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瓜子矿泉水,路过麻烦收收腿哎——”
“哎……又死了,麻烦来一包花生。”秦漠放下手机,掏钱买了包五香花生,往周围座位三个汉子眼前一递,“你们吃不?”
车上禁烟,陆少川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戴着墨镜坐在对面,专心致志地打游戏:“没空没空,给局长吃,局长刚才也死了。”
“啊,下路来人了,胖子上!”
胖子坐在一旁,飞快地抓了把花生塞嘴里,嘴里“唔唔”乱叫,手里噼里啪啦一通神操作,看得陆少川目瞪口呆,四杀!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响,空气里飘着沉闷难闻的味道,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电话的,小孩哭闹的,大声聊天的……乱哄哄一片。秦漠拿着手机等英雄复活,瞅瞅坐在自己旁边的局长,暗暗有点佩服人家。
局长不愧是局长,坐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淡定地静静看风景,仿佛与四周隔绝。
话说回来,他还以为局长这样的活古董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出差无聊时也会和他们组队开黑啊。
虽说这个水平嘛……
秦漠百无聊赖,瞅着人家的侧脸直愣神儿,终于瞅得鸿怀古转过头,沉默着与他对视一眼。
他尴尬地挪开目光,一眼瞧见局长放在腿上的手机,忽然想起什么,惊呼:“哎,局长,你是不是该复活了?!”
“是复活了。”鸿怀古扫一眼手机,保持着习惯性的高冷,淡淡道,“又死了。”
旁边三人同时沉默一下,心照不宣地冒出一句吐槽。
局长……打游戏真是菜得一笔啊。
胖子从来没想过,局里出差这么低调,连个飞机也没坐,居然是挤在春运队伍的大包小包里乘火车出差的。
他用了点小手段,刷了两天两夜抢到这几张连座的票。这辆绿皮老火车上坐着的都是回村里探亲的上班族和学生,几人穿着便衣混在其中,毫无违和感。
他们的目的是终点站,周边某个山沟沟里的小村落,下火车还得转乘几辆车。
胖子回忆着这次任务的记载:“利贞十二年,宫内有盗,窃白玉像一尊,价连城。”
——据有关部门上报,当地村落的某户村民意外发现了这尊白玉像,报给了当地文物部门,有关人员赶到现场之后,当地村民却忽然变了卦,不交了,并联合周围亲戚把古董护起来,拒不交出。
局长接了一通电话,决定亲自领人去一趟。
至于为啥要坐火车去,胖子初步推测,肯定是最近局里没啥大业绩,上面不愿给拨款了——这几个月不知怎么,派去执行任务的初级特工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局长派沈白他们在时空里查了个翻天,连个影子都没查着。
再这么失踪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难道被古人被绑架了?
胖子被自己的推测给吓得心里毛毛的,他打了几把游戏,终于觉得没意思,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这几个月还在局长的秘密要求下,加班编了个事关情报局存亡的大程序,困死了。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地晃悠着,终于一站一站靠近了终点站,眼看着大包小包下车的乘客越来越多,车上一转眼只剩下同样去终点站的旅客,多半是回家过年的当地人,眉飞色舞地谈着什么。
“哎呀,老李家可不得了,一锄头下去就挖个宝贝出来!”
“啊?那老张家不得嫉妒死啊?当年办酒席,老李家就比老张家多办三桌呢……”
“秦漠,让一让。”
秦漠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局长的声音响起,以为他要去卫生间,连忙挪了挪腿。却见局长没往前面卫生间走,而是直直往后边去了,秦漠以为他困傻了,连忙出声:“哎,局长,卫生间在前面呢。”
“嗯,我不是去卫生间。”
秦漠一头雾水地看着局长往几个当地旅客那边走,朝着村民们笑了笑,标准的青涩大学生笑容,不知说了什么。
当地旅客都是朴实的村民,热情地拉他坐下:“哎呀,大学生怎么来这儿旅游?咱这山窝窝里可啥也没有……啊,难道你们是想见识见识老李家的宝贝?”
秦漠:“……”
“局长干嘛去了?”对面胖子鼾声如雷,陆少川却还没睡,端着手机不知跟哪个妹子聊着什么,一抬墨镜,好奇地朝着那边瞅。
“这个……”秦漠想了想,“探口风去了吧。”
不一会儿,鸿怀古回来了,手里还拎了点土特产。
“敢情局长你骗土特产去了?”陆少川笑。
“大娘太热情,塞过来的。”鸿怀古随手把袋子丢给秦漠,从他身边挪了过去,坐回原位,“把胖子叫醒。”
陆少川推推胖子:“喂,起床上学了。”
胖子一边打鼾,嘟嘟囔囔:“老妈……再睡会儿……”
秦漠噗嗤笑出声。
“我不是你老妈!”陆少川气得直笑,“我是你老爸!”
胖子遂被陆少川一脚踹醒。
情报员也有人权啊。
胖子幽幽地听着几人说话:“……”
“我已经从当地村民口中打听清楚了,李家挖出玉器,不想声张,被一直以来嫉妒他的张家举报了。”鸿怀古低声道,“所以李家不愿意上交,大山里面的村庄,不懂法律,当地公安也不想正面起冲突。”
“那就是僵持着了?”胖子恍然大悟,原来局长决定坐火车,是要换个角度顺路打探消息啊。
“嗯,尽量避免和当地居民起冲突。”鸿怀古道,“你们到场之后维护现场就好,剩下的交给我。胖子,等玉器拿到手,你负责鉴定真伪。”
“好嘞。”胖子拍拍胸脯,“只要你们能拿过来,我就能鉴定。”
下了火车,几人一路兜兜转转,果然又转乘了几趟车才深入大山腹内,来到这座被大山环绕的小村庄。这里几乎与世隔绝,黄土朝天,要不是当地村民的装束和现代用品,几人几乎要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古代。
“啊……您几位就是上面派来的吧?”当地文物局人员在村口张望着,见几人下了车,连忙几步小跑过来,向秦漠这边伸手,秦漠瞅着局长轻咳一声,对方恍然大悟,连忙转而跟鸿怀古握了一下。
“失敬,失敬,您真是年轻有为。”
鸿怀古不大喜欢客套话,礼貌地笑了笑:“情况如何?”
“还是不交啊……”对方叹了口气,“老杨这几天把门都敲破了也没用,走,我带您看看去。”
几人跟在后面,刚刚走近一户土屋门口,就看见许多村民围观张望着,最里面传来方言浓厚的嚷嚷声。
“同志,你再这样是要罚款的……”
“我看你们谁敢跨进老子这院门一步?!”
两个年轻小警察被吼了一脸唾沫,满脸狼狈,周围村民议论纷纷,老李家那几个亲戚眼看着就要动手,秦漠和陆少川连忙上去劝架。
“没法子,这地方村民倔得很,咬定了啥就不松口,宁可自己摔碎了,也不交给国家。”老杨是当地一个老警察,点起一支烟,见惯司空地叹口气。
“老杨,人家局长亲自带人来了。”文物局人员连忙向他介绍,“这位是……”
老杨扫了几人一眼,见“上头”派来的人不过是几个愣头青,满不在乎地“唔”了声:“逮着耗子就是好猫。”
“老杨你这人……”
“我也这么认为。”一抹笑容自鸿怀古的嘴角扬起,这位老杨莫名很投他的性子,“前辈,麻烦把人撤走,先不逼他上交了。”
“行。”老杨闷闷吸了口烟,年纪轻轻能当上局长的,必定有点手段,不足为奇,“你有啥打算?”
“跟他们说,后果自负。”鸿怀古淡淡开口。
“古人留下的东西,工匠技艺失传,说不定会引来什么禁忌。”他的音量适中,在场村民们都能听见一二,“尤其是玉器一类,更容易招灾。”
秦漠似有所思,局长这是按野路子走,要以迷信制迷信啊。
陆少川和胖子对视一眼,与在场人员一样,头顶冒问号。
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相关人员一头雾水地暂时撤出了村子。
“哎,不是,警察同志,你们咋走了呢?”场地只剩下老张嚷嚷,“同志,他们老李家私藏文物啊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