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叛变
说书人2020-07-31 13:423,100

  大漠沙飞扬。

  三十余骑策马奔腾,马蹄下踏起滚滚黄沙。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在飞奔。

  领头一骑双手松开缰绳,拉弓搭箭,射向那黑点。

  箭矢破空而去。

  那黑点侧身躲过。

  飞鹰盘旋于黑点之上,为远处的骑兵指路。

  黑点猛地停下。

  三十余骑对面,数百骑浩浩荡荡地奔腾而来,左右两侧亦有骑兵包围。黑点立马转身向三十余骑奔来。

  随着双方距离缩短,骑兵能看清那黑点是个干瘦的老人。他只有一条手臂,一只眼睛,一道疤痕穿过眉骨,纵向烙印在他的左眼之上。

  骑兵抽出弯刀,用力鞭打马臀,嘶吼着向老者冲刺。

  老者一步三丈,速度丝毫不逊于战马。他俯身抓起一把黄沙,向骑兵面门甩去。

  骑兵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眼睛微眯,数十把弯刀齐刷刷的砍去。

  老者侧步,用肩膀顶住一匹战马,瞬间撞碎了它的胸骨,战马被撞的直立起来。弯刀砍在了马背上,鲜血淋漓。

  上面的骑兵被甩下马,老者轻飘飘一踩他的头颅,借力奔出数十丈,骑兵的头颅在老者身后迸碎。

  那三十余骑正欲调转马头,兀自纷纷呕出一口黑血,却是不知何时都中了毒,顿时倒地毙亡。

  近千骑开始合围。

  独眼独臂老者啐了口唾沫,继续奔逃。

  身后马蹄声如雷,百丈黄沙舞。

  他越过一片沙丘,看到沙丘背阴处坐着个男人。

  男人牵着一只骆驼,穿着风衣戴着兜帽,骆驼背上还驮着厚重的行李。看上去像是掉队的商人。

  狂风骤起,黄沙乱舞。

  独臂老者眯眼,以防沙尘落入眼眶。待他再睁眼时,那商客模样的男人已然不见。

  老者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

  他脚下沙尘暴起,瞬间倒退十丈。

  一只手突然搭在老者肩膀上,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后面传来:“跑什么?”

  独眼老者瞳孔微缩,他内心已经恐惧到极致。冷汗不停地冒出,他缓缓地转头,身后正是之前商客打扮的男人。

  独眼老者强作镇定:“阁下是何人?为何拦我?”

  那男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粗厉面孔,浓眉大眼,脸上线条如同刀削。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他头上编着脏辫,额前戴着一条抹额。

  只听男人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语道:“某乃,科尔沁,牧仁。你,跑什么?”

  独眼老者脸色瞬间煞白。

  科尔沁牧仁!

  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不仅响彻漠北,更是名震中原,甚至名满天下。

  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漠北牧仁,只因为这个名字一直高挂在武榜上面。牧仁以一己之力,踩住整个江湖的头颅二十年。

  二十年来,武榜第一。

  老者正是一路从大凉逃亡至此的罗睺生。

  这一片茫茫大漠是大凉与漠北的国界边境。昔日此地本是青草遍野,但大凉守将喜用火攻,深秋之时放火烧原,此举固然抵挡了漠北铁骑,但也使得关外寸草不生。要再往深处走三百多里,才能见到漠北草原。

  天下有三大雄奇关隘,皆是大凉所筑,分别为天门关、玉石关和生死关。生死关坐落于正西,是万里长城的门户。大凉西北与漠北接壤,若是想入漠北,除了类似商道的玉石关外,只能走生死关。而生死关往内还有三小关:函谷关、雍门关和守道关。三小关互为犄角,拱卫西北一域。

  塞北流传着一句俗语。

  生死关外,命不由己;玉门关外,富贵在天。

  更是有童谣。

  哭哭啼啼三小关,死也不过生死关。

  而罗睺生走的便是生死关。

  刚一出关,他便被漠北的游鹰盯上。罗睺生在张落手底下厮混多年,早在漠北悬赏榜单上留名。不多时便有大批马队围剿,在被罗睺生反杀近百人之后,终于惊动了正规军,于是便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罗睺生心知今日必死无疑,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天下第一都来了?好大的排场!漠北金帐实在是太看得起罗某了!”

  科尔沁牧仁皱眉。

  周边千骑围近了,像猎手玩弄猎物一样,策马围着二人慢慢地打转。罗睺生心生绝望,即便是他这等高手,跟百人以上的军队硬碰硬也只有死路一条。

  领头一骑看清了牧仁的长相,心中一惊,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科尔……”

  牧仁打断道:“免了,你们追这人做什么?”

  骑兵恭敬地道出原委。牧仁听后,沉吟半晌,道:“跟你们的猛安勃堇说一声,这个汉人我要了,权当欠你们一个人情。”

  骑兵诚惶诚恐的应诺。在漠北人眼里,科尔沁牧仁不仅仅是武榜第一,更是大可汗耶律指武的生死兄弟,数次救其于危难之中。耶律指武能稳坐大可汗的宝座,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若不是他淡泊名利,如今便是权势熏天的肱骨之臣了。

  可想而知,他许下的一份人情有多大的分量。

  骑兵一挥手,千军勒马。

  “走吧。”牧仁道。

  罗睺生略懂胡语,他明白自己的生死已经被牧仁攥在手上。而牧仁没有随手杀了他,说明自己对牧仁有用。他被牧仁气势压倒,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千军裂开一道口子,二人从其间走过。

  牧仁骑上骆驼,道:“跟上。”

  罗睺生施展轻功,跟在骆驼后面。他眼珠子乱转,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和骆驼一点一点的拉开了距离。

  牧仁一路向东,在辽阔的大漠上留下一排蹄印。

  他突然转头,对着数十丈外的罗睺生说道:“再耍花招,杀了你。”

  罗睺生心中一凛,急忙跟上。

  牧仁道:“我要去,大凉。”

  罗睺生如遭雷劈。漠北这是要开始再次南侵了么?大凉漠北若是再次开战,天下又将要生灵涂炭!

  “受朋友嘱托,一个人去办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牧仁用胡语道,“我需要一个汉人给我指路。”

  罗睺生冷笑:“那大人还是杀了我吧。我虽说贪生怕死,但还不至于堕落到叛国。”

  “你可以当我是入凉采购的北商。我入大凉没别的意思,只是要拿一样东西,说不定还要杀一个人。”

  “拿什么?”

  牧仁语气渐渐的不耐烦,“去拿颗珠子。”

  罗睺生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要杀谁?”

  “赵无言。”

  罗睺生错愕地看着他,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连呼三声:“好!好!好!愿随大人一路东行!”

  牧仁侧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和你们的太子有仇?”

  罗睺生阴着脸笑道:“有仇谈不上,但确实是势不两立啊。”

  他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一名黑褂道士。

  那道士白发白瞳,身姿飘逸,自称从武当山上来,要给他算一卦。

  当时罗睺生正隐藏行迹,拼命的逃亡,不想多生事端。本欲拒绝,却不料自己的身份被那黑褂道士一语道出。罗睺生杀心顿起,黑褂道士虚指他眉心,他顿时动弹不得,心中大惊。

  “贫道是来给你指路的,”黑褂道士似笑非笑,“日后赵无言登基必杀张落,而你就算交出解药,也必定会生不如死,永无翻身之日。要张大将军死的理由太多了,功高震主、杀鸡儆猴、兔死狗烹……最重要的是,你是张落手底下的人。”

  黑褂道士凑近了,附耳轻声道:“杀了他,才有一线生机。日后若是张大将军坐那龙椅……你就有泼天富贵。”

  罗睺生心神一震,嘴唇干涩。

  黑褂道士与他擦肩而过,走前丢下一句话:“反正你已经动手了,不妨做到底。”

  半晌后,微风拂来,罗睺生内衫被冷汗浸湿,他打了个寒颤,身体恢复正常。

  罗睺生转身,再不见黑褂道士踪影。

  一国太子……那可是能和大将军比肩的人物啊……

  杀了赵无言——这个恶念被他深深地埋进心底。他一路辗转,风餐露宿,穿过朔州,过了生死关,只要进了漠北草原,日后或是给胡商当打手、或是买百十来头牛羊当牧主,都能安生的度过晚年。

  但如今他遇到了牧仁。天下第一科尔沁牧仁,说要杀赵无言。

  那个被埋进心底的恶念猛地蹦了出来,并且快速的生长发芽,深深根植进罗睺生的脑海里。

  同时,他突然想起黑褂道士那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

  不管是仙人指路,还是无常引道,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压上性命跟着走一遭。

  ——拼尽全力,杀了赵无言!

继续阅读:第二十六章 六根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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