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县瞠目结舌,他盯着高清屏幕说不出一个字,好半晌才缓过神。他目中带着几分畏惧:“你是谁?这是什么术法?”
“当然是妖术!你容许她装神弄鬼,到底想干什么?女儿死了,也不见你有多悲伤,虎狼尚有舐犊之情,你堂堂父母官这么狠心。”
莫知县浸淫官场多年,练出识人断事的本事,对她的身份猜到几分。
他反问:“你怎知我不悲伤?我还想问你做什么?挟持朝廷官员,你也太胆大妄为了。”
“莫知县好胆量,我佩服。”火火收了匕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大人赏脸来喝一杯?”
莫知县理理衣衫,坐在桌边,端起茶杯呷了口:“姑娘可否收手?”
“我的人被陷害,我得还他一个清白,否则他难逃一死。”
“难如登天。”
火火放下杯子,轻颦浅笑:“你我各有难处和立场,这壶茶恐怕喝不完了。大人能否告诉我,背后陷害轻栎的人是谁?”
“姑娘重情重义,令我对魔教有所改观。”莫知县提着茶壶给她倒了杯水,“像这杯和壶,壶中水能轻易覆杯,但杯脱离了壶就毫无用处,我就是这一只杯而已,身不由己。”
莫知县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她挑明道:“你以为你能明哲保身?就凭你那几个守卫,本尊随便派个弟子就能搞定,玉儿此刻应该在轻栎手里。你毁我基业,魔教会放过莫家吗?”
她仔细盯着莫知县的脸,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破绽,但他稳如泰山。这老狐狸对玉儿一点也不在意,玉儿只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似的。
“为国家大义献身,是莫某的荣幸。”
火火拍桌而起:“那你就对得起你女儿?她年纪轻轻却被血肉蛊活活吃掉,你这个做爹的就没半点愧疚吗?”
她猜到莫筱是被他送出去做了棋子,胸中涌起一股怒气,虎毒不食子啊。
莫知县闭上眼,肩膀垮下,仿佛被抽了精气神而萎靡不振。
他以手掩面:“玉儿,爹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玉儿?”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否则我何必将玉儿拿来做牺牲品?只要我在位一日,我势必要消灭你们。”
嘭,他将茶杯掷地摔碎。
大门被人踹开,带着杀气。火火弯腰蹿到莫知县身后,他逃向门外,她踢飞凳子将他撞倒。冲进来的蒙面人持短刀劈来,火火那把刺向莫知县的匕首被弹开,蒙面人从背后掐住火火的脖子。一群暗卫从四周冒出来,给火火扣上铁链。
火火回头盯着黑衣人,不屑道:“琵琶,你对得起你义父吗?”
黑衣人身躯一晃,十分诧异她竟然认出她了。
火火无语,她那结实的身板和小挫刀上的玲珑石,她想认不出也难。
琵琶摘下面巾,朝她鞠了躬:“琵琶对不起义父的栽培和信任,但琵琶职责所在。”
“叛徒。”
“教主教训的是。”
“你不配叫我教主!”
她最恨的就是背信弃义的人。
莫知县被人扶起,他不知何时捡起匕首,疯了似地冲过去,刺向火火心脏。火火分神骂琵琶,躲闪慢半拍,匕首从她肩膀滑过,割开一道血口,鲜血直流。她疼得趔趄几步才稳住。
“我要杀了你,为民除害,你这个妖人!”
琵琶提起刀拦住莫知县:“放肆,不许动她。”
火火哼道:“虚情假意。”
琵琶收起刀,吩咐暗卫:“把她押上车,她鬼主意多,你们都看好了。”
莫知县慌忙问琵琶:“大人,我女儿她在哪儿?”
“被五护法抓走了。”
莫知县一阵头昏,他怒道:“你说过要能护我莫家安全,可现在筱儿却被妖人掳走?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求大人救救她。”
琵琶冷漠地推开他:“我会向主子禀明,救人之事主子会派人来。”
莫知县止不住老泪纵横,莫家成了弃子,家破人亡。
“我的筱儿,爹也害了你啊。”
所有人都撤了,莫知县呆坐在桌边,手里拿着条长命锁,这是他给玉儿的生辰礼,可惜她再也带不上了。
嗖,一根飞镖破窗射来,上面附了张纸条。
***
春雷炸响,夜半时分万里无光。
火火抬头看天,大雨将至,她坐在囚车里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这群黑衣人腰里带刀,不知要把她押送去哪儿,这条路不像是去京都。
她回头看身后骑在马上的琵琶,不满道:“我要被颠散了,停下避雨歇歇。”
琵琶不理会。
“你要把我交给谁?”
琵琶不语。
“你的官位比莫知县还大,是谁派你来的?”
依然不语。
“你们打算做什么?一举歼灭魔教?皇帝不会这么蠢吧,魔教覆灭,江湖正派就会鼎盛,势力发展一旦超出掌控,那威胁江山的就是正派。留着魔教,还能让双方制衡。我要是皇帝,我就招安,杀有什么用。”
“休得胡言。”琵琶喝止她,“陛下岂容你诋毁?再敢胡乱揣测圣意,我就割了你的舌。”
“这么在意皇帝,你和皇帝很熟悉?”
“闭嘴。”
“看来你是皇帝安插在江湖的眼线,你这次立大功,希望皇帝怎么赏你?”
琵琶猛地握紧缰绳,扬起马鞭抽在囚车上,鞭尾擦过火火的后背,衣裳裂开,这是象征性警告。
“不要自作聪明来激怒我,我的确不会杀你,但不代表别人会安然无恙。”
大王花控、轻栎、金宅里的人都是别人,火火隐约觉得事情严重。
“你动了谁?”
琵琶答得似是而非:“该死的人。”
“你又是该死的人吗?”
琵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哈哈大笑:“是,该死千百次。”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口中的“别人”都待她不薄,她对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下杀手,非死不可谢罪。
琵琶策马行到她身边,看她一眼:“罚跪那日教主曾帮过我,我发誓,若教主免不了一死,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不劳你动手,你不配!”
琵琶被戳中心中的痛处,她脸色难看,怒道:“我不配?那肉酱野人呢?他比我更卑劣,亲手杀了自己的恩师上位,无端一夜灭门四十口。你的宝贝奴隶如此恶贯满盈,你却护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数落我?我为朝廷效力,忍辱偷生,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魔教害虫,才害我沦落到这种境地!”
此刻火火严重双标,回怼:“你说的是肉酱野人,而我护的是宋元明。他与我相处这段时间,没有乱杀无辜,也没有背信弃义。我们是高级文明的宇宙人,你一个叛徒不许侮辱他。”
琵琶激怒不成反被怼,气的七窍生烟,她脱口道:“他因你被杀了,你还满意吗?你被抓时,我已下令灭门金宅。此刻,肉酱野人被烧成一捧骨灰了。”
“丧尽天良的畜生。”火火扑在栏杆上,伸手想要抓住她,被她一鞭子抽回去。
“记住,他们是因你而死,因魔教而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不识抬举。”
小元子在闭关,金家只有大王花控留守,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小元子真的遇难,她一切努力都白费,她等不到计划的最后一步。她摸出袖子里的一根手指长的竹管,含在口中吹响,刺耳的哨音打破沉沉夜色。
琵琶:“警惕周围,她刚刚在传递信号。一定要将奇济火火押送至目的地,都打起精神来。”
暗卫们抽出刀剑,围在囚车周围。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飞禽特有的气味,头顶黑沉的越发厉害,像是一张铺天大网罩在天幕下。众人吊起神经,生怕四周冒出敌人。
琵琶揪住她,将她手中的竹管夺下:“你在耍什么花样?”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