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觉得那个人虽然跟太子很像甚至穿着一样的衣服，但眼神似乎更加阴郁一些。
可是，要杀那个目击证人他可以拍任何一个人去，又为何要亲自动手，还要假扮太子？
燕行之见她眉头一会儿拧紧一会儿松开，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缓起身，“今天真的要谢谢你。”
“不必谢我，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燕行之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最近，你和我那侄儿都要小心。”
周缓不解地看他，这话的意思……他们最近会有危险？
“你是说，有人会对我们不利？”
“这是我的猜测，总之，小心为上。”
叶岚送周缓回华荣府的时候，天都黑了，她这才想起来今天一天，她就吃了早上一顿饭。
看来当官也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马车，周缓刚进门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人差点儿撞飞了，她嘶了一声捂着肩膀看着宋枭：“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啊？”
宋枭一看是她，脸上的慌张褪了一些，拉着人就往厢房跑去：“主子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伤的，严不严重？”忽然想起燕行之跟自己说的话，周缓一下紧张了起来。
“还不知晓，司徒先生和那秃……您师父都在里面呢！”宋枭道。
不管伤大伤小，周缓心中还是担忧的，只是还没推开门进去，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叫声。
她听出是谁了，只是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接受。虽然知道接骨肯定是很疼的，但一想到嚎成这样的男人是顾漾，她就觉得有点儿不敢相信。
顾漾突如其来的嚎叫吓了司徒睿跳，就擦破了个皮儿怎么还叫起来了？
坐在旁边看热闹的贾大师也差点儿被茶水呛到。
“你嚎什么？”司徒睿莫名其妙看他，说起来他也不是很明白就他这种小伤自己涂点儿药就好了，干嘛还非得把他招来搞这么大的阵仗。
“缓缓回来了。”顾漾朝他眨眨眼小声道。
司徒睿无语：“我现在有点儿同情她了！”
这个人面兽心的闷骚男。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周缓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趴到床边看他。
只见男人的右腿搭在床沿上，司徒睿正在给他腿上破皮的那块儿擦药。
“我没事，别担心，只是骨折了而已……啊，疼疼疼……”顾漾咬着牙，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司徒睿嘴角一抽，怎么就还骨折了呢？真想给他一个白眼，然而他白眼还没翻完就听旁边的女人道：“你轻一点，没听到他在喊疼吗？”
“……”司徒睿。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都说兄弟如手足，既然人这都演上了，他这个兄弟也就只能接戏了，这腿说断就断，于是司徒先生拿了个木板装模作样给他固定。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腿固定好了，司徒大夫抹了抹脸上的汗，他发誓，以后要离这俩人远远的。
周缓给顾漾又是擦汗又是端水，乐的男人差点抑制不住地要嘴角上扬。
“不是说军中有事，怎么弄成这样了？”周缓问。
说到这儿，顾漾眯了眯眼，声音有些低沉：“有人蓄谋已久。”
贾大师是个无比八卦的人，而且不管这八卦跟自己有没有关系，都喜欢刨根问底。
“谁啊？”
“我怎么听着你还听激动？”顾漾看他。
“我就是问问，问问……”贾大师摸摸鼻子。
顾漾看着自己那只腿，良久才道：“燕臻。”
今日顾漾被叫到军中处理军务，回家的时候他骑的马受了惊，导致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周缓心里也在怀疑燕臻，只是从顾漾嘴里说出来，她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可以说是为了争夺皇位扫清障碍，那么现在对顾漾下手，难不成真的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这个人当真是心思深沉。
“今天在大理寺，那个侍膳小太监，你查出什么没有？”顾漾看了看自己的腿，还试图动弹一下，不过被周缓一把按住了。
“你别乱动。凶手是个女人，不过没看到脸，只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侧边一圈奇怪的三角形图案。”周缓道，“看着不太像是中原这边常用的纹样。”
“画出来我看看。”贾大师抿了口茶老神在在道。
屋子里的三人都回头去看他。
“怎么，信不过我老头子？”贾云眼睛睁开一条缝瞥着这几个小年轻。
还是司徒睿先开了口：“你话给他看看吧，他虽然秃，但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那一类。”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逐出师门？”贾大师吹胡子瞪眼，不过却没人理会他。
周缓想了想便拿了纸笔凭借自己的记忆将那三角形的纹样画了出来，当然，只是大概。
正此时，商月端着粥进来了：“大师，您要的粥。”
“哎呀，谢谢，谢谢。”贾云搓搓手，就这么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自顾自喝起了粥。
“你们看我干啥？”贾大师实在受不了顾漾和司徒睿的眼神了：“我这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来探望你的病情，吃你家一碗粥怎么了？小气……”
顾漾摇头，只得任由他去。
然而吃粥还不满足，这人还要挑三拣四：“这不够甜啊，再给我加点儿糖。”
粥碗刚递出去，他又改了主意：“你把糖罐子拿来，我自己加。”
商月看向自家主子，见周缓点头，这才领命下去。
周缓将非常抽象的图拿给贾大师看，贾云只看一眼便一副被她的画技震惊到的表情：“你这画的也太……写意了吧！”
周缓尴尬道：“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已经很努力了。”
贾大师将画拿远了一些，再眯着眼睛瞅了有半刻钟，终于说话了。
“这是莱锡族常用的纹饰。”
“你确定？”周缓问。
贾云愣她一眼：“作为徒儿，你应该无条件地相信你师父。”
“是……”周缓勉强道。
不过贾云说的她是真的相信的，毕竟司徒睿也说过，燕臻的毒和元喜中的毒都是来自莱锡族的忘魂草，这不是巧合，燕臻身边有莱锡族的亲信。
“大师，您要的糖。”商月捧着糖罐子进来。
贾云瞬间喜笑颜开，一勺一勺挖着糖，然后拿着勺子使劲儿搅。
“你干脆把粥倒糖罐子里去得了，也不怕得糖尿病。”周缓看得嘴角直抽抽。
“什么是糖尿病？”贾云舔舔勺子道。
周缓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见她猛的抓住贾云的手：“师父，您再把你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
贾大师很茫然，但也照做了，把勺子放嘴里舔一舔。
“不是不是，之前的动作。”
贾云顿了顿，又把勺子放粥里搅和。
“不对，挖糖放到粥里。”周缓指挥着。
贾大师这会不乐意了：“我这甜度刚好，不能再加了。”
“一会儿再给你送一碗，快点儿。”周缓说。
贾云只好伸着勺子去挖糖，大概是怕太甜了，这回他只是象征性地用勺子沾了一点，然后放进粥里搅和。
搅了没两下，只见周缓直接一把抢过他的手里的勺子凑到灯下仔细看。
瓷勺的表面光滑莹润，一点糖粒都没有沾染，在粥里了化了个干干净净。
大家虽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但却没有打断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周缓忽然激动地举着勺子，“那碗粥里的毒就是这么来的。”
顾漾看着她，几乎是片刻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鱼粥在交到燕臻手中的时候是没有毒的，不过在他拿了勺子搅拌过之后，这碗粥里便有了可以让人致命的忘魂草粉末。
“什么呀，快把勺子给我，都快饿死了。”贾云不管她，直接夺过勺子开始喝粥。
等贾云吃饱喝足，司徒睿交代了些顾漾的腿需要注意的地方，两人这才离去。
没一会儿将军府也得到了消息，顾老将军带着一大家子人来探望顾漾。
顾夫人看着顾漾腿上的板子眼泪瞬间滑滑地往下流，一边儿关心一边儿责怪。顾云霜则不像是来探望大哥的，到了荣华府便跟周缓瞪了起来。
“哼，你这究竟是怎么照顾大哥的啊？人都让你照顾成这样了！”
“没大没小，现在我是你大嫂，有你这么跟大嫂说话的吗？”周缓双手抱胸仰着下巴。
“你……”
周缓趁大家不注意，朝她吐了吐舌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顾峥在顾漾面前闹了半天，最后还是顾老将军看不过眼，又怕他误伤了顾漾的腿这才将人提溜走了。
顾老夫人离开的时候拉着周缓的手一再叮嘱让她好好照顾顾漾，仿佛这人若是出一点儿差错那都是自己的锅一样。
周缓耳朵生茧，忙不迭地点头应是，这才算把人送走。
只是顾家老小的到来并没有转移周缓的注意力，她还沉浸在弄明白了下毒之法的激动中，一直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可这勺子又不是燕臻自己带来的，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啊？啧……大哥，你说这毒到底……”
等她把视线终于落到男人身上的时候，只见他神色清冷，似乎并没有在听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