之前,她被沉浸带走了。”
“沉浸?她们去了哪里?”文鲤的情绪有点激动。
柳姑娘拉住文鲤的手臂:“别急。”
越城轻轻地笑着,倒不提别的什么。
“你的意思是,淳姝之前一直都在妖界?”柳姑娘问越城。
文鲤愣了愣,明显自己刚才没有抓住重点。
越城回答:“是,并且由我看管。”
柳姑娘又问:“在此期间,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吗?”
越城摇头:“我只负责看好她,至于其他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淳姝也没同我说过一句话。”
文鲤接着问:“那,她是沉浸交给你的?”
越城回道:“算是,那时还有吾主在场。”这时他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这个地方如此隐秘,你们怎么进来的?”
文鲤与柳姑娘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清头脑,文鲤先开了口:“这个地方不算隐秘吧?我俩来的时候都没什么人看着,随意就摸索到这里来了,你们妖界,人还挺少啊。”
“什么?”没想到文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越城起了那么大的反应,“你是说没什么人在妖界?”
文鲤点头,柳姑娘也跟着点头。
越城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怎么可能?”
文鲤提醒他:“这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明白了。”
一阵不安过后,越城也冷静下来,随之也松了口气,她知道游月的一些事情,但想想又觉得不会在这个时候会发生,却又无法不得不去想那件事情。
越城哆嗦着说出了句话:“这地方,算是囚禁淳姝的地方,就算她已经走了,把守也不会退得那么快。”
文鲤点头:“嗯,说重点。”
越城:“……”他望了眼四周,确实安静异常,与往常不太一样,“这件事情只能说明,吾主把重心转移到了别处,我所说的重心,并非是转移妖界的阵地,而是吾主,开始了她的报复计划。”
柳姑娘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报复计划?游月要做什么?”
“这件事情涉及到很多人,我也才得以窥视一角。”越城说话时有些发抖,“你们到时候就明白了。”
柳姑娘却听不明白:“到时候?”
文鲤琢磨了一会儿,闷闷道:“都涉及到什么人?”
越城释然一笑:“我目前所知的,只有夜生门和魔界,细说呢,就是临渊、绮迎和乌隐。”
听到与河瞳有关,文鲤大为不快:“关魔界什么事?”
越城想了想:“我最近闻到的风声,就是妖界要联合夜生门,攻打魔界。”他望着文鲤,看着眼前的女子的愁容,又继续说道,“看样子,估计就在这几天内。”
文鲤一脸错愕地看着越城,没想到妖界竟然真的同夜生门联合在一起,按理说,夜生门收容妖界背叛的诸多妖怪,妖界定会不耻于夜生门,更别提一起合作了,她渐渐转移目光,移到了树上,陷入了一阵沉思。
柳姑娘却是不解:“怎么会同时涉及林择渊与绮迎?”
“哦,这个。”越城笑笑:“绮迎与临渊有过一段纠葛,而且是感情纠葛。”
柳姑娘很惊讶:“什么?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情?”
越城回道:“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让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是无意间听临渊提起,我也不会知道。”
柳姑娘冷笑:“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位临渊,又怎么会让绮迎死于非命呢?”
越城咳嗽了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呀,你想想看,你能清楚绮迎做了什么吗?她逃离妖界,入了魔界,就非常可疑了,至于她为什么逃离妖界,谁知道她做了什么,或者是谁对她做了什么呢?”
“你还知道些什么?”柳姑娘一想到绮迎蒙难,就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这时越城的笑有些惨淡:“我在想,绮迎大概是发现了吾主的一些事情,如果是我,我也想逃,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帮凶,来不及了。”
见越城说得如此神秘,让柳姑娘的心有些发抖:“游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只知道她要毁灭人间。”
柳姑娘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文鲤呼了口气,不去想魔界的事情,也理清了些思路,:“那么,游月现在应该不在魔界吧?”她这是突如其来的想法,竟然游月要攻打魔界,此时定已去与夜生门会合,想要知道游月做什么,去搜搜她的房间不就知道了?
越城忍不住担心:“你想做什么?”
文鲤看着他:“带我们去游月的房间,一定要是游月的房间。”
越城犹豫,好歹游月救过他的命,他自己的生死无所谓,可终究对游月狠不下心:“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去?”
文鲤笑他:“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去游月的房间?”
越城义正言辞:“我不想带你们去。”
“越城,你做的事情,够我杀你好几次了,但我这人心善,哪里会那么轻易让你死呢?我现在就是要威胁你,如果你不听从我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来自西幽烛海的鲛族,鲛人之语动人心弦,但是分两种,一种是享受,一种是折磨。”文鲤看着越城,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鲤?”柳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控制他就行了,傀儡还听话一些。”
文鲤当即抃笑:“你说得有道理。”
越城:“……”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不是因为害怕文鲤,而是游月的计划过于可怕:“我带你们去。”
“这还差不多。”
越城脸色被气青了:“跟我走吧。”
文鲤与柳姑娘跟着越城出了这片隐蔽的树林,越城环视周围的环境,果然人少了许多,按照越城对妖界的熟悉程度,他能够带着两位女子轻车熟路地避过妖兵的视线。
从树林出来又转到一条小径上,小径上铺满了颜色鲜丽的光滑石头,尽头是一座高山,山脚下散落着一排排整齐的屋舍,原本倒是有烟火气,今日反而冷清了些。
屋舍后面,有个巨大的山洞,没有门,洞框循着山石的沟壑勾勒出精美的动物与植物的图案。
越城打晕了守门的两位妖兵,带她们进入洞中,山洞两侧,挂满了流萤灯,与文鲤先前在碧落山顶看到的情景几乎一样。
洞中的路极多,越城带她们走了许久,才见到光,越城示意她们在此地等着,自己到洞口看了一下眼前的光景,见没什么人走动,越城施了一道灵力,便有碎光流影浮现,他轻轻一吹,碎光飘到站岗的妖兵耳中,一个个都打起来哈欠,神色恍惚,不一会儿,他们便闭上了眼睛,但没有倒下。
越城招呼她们过来,出了洞门,就是一座巨大的山谷,草木繁盛,湖水清澈,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这谷底中。
文鲤与柳姑娘无暇顾及谷中美景,也不去理会雕梁画栋之美,只催着越城快一些。
三人化成三道光落入宫殿中。
越城找到游月的寝屋,仍有妖兵看守,他用先前同样的办法将他们迷晕。
他们进入屋子后,插好门栓,游月的寝屋一派奢华,屋内摆设极其金贵。
越城有些紧张:“你们最好快一些。”
文鲤将食指放到唇间,示意越城不要说话:“翻,能翻的地方就翻。”
柳姑娘点头,很自然而然地走到桌子旁,将花瓶里的几株花草拿出来,瞧了眼里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将花草放了回去。
文鲤则是走到游月的床边,掀开床单,轻轻敲了敲床板,声响清脆,又仔细寻出了一个凹处,她将手伸进去,轻而易举地将床板拉开。
另外两人闻了动静,便走了过来,柳姑娘问道:“发现了什么?”说着往床洞里看去,只有几个盒子在。
文鲤没有回答柳姑娘,伸手去拿了一个红棕色的木盒,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信函,文鲤将木盒递给身边的越城,自己则拿起一封来看,打开信纸,越看越惊讶,很多谜团也依稀有了眉头。
许久,文鲤才伸手又拿了第二个盒子,里头放在蓝绿色相间的一条细绳,细绳尾部缀着一颗透明的红色玻璃珠。
文鲤的手一碰到细绳,细绳便缠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蓝绿色的线化成白色。
越城惊讶:“流翎丝?”
越城施了一道灵力,半空中便浮现了一个画面:一位青衣少女一边飞奔边往回看,她面容桃花,只是带着一脸惊恐,且浑身带伤,一路逃出了妖界,嘴里还念着:“我不会连累临渊的,我不会连累他的……”
画面在这时消失。
柳姑娘眼圈湿润:“绮迎……”
文鲤问柳姑娘:“她就是绮迎?”
柳姑娘点头。
又一个画面出现,上面的人依旧是绮迎,她坐在月光下的屋檐下,轻轻地念着:“我站在光影里踌躇,你站在黑暗里哂笑,我跌入了你的怀抱,从此失了我的光芒,随你销声匿迹,归一未变,殆尽身亡也愿。”她念完,站了起来,“对不起,临渊,归一,再见。”
柳姑娘只觉得满腔心酸。
文鲤纳闷:“归一是什么?”
柳姑娘茫然抬头:“我只知道,归一是绮迎的一道术法。”
文鲤抬头,看见前方还有个柜子,她总感觉里头有什么,她走过去,打开了柜子,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她一把推开了柜子,露出了背后毛骨悚然的一角。
那里有个凹室,挂着五张干净的兔皮,雪白的兔毛完好无损,有几个架子,上头摆放着或破碎或完整的动物骨骸。
架子的旁边,摆着一封信,文鲤打开它,信纸上依旧是简明的两个字:归一。
文鲤忽然心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夜生门与魔界的战争就在不久后爆发,她要去找河瞳,去找临渊。
他们将一切恢复原样后,越城将他们带出了妖界,文鲤只带走了流翎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