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整形医院实习的嘛？整过容还这么普通，整容之前是有多……”小护士略感失望。
“你别插话听我说啊！这人特奇怪，人家不都是往好看了整么？他非要浪费自己这张脸，往普通了整，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逃犯呢，还特意查了一下。”
“往普通了整！”小护士惊讶出声，“那他以前长什么样啊？”
“这个……我形容不出来。”另一个小护士认真地想想，笃定地点点头，“特好看，特有气质，加一块儿比明星都帅。”
自从同病房的大爷出院之后，没了病友，还真有点儿孤单……
陆少川闻着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躺在靠窗的床位，闭目养神，听见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看清局长那张脸，心里一激灵，完了，工伤假结束了。
“看见我来，不高兴？”鸿怀古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袋子，顺手放在床边。
“哎呦，哪儿能呢。”陆少川瞅瞅袋子，里面是个热腾腾的塑料盒，“局长您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我的午餐，听胖子说你抱怨病号饭难吃，给你也打包了一份。”鸿怀古拿出手机，指尖滑动屏幕，淡淡道，“孟决明的任务都完成一半了，你的伤怎么样？”
陆少川没心没肺，装作没听懂潜台词，大大咧咧开口：“哎，听说那牛脾气小子非说发现不对劲，跟您吵起来了？还擅自抢了通讯器就跑，真事儿？”
“等那小子回来，停职处理等着他。”鸿怀古从屏幕里抬起视线，看他一眼，“你要是想长久休假，你也可以试……”
“啊不不不，不用了！”陆少川立刻一副狗腿表情，“我马上就出院了，出院就继续调查！不过局长，您究竟想调查游仙儿什么啊，他这人在史册上都没几笔记载……”
鸿怀古调出相册，将手机递过来，陆少川接过，放大拨了几下，仔细看着。是一段新破译的古籍记载，隐约写着利贞十年云云。
他认真地看着，冷不防看见某一行记载，惊呼出声：“天水县，瘟疫！”
“嗯。”鸿怀古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是局里最近破译的记载，利贞十年冬，也就是临近春节的时候，天水县曾发生一场大瘟疫。”
“这……”这消息太过惊心，陆少川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那死了多少人？游仙儿也死了？”
鸿怀古报出一个令人惊心的数字。
看着陆少川震惊的表情，他继续道：“你仔细看，其中有个细节，在瘟疫爆发之前，当地县令曾因治死人逮捕了一个骗子术士，那术士临死前高呼让百姓们速速撤离，不过百姓都以为他疯了，并未听劝。”
“这术士，正是游仙儿。”
陆少川回想起自己临走时，游仙儿叮嘱过的话。
不要回来，这天水县有大事要发生了。
“莫非他早就知道瘟疫的事？”
“我怀疑的正是这一点。”鸿怀古顿了顿，语气确凿，“古人不会有通晓未来的能力，除非他曾亲眼目睹过这个未来。”
“亲眼目睹过……”陆少川细细琢磨着。
与游仙儿同样身患白化病的阿川，看着青梅戏竹马时游仙儿那一刻的悲伤神情，积攒声誉救千万人的大事，临别前分量沉重的叮嘱……
“您之前说在意游仙儿的所在年代，意思是……这个游仙儿，很有可能不是利贞十年间的人？”
“还记得四十七号跳跃到利贞十四年以后，通讯器被人抢走的事么？”鸿怀古看着他，“这个抢走他通讯器的古人，应该就是游仙儿了，此人误打误撞启用了通讯器，回来救这天水县百姓。”
“他辛苦一场，到最后还是失败了么？”陆少川唏嘘，“不过要是他成功，可就算是改变历史了，还得派人给板正，这任务……更残忍。”
历史不可变，尤其是瘟疫这种大型事件更不可变，每个或大或小的历史事件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不可轻易人为改变，否则后果或好或坏都不可估量，局里担不起这责任。
“不，这件事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鸿怀古忽然道，“你这次回去，拿到游仙儿手里的通讯器，我让胖子从穿越记录查一下四十七号所在的地点，必须救他回来。”
陆少川惊讶地看着他。
“四十七号出发前患了重感冒。”鸿怀古面无表情地出声，提及“感冒”一词，语气一沉。
陆少川也听得心里一沉，这事儿，大了。
“好，我办完出院手续就去。”
他很清楚现代的“重感冒”病毒对古人来讲有多严重，甚至对于现代人来讲不足为惧的感冒，在古代都是致命的病，演变成瘟疫流行，祸殃满县百姓，都是极有可能的。
历史竟然已经被改变过了？
时空任务最棘手的就是，一旦某个时空事件被改变，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任何人都不会察觉，甚至是局里，例如这场本应不存在的瘟疫，因人为的改变而修改了历史，被记载史册里。
只有那神棍还在其中苦苦挣扎，想以一人之力缆下狂澜。
鸿怀古静静站在床边，望着窗外阳光明媚，高楼林立，不知在想什么。
陆少川没有说话，鸿怀古也不喜多言，二人各怀心事，沉默一会儿。
“局长，你说咱们这情报局……真的利大于弊么？”陆少川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或许咱们这些现代人，就不该为了一己私欲，用穿越的法子去探索历史。”
大多穿越小说和电视剧都是扯淡，现代人身上一场小小的感冒，都能在古代引起滔天大浪。而他们却利用玉盘去摸索古人存在过的痕迹，去抓住已逝在历史长河之人的衣角，就算再小心翼翼，石子已投湖，魔盒已开启，如何才能不荡开涟漪？
“有些事是我能掌控的，而有些不是。”鸿怀古答。
“你还记得之前向我汇报过的事么？游仙儿与你闲谈时，提过深宫之中有一位大人物，宫内以后迟早会起乱子。”
深宫之中的大人物？
“这个……没有啊？您会不会记错了？”陆少川疑惑地想了半天，摇摇头。
局长问出口的那一刹，自己的确恍过一瞬熟悉感，记忆里却的确没有过这场对话。那神棍何时跟自己说过这些了？
“或许是我记错了。”鸿怀古看着他，波澜不惊地微微点头，“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记得吃午饭。”
“好嘞，您慢走。”
鸿怀古转身离去，无声带上病房门。
陆少川坐在病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刚才他的问话，确定那神棍不曾说过什么“宫中大人物”，应该是局长熬夜太多，记错了吧。
哎呦，住院这么久总算不用吃病号饭了。
他美滋滋地拿起局长带来的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
餐盒里是热腾腾的西红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