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又回到在后院居住的日子,依旧是杨依熬药,朱涛偶尔回来看看,只不过身边多了赵无言等人。李昙花昏迷不醒,宋江郎毫无疑问的暂代了寨主之位。
秦九寒早已下山,按他的说法就是该轮到他偷懒了,山上的累活轮到颜之娘来扛。赵无言也只能由着他去。
而颜之娘到那和尚的居所坐而论道去了,赵无言闲来无事跑去旁听过一次,两人说话云山雾罩,赵无言听得懂每个字,但是合起来他就一句话都听不懂。
李昙花不醒,就不能拥她为寨主,赵无言成了最闲得蛋疼的人。跟他一样闲的还有宋青山,赵无言便天天去骚扰他。
“哟!弟妹好!”赵无言从窗口翻进来,“在熬药呢?”
杨依早已习惯他轻佻的作态,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赵无言又翻出去:“那我去找青山老弟,给他瞧瞧我新抓的蛐蛐儿。”
隔壁的宋青山听到赵无言的声音,顿时苦笑起来。
“老弟!我又来啦!”赵无言嚷道。
“你就不能走门进来吗?”宋青山看着从窗户翻进来的赵无言说道。
“别说那种扫兴话嘛,”赵无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给宋青山瞧,“看我新抓的蛐蛐儿,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
“哦。”宋青山看都不看,问道,“你去李昙花那边看过了吗?她醒了没有?”
“看了看了,没有醒。”
“脉象呢?平稳一点没有?”
“好了不少……”
“大夫怎么说?要不要加药?”
赵无言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还看不看我的蛐蛐了啊!话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小妞?”
宋青山没反应过来:“谁?”
“还有谁啊,就那李昙花啊。”
宋青山愣住了,半晌后,他结结巴巴的迟疑道:“没……没有吧?”
“切,”赵无言一脸鄙夷,“瞧你那样就是有,而且还是单相思。”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有就是有,想当年我阅女无数……”赵无言正准备吹牛皮,却听见屋外一声瓷碗破裂的声音,随后杨依匆匆忙忙地从窗边经过。
宋青山瞪了赵无言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哈哈哈,不用谢。”
“我是在骂你!”
“骂我做什么,你又不喜欢她,”赵无言撇撇嘴,“而且人家也不喜欢你。”
“啊?”宋青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俩的事我也听别人说了,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然后一见钟情,”赵无言毫不客气的坐在宋青山床沿,随手拿起他床头的香瓜就大嚼起来,“小女孩就是这样,二八年华,懵懂无知,分不清什么是爱情。其实她心里应该更多的是感激之情,随便带着点小女生的自私,让她自己以为自己喜欢你。”
宋青山得知杨依不喜欢他,反而有些失落,他不服,问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阅女无数!”赵无言嘚瑟起来,“是不是很失落?明知道不喜欢也想放在碗里,啧啧啧,男人的劣根性啊……”
宋青山脸涨的通红:“你胡说!我才没有这么想!”
“男人嘛,虚荣点,很正常。”赵无言一边嚼香瓜一边打趣道。
“我才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咦,看你样子还有点不服,那我给你说道说道,”赵无言一抹嘴角,“其实嘛,很多女人为你累死累活照顾你,天天一副仰慕你的样子,但心里其实是并不怎么喜欢你的。相对于那些翩翩公子,姑娘们更喜欢邻家的俊俏竹马哦。就是因为有距离感,她们才会单方面的帮你做事,真正喜欢一个人,姑娘会很矜持。喜欢某人这种事,是需要回应的。”
宋青山哑口无言,他沉默半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因为我阅女无数!”
宋青山看着赵无言一副愁苦且略有些丑陋的面容,加上猥琐的驼背走姿,以及那十分轻佻的言行举止,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阅女无数”。
赵无言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大怒,“别看我这样,我当年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人送雅号京城第一美男!”
“哦。”
“你不信?”
“没有。”
“那你转头做什么!”
“没做什么。”
“切,兔崽子,”赵无言起身,“跟你玩没意思,我走了。”
宋青山挥手:“不送。”
赵无言再次翻窗,刚爬到窗沿上,他像是想起什么,转头欲言又止,最后语气随意的说道:“求不得最苦,万事莫强求。”
“嗯?”
“没什么。”
赵无言踩在屋外石板上,又回头叮嘱了一句:“那蛐蛐送你了,好好养,我还是头回见着这种蛐蛐。”
“哦。”宋青山点点头。
赵无言背着手,微微驼背,边走边哼歌:“长江水啊,波浪宽。青山前啊,空自流……江水已流八千年,不见当年渡河人~”
宋青山莫名觉得有些怅然,他随手拿起床头的木盒,里面的虫子发出知了知了的声音。
宋青山打开一看,里面不是蛐蛐,而是一只蝉。
赤蛇寨另一边,七当家房内。
宋江郎泡了一壶茶,给纪以轩斟了一杯,屋内茶香袅袅。
“常怀兄,身体无恙吧?”宋江郎道。
纪以轩啜饮了一口:“无妨,都是小伤。”
“一切皆如常怀兄所料,”宋江郎半掀瓷杯盖,轻轻吹气,“徐人虎一死,我便拿到了寨子的水运。这段时间寨子乱成一团,正好暗度陈仓,至少拿到了外面的七成人脉。黑市里的商贩也拿到了八成,剩下的两成这几天应该就会有回信。兵马的事情急不来,我还在和其余几个当家的协商……”
纪以轩打断道:“先前承诺宋兄的,现在已经兑现了。那么纪某要的呢?”
“好说好说。宋某自然不会食言,但也要等到寨子稳固下来才行。”
纪以轩舌头搅动,吐出一口茶叶,“你要知道,你是在帮谁办事。那位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耐心。”
“好说好说。”宋江郎仍旧低头喝茶。
纪以轩身子侧倾,凑到宋江郎耳边道:“你要知道,那位是有权招安的……”
宋江郎保持着喝茶的动作,但却没有喝茶。
半晌后,他道:“好说好说,定当效犬马之劳。”
纪以轩坐正了,轻笑一声,“你那侄子还好吧?”
宋江郎摆摆手,“别提了,说起他我就来气,顽劣不堪,不成大器。”
“哦?你确定他是你侄子?”
“当然,看着他穿兜裆布长大的,这还有假?”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站在大当家那一边?”
“还能有啥,不就是看上别人闺女了。说起来,我侄子还挺有眼光呢。”
纪以轩笑起来:“那改天办喜酒可别忘了纪某啊。”
“当然当然,”宋江郎大笑,“绝对第一个请常怀兄!”
“好好好,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啊。”
宋江郎起身相送:“慢走。”
“客气了。”纪以轩点头笑道。
“哪有。”
纪以轩转身,走了几步,低声自言自语:“老狐狸。”
宋江郎目送纪以轩的背影,几乎在纪以轩自言自语的同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感叹:“老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