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失了机会,显出弱势,腹部一道深深的血口。他避开几步,吹响竹管。魔鸦乌泱泱袭来,烟落阁瞬间暗了几分。
付砚收了铁扇,冷冷道:“必死无疑,还敢负隅顽抗?捉住病公子,其他人一个不留。”
鸟类怕火,紫夜点起火把,杀出一条路。
付砚直奔西厢。
宋元明正在洗茶,小火煮水,水噗噗沸滚,热气腾腾。他舀一勺茶叶放入茶壶煮。
付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茶桌,软榻,两人趺坐在红菱地毯上,面对面煮茶,言笑晏晏。
付砚狐疑,他一眼就认出野人,他出现在这里,他是魔教的人?但这幅场景和他想的危机重重完全不同,实在诡异。他让弟子们停下,他抖开扇子,风流倜傥香扇摇风。
宋元明心里莫名跳出一句:装X遭雷劈。
果然和主人待久了,学会很多稀奇古怪的话。
他起身行礼:“野人见过城主。”
付砚没让他起身,他绕过宋元明停在韩落烟面前,确定她没事才放心。
付砚:“你和火火是什么关系?”
“回城主,她在奴隶场赎了我,我一路跟她来到这里。”
“她是魔教什么人?”
“教主。”
付砚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身份,魔教教主来流光城是想对流光城不利?妖女不能留。
“你来做什么?”
“病公子和五护法都是妖女的亲信,他们计划今日偷袭付堡想救出妖女,命我先来劫持大小姐。但大小姐对我有恩,我不敢伤她。”
有恩?说得好听,他是忌惮噬心蛊,毕竟落烟出事,他必死。
付砚摸出一瓶药放桌上:“吃了。”
韩落烟神色难看:“哥哥,你这是干吗?”
宋元明看一眼药瓶,没有犹豫倒出药丸吞下。付砚生性多疑,他不这么做,付砚一定会杀他以免后患。
付砚:“这是毒药,你觉得我会容忍你再回来吗?你踏入流光城那一刻,就是死人了。”
宋元明嘴唇发紫,心慌胸闷。他跪在地上,磕头道:“城主要我的命,我绝无怨言。只是大小姐的命,不敢儿戏。”
付砚一脚踏在他背上,加了分力道:“你说什么?”
宋元明吐出一口黑血:“魔教教主有赤血魔莲,我看见过,那能救小姐的命。”
韩落烟上前拽着他的袖子,恳求道:“既然他说火火有魔莲应该不假,哥我不想死。况且他也是我们付堡的人,不会说谎的。”
付砚最见不得妹妹受苦,她身体赢弱,或许赤血魔莲真在妖女身上。与其说他相信宋元明的话,倒不如说他相信自己能控制他的生死和忠诚。
他松脚,将一粒药丸丢在地上。
宋元明捡起沾灰的药吞下,调息休息:“谢城主不杀之恩。”
付砚:“你既然和妖女认识,知道赤血魔莲藏哪儿吗?”
“我见她放在一个布包里,那包很奇怪,无法打开。”
韩落烟附和:“就是被蛇叼走的包,茉莉试过各种方法都打不开,只要找到包,我就有救了。”
宋元明为消除他的疑虑,道:“妖女的亲信或许知道。”
外面打斗声渐歇,紫夜押着病公子走来,病公子跪在地上,他原本就是个病秧子,现在只剩半条命。他疑惑地望着宋元明。
付砚使个眼色,宋元明明白,他问:“说出赤血魔莲的下落,我就饶了你。”
他怎么知道魔教圣物在哪儿?病公子咳嗽着,面上充血发红。
“你背叛了教主?畜生!亏得教主对你那么好。”
“少废话,赤血魔莲和布包在哪儿?”
病公子何等聪明,教主的布包只有宋元明能看,他昨晚从包里拿出虹钩,包自然在他那儿。他抬头,从宋元明眼里看不出情绪,但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忍。他明白,苦肉计。他心里哀叹,希望轻栎那傻子能快逃。
“不知道。”
紫夜的皮靴踏在他腿上,硬生生将他腿拧断,小腿连着白骨弯折:“说不说?”
病公子躺在地上哀嚎,咬牙道:“不知道。”
付砚:“魔教人大批出现在流光城,你们想干什么?还有多少人在?你坦白,我就饶了你。”
病公子出气多进气少:“朝廷的鹰犬,呸。”
紫夜举剑戳穿他胸腔,血落在地上,吓得韩落烟惊声尖叫。
付砚霎时扇了紫夜一巴掌,怒骂:“混蛋,别吓着大小姐。”
“属下知错。”紫夜退避。
付砚命人送韩落烟回房。
病公子大笑:“折磨我一个病秧子算什么东西?你们这些鹰犬还不如虚伪的正派。杀了我。”
宋元明知道最后三个字是在对他说,他眼看着紫夜抬起脚要踏碎病公子另一条腿。病公子斜眼看他,求他给个痛快。他抽出虹钩,剑气划过病公子脖颈,一击毙命。
紫夜收脚:“你干什么?杀了他还怎么问?”
宋元明将剑擦干净,入鞘:“一个废物留着他干吗?”
付砚:“把他挂在城堡门楼上,等他同伙来,一网打尽。”
紫夜将他的尸体拖走。
付砚对宋元明道:“大小姐安危由你负责。”
“是。”
宋元明又成为韩落烟的影卫,他换上黑衣站在门前守夜。他深吸一口气,过去黑暗的杀戮回忆再次袭来。
韩落烟在丫鬟搀扶下走到他身边,她让下人都退下。两人安静的站着,她望着头顶的星星,好半晌才开口:“我不想骗哥哥,你答应我的,救了火火就消失。”
宋元明点头:“决不食言。”
韩落烟从袖中取出一只盒子给他:“这是你当初落下的。”
她转身进屋。
他打开盒子,是红玉髓黄金项链,上面写有VCA商标缩写。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带着的东西,陪伴他度过野人岁月。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念叨:Vintage Alhambra。他在火火的武器上看过这种奇怪的文字,这一定和火火有关。他忽然有些欣喜,或许他们之间的联系很早就存在了。
***
付堡门楼前围了几圈人,欧阳昱死死地拽住轻栎,生怕他冲上去做傻事。轻栎昨天冲进地牢但没发现教主的踪迹,他们撤离付堡,今早就看到病公子被挂在楼上示众。
“你放开,我要救他。”轻栎挣扎着要冲上去。
“秘司使死了,他们就是在等咱们自投罗网,你去送死吗?”欧阳昱硬拖着他离开人群,躲在僻静巷口,能看见四周有暗探在走动。
轻栎摇头,踹开欧阳昱:“阿病不会死的。”
小童叫卖头条报纸,喊道:“《野人重出江湖斩杀魔教病公子》,速来看江湖新鲜事,奇闻共欣赏。”
轻栎指尖弹出银子击在竹篓上,一张纸飘出来,他伸手接住。野人杀了阿病,他投靠付砚背叛了魔教。
“败类!”他气的将报纸撕碎,狠狠在脚下踩成一团。
这头白眼狼,亏得教主对他掏心掏肺,到头来却被反咬一口。他是看教主被抓,以为魔教要垮,变成墙头草临阵倒戈。
欧阳昱摸着胡子,思考刚刚看到的。宋元明杀秘司使,投奔流光城,还悬赏教主的布包?
“不对劲,五护法你觉得呢?”
他发现轻栎已经消失,欧阳昱一想知道要出大事,赶紧一瘸一拐追去。
轻栎在暗中联络部下,准备晚上再次偷袭付堡。付砚一定想不到他敢再来,他要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欧阳昱赶到窥机,看到屋里挤了一圈人,他喘气道:“你们要做什么?”
“夜袭付堡,救出教主,清除叛徒。”
“不行,你们这是百里送人头。这明显是个圈套,就等你们去跳坑。”
轻栎一拍桌子:“谁敢拦我,我就剥他的脸皮做面具。我要亲口问问那个畜生,为什么要杀阿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