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从大理寺离开后直奔宫中找燕臻商量对策。
“殿下,若不然我直接将那棋子……”林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臻摇头:“不,这个节骨眼上再死人那就是不打自招,宫中莱锡族人虽不多,但也不是那一两个,不必惊慌,你只需按照她的意思去暗访,记住不要刻意去接触她提点她。”
“是。”林染虽然觉得殿下的法子太过冒险,但她的主子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那顾漾真的残了?”燕臻又问。
林染不太确定的点头:“据眼线回报,顾小将军的伤动静挺大的,大夫一走将军府的人便赶到去探望去了,他那只腿怕是真的折了。”
“我要确定他的伤势。”燕臻不容置喙道。
林染有些为难:“可是,他现在一不寻医,二不用人,我们的人很难接触到他。”
“找机会,试探一下,总不能这养伤的几个月他都不出门吧!”燕臻道。
“属下明白了。”林染道,“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解,请殿下解惑。”
燕臻看她。
“这顾漾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个副将而已,如今他手中握着飞云令,殿下何不将其拉入自己帐下,却偏偏要……偏偏要断其臂膀?”
燕臻将手中的书放下,沉默了良久方缓缓道:“二十四年前,月华宫杀婴案可曾听说过?”
林染点头:“有所耳闻。”
难不成殿下做这些事还跟二十四年前的案子有关?
燕臻看着她:“你知道,我做事从不喜欢留下任何隐患,一点都不行。如果试探不成,就直接灭其口吧,留着他不管他残不残都只会让我食不下咽寝不能安。”
林染半懂不懂,但只能点头:“是。”
周缓刚回到荣华府,便忙将自己放线钓鱼的事说给顾漾听。
顾漾一只腿敲在石凳子上,听完她的话立马让宋枭去安排宫中的眼线紧盯林染的一举一动。
“我是不是很厉害?”
宋枭一走,周缓便忍不住想在男人面前炫耀一番。
“嗯,很厉害。”顾漾这话说的非常的言不由衷。
周缓一腔热血被浇灭一半,一边上前给他捏大腿一边嗔怪道:“我怎么听着你很不服气啊!”
“不是不服气,我只怕你把那兔子逼急了。”顾漾说,“仔细他咬上你。”
周缓听的云里雾里,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可又不太清楚:“能不能讲人话?”
“燕臻中毒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自己策划的,他都敢拿自己的命当赌注了,说明了这一局他是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会罢休。现在你却一脚横插进来,威胁到了他,我怕你会有危险。”
周缓想起燕行之交代她的话,现在顾漾又对她说一遍,嘴上说不怕是假的,但是现在离她揭穿燕臻的真面目只差一步之遥,真让她止步于此,她是不甘心的。
顾漾瞧着她一张脸瞬间变了好几个表情,不自觉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周缓在他大腿上使劲儿捶了一下,也不给他捏了,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顾漾说。
周缓眼睛一眯,“你很有意思”这句话值得好好深究,你很有意思就是说你这人很有趣,一般别人说你有趣的时候那就证明这人对你提起了兴趣,简而言之就是喜欢你。
“我觉得你也很有意思。”周缓想了想道,说完就这么看着他。
这回换男人意味不明打量她了。
周缓觉得这人虽然脑子好使,但却不一定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心中有些洋洋得意,抓起一块儿桂花糕咬了一口。
“你在撩我。”顾漾说。
“咳咳咳……咳……”周缓差点儿没被他这话噎的当场去世,看来是她小瞧了这男人,这家伙的阅读理解能力堪称百年难得一见。
“是不是?”顾漾把那只绑了木板的腿挪下去往周缓面前凑了凑问。
只见女人嘴角一撇一脸嫌弃:“谁撩你了,尽想美事儿呢!”
“那你不是对我有兴趣?”顾漾问。
“我是说你有意思。”周缓纠正。
“一样,你就是在撩我。”
“……”比脸皮没人能比得过你,周缓不想再跟他纠结于这个话题,而且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光凭自己看过几部青春偶像剧就觉得自己情商有多高,于是她赶忙转移话题,“既然你怕燕臻会对我动手,为何还要宫里的眼线去盯林染?”
“因为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顾漾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半拉半抱站起身,“外面起风了,抗我进去。”
周缓觉得人生能有一知己实在是难得,说真的,她有点儿感动,不过这点儿感动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夜幕袭来,某个身带残疾的人便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会儿说身上不舒服一会儿说头发打结了,总结一下中心思想那就是“我要洗澡”。
“我叫宋大哥带你去隔壁浴池洗吧!”周缓看着他道,她知道顾漾是个爱干净的人,虽说是个武将,平日里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跟个书生似的,昨天坠马想必是一身狼狈,难为他还能坚持过个夜。
“别了,我不习惯。”顾漾赶紧拒绝,“两个大男人,挺奇怪的。”
周缓嘴角一抽,一男一女一帮着洗才奇怪好不好。
“你帮我洗。”
“我?”周缓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们是夫妻,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顾漾说。
周缓无奈看他:“我从来没伺候过别人洗澡。”
顾漾面带微笑:“凡事总有第一次。”
“你……”
“当然,我也可以帮你洗,就看你需不需要了!”
算了,跟他打嘴炮,自己永远没有胜算。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不洗澡也是跟你同床共枕,你能忍受我所谓的。”顾漾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怕我一百天不洗澡,会臭的让你嗅觉失灵。”
“行了,不就洗个澡,至于吗?”周缓投降了,出去找来宋枭帮忙把人挪到隔壁浴池去。
宋枭全程都是无语的状态,他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演戏演上瘾了。
顾漾不算过分,脱衣入浴都是自己来,对他来说比较困难的也就是坐在浴池里得把一条腿翘在池沿上。
“给我洗洗头。”顾漾抓了半天,头发已经被他拧成了一坨。
周缓按照他的指示一会儿搓肩一会儿擦背,本就心中不悦,谁知这人使唤人还有瘾。
“别太过分啊!”周缓挽着袖子跪坐在池边给这位大老爷搓着背。
“反正都是要洗,顺便。”顾漾说。
话音一落一瓢热水浇头而下,身后的女人笑的花枝乱颤:“洗洗洗,洗多少遍都行。”
顾漾来不及睁眼,头上又是一瓢水。
“我看你也想下来洗个澡是不是?”顾漾拧着脖子回头看她。
周缓憋着笑摇头:“没有没有,你别乱动,我给你洗头。”
她这回说的是真话,取了皂角给他仔细揉搓。
周缓一边洗着头发一边在心中默默评价,这顾漾一介武夫,头发倒还保养的不错,溜光水滑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个完美丝毫没有后退迹象的发际线,就这一把黑亮又浓密的长发在现代准能给某柔某丝做个广告啥的。
“不是吧……”周缓想着想着手上抓挠的力道便没了数,等她回神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头顶发旋儿的地方有些许红色,该不会是自己使太大劲儿给挠破了吧!
“你疼不疼啊?”周缓问。
顾漾本来在闭着眼睛享受,被她这一问给问懵了:“就你这跟猫挠似得,还能把我抓疼了?”
周缓闻言使劲儿扒了扒他的头发,又拿来旁边的莲花灯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他脑袋顶上长了个胎记,殷红色,梅花形状。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有些激动:“大哥……”
“叫夫君。”
“夫君。”周缓难得顺着他,一心都在他的胎记上,“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还长有胎记啊!”
顾漾动了动似有要站起来的架势:“知道啊,在大腿根儿,你要不要看?”
“啧,我说正经的。”周缓无语地在他赤裸的胳膊上抽了一下,然后手指头点在他的头顶,“在这儿,你头顶这儿有个铜钱大小的梅花形胎记。”
顾漾似乎并没有周缓想象中的激动:“是吗,那这也隐藏的太深了,说不定连我娘都不知道呢!”
“嗯,再说你每天都束着发,就更不可能发现了。”周缓说说。
“我大腿根儿真的也有个胎记,你要不要看。”顾漾转移话题。
“看你二大爷看!”周缓啐一声,拿着布巾盖在男人脸上一阵揉搓。
“我二大爷还没我好看!”
“……”
洗个澡跟打仗似的,不过好在总算洗完了,顾漾闻了闻自己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十分满意。
折腾了一晚上,周缓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头顶上有胎记的事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啊!”
耳边的声音很轻,她听的不太真切,管他呢,美容觉才是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