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缓来不及多想,以那颗大树为防御左躲右闪,可她毕竟是一介弱女子,躲了两下反应速度明显下降,刺客一剑袭来,直接斩断她颈边一撮头发。
看着那半节头发散落,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眼前的利剑已经再度袭来,她已经反应不及了,眼睛猛地一闭准备接受死亡,下一刻却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
“蹭”地一声,顾漾的剑将那刺客挡开,只是他一边护着人一边抵御对方,身后的刺客瞅准了时机,直接一剑刺了过来,躲是没法躲了,他只能最大限度侧了侧身,只要不伤在要害也不算什么大事。
周缓刚一睁眼,脸上便被什么湿热的东西溅了一脸,鼻间满是浓厚的血腥味儿。
眼前的刺客被顾漾一剑捅了个对穿,紧接着周缓便被推开,男人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立刻又与刺客战成一团。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方才追着他们而来的四名刺客全部死在顾漾剑下,看着男人脸上身上还有剑上未干的鲜血,本来要质问他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儿又咽了回去,毕竟她还是有点儿怂。
见男人转身找她,周缓这才想起自己还蹲在树后面,不过现在她有点儿腿软,扶着树尝试了三四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顾漾上前一把将人搀了起来。
周缓抖着双腿站起身,急促的呼吸还没能平复。
顾漾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忍不住问:“是不是吓着了?”
“还还还、还好。”周缓说。
“你这看起来可不算还还还、还好。”顾漾学着她说话。
紧张的气氛忽然被他打破,周缓看他,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他的腿上,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顾漾心中大惊,下一刻直接歪在周缓肩上:“我这腿啊……”
“怕是真废了。”周缓咬着牙接道。
“……”
“你受伤了?”周缓这才看见他左边后肩处的伤,看那血流的程度,伤的还不轻。
这大概是方才救她的时候伤的吧,那会儿只觉得男人往前踉跄了一下,竟没想到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是啊,很疼。”顾漾本来平静的脸上立马作出一副痛苦难当的表情。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装疼,但为了救她受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周缓有点自责:“这次回去了,我一定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那我可受不起。”男人连忙摆手。
没一会儿宋枭便提着剑赶了上来:“主子夫人,你们没事吧?”
“没事。”周缓说。
“主子,那边还抓到三个活口,不过全都是拔了舌头的死士,怎么处理?”宋枭问。
“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顾漾脸色沉了沉,燕臻此举分明是要杀了自己,他已经在这些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腿伤是假的,若是将人放走,对自己有害无利。
周缓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了嘴。
回程的路上气氛显然比来的时候低落很多,周缓这会儿才觉得一阵后怕,而且她现在有点儿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有人会趁他们出行的时候行刺了,毕竟这些护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顾漾坐在马车上,一门心思给自己的腿裹上木板,相当认真。
“还装呢!”周缓见状忍不住道。
“戏既然开场了,总得演完不是?”顾漾朝她眨眨眼。
夜幕降临,顺德帝将平南王召进了宫。
燕行之有些稀奇,不过也隐约感觉到皇兄这个时候召自己进宫必然是有大事相商,虽然平日里他瞧不上那个老家伙多疑的性子,那老家伙也看不惯他没着没调的行事,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亲兄弟,遇事难断也只能找他商量了。
“皇兄。”燕行之到了御书房懒懒散散地朝御案后的人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过来坐。”顺德帝捏了捏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燕行之找了一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皇兄这么晚召臣弟入宫可是为了太子一事?”
顺德帝眯了眯眼看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才朗声笑道:“你啊你,还是这样。”
说话做事总是直来直去,尤其是在他这个皇兄面前,从不掩饰。
“这大晚上的还绕什么圈子?我府里的美人们还都等着我呢,有事儿咱们快点儿说。”燕行之道。
顺德帝点头:“好,今日召你进宫确实为了立储一事。”
燕行之了然,看来皇兄是铁了心要废太子另立他人了。
“燕辰……实在是不堪大任。”顺德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心痛,但更多的是生气。
“燕辰虽无大才,却也勤奋,只是很多方法有些急功近利罢了。”燕行之生在皇家,对这种事可以说是见怪不怪。
“哼,说是急功近利都抬举他了,此人心术不正,不是为君之相。”
燕行之知道顺德帝说的是燕辰下毒毒害他一事:“皇兄,真相还未大白,您应该对他公平一些。”
顺德帝不接他的话:“你觉得……老三如何?”
“皇兄,这个时候你考虑大殿下我都能理解,但是燕臻……毕竟的他的腿……”燕行之没有再往下说,不过顺德帝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帝王之相,是不能有任何缺陷的。
“老大不提也罢。”顺德帝摆摆手,对于那个草包他显然是不想讨论。
“……”燕行之倒是觉得燕启无大才但为人忠厚,若是为君身边能有一班的能臣武将,在现现在这天下太平的时代,虽不大可能成为明君,但至少也是个中庸吧。
不过这话他没说,毕竟他这个兄长不太喜欢听别人有不同的意见。
“可惜这燕家子嗣单薄,若是老四还在……”说起燕舟,顺德帝无比遗憾,他最看好的其实是他的四皇儿啊!
“皇兄要保重身体,此事其实也不急,如果您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不妨再等些时日,人都说日久见人心,三位皇子究竟谁能堪大任,这种事可不敢马虎。”燕行之难得会说一些安慰人的话。
顺德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撑着额头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燕行之等了一会儿,才唤了一声:“皇兄?”
“嗯?”顺德帝回神。
“想什么呢没,这么入神……”
“朕在想当初月华宫的那把火……罢了罢了,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往事。”顺德帝道。
说起这件事,燕行之欲言又止,只道:“皇上觉得顾漾这个孩子如何?”
“漾儿?”顺德帝不是很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了顾漾,这个孩子跟燕行之年岁相仿,跟他向来不亲,虽说是自己的外甥,但记忆中这孩子似乎从来没叫过自己舅舅。
“这孩子文武双全,性子沉稳,做事会审时度势,现在年纪还小,将来必然能有一番作为。说起他……朕倒是有些羡慕顾远这个老家伙了,他是怎么把孩子教成这样的?说真的,燕家这几个但凡有一个如漾儿那般,朕也不会这么难以决断了。”顺德帝说者无心,平南王却听者有意。
“皇兄若没有别的事,臣弟先行告退,立储一事还请皇兄不要操之过急,至少得等投毒案真相大白。”燕行之起身道。
顺德帝点点头,摆了下手。
荣华府。
顾漾伤了后肩,睡觉只能趴着睡,而且装瘸的事已经不打自招,在自己寝房里他也没有必要再装了,拆了板子扔在地上。
“哎,一会儿别忘了给我换药啊!”他伸手戳了一下躺在自己身边正津津有味看着画本的女人。
“知道知道……”周缓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嘴里敷衍着应着。
“司徒说不按时换药我会死的。”顾漾又道。
周缓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看他认真回想刚司徒走的时候说过的话:“他好像没这么说啊?”
“我不管,我怕死,而且这伤是为了救你。”顾漾道,其实不是他蛮不讲理,而是他必须先发制人,他怕这女人忽然回想起自己骗她腿瘸了的事会像自己发难。
“……”周缓点头,然后淡淡道,“那你骗我腿瘸了的事怎么算?”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顾漾心中哀叹一声。
“瞅你心虚那样儿!”周缓啧啧两声,“放心吧,这事儿我拿小本本给你记着呢,等你肩上的伤好了,咱们再算。”
“那我肩上的伤估计是好不了了。”顾漾把脸往枕头上一埋。
“凌晨了,我给你换药吧!”周缓嘴上说是说,她哪儿能真不给他换药啊!
上回帮他洗澡,周缓没好意思仔细看,毕竟人家一个成年男人还光着身体,这回给人换药扒了上衣,而且顾漾趴着看不到她,她胆子也大了,眼睛眨也不眨,仔仔细细将男人宽窄有度的腰身,肌肉匀称的脊背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极品,绝对极品。
“看完没啊?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给你看,正面背面都行。只是现在能不能先换药?伤处已经有点儿发热了。”顾漾说。
周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谁、谁看你了,一背的伤,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男人的背上有几道大大小小的伤,不过看样子估计是年代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