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逆夜.说要护我一辈子还做不做数?(2)
肖沙冰2020-07-31 13:336,814

  翌日一早,我们正打算攻城,永安城却遣来了使臣。一见之下,竟是秋渐公公。

  他带来西帝的口谕,说只要我独自去见他一面,守军便降。我前脚进他的寝宫,他们后脚就开城门。

  慕恒想也没想就说不准,要将秋渐赶出去。

  我却将他拦下了:“他要我去做什么?”

  “太子爷自知犯下大错,自愿伏法。如今只想见萧大人最后一面,大人若去,刀剑暗器都不必卸下,”秋渐朝我跪下了,乞求般仰头看着我,两眼就要掉下泪来,“铁面总管,你还不知道主子吗?他并无半点险恶用心,只恐大军真攻进了城,刀剑无眼,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

  “主子?无有险恶用心?”我冷笑了一声,“秋公公怕是还在前朝吧!”

  帐中的兵士见状就要将秋渐架出去,我没有阻拦,只说了句:“先别让他走,在账外等着”。慕恒微愕,在旁叫了声“萧遥”。

  我没应声,等到秋渐被带离营帐,才转身下拜:“皇上,萧遥一直想手刃仇人,今日,便让臣先行一步吧。”

  “不许。”慕恒站了起来。

  旁边的几位将军也纷纷阻拦我:“大人,万万不可冲动啊。”

  “方才秋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既然他说刀剑暗器皆可携带,现下我盔甲刀兵毒药俱全,身上也有天机丸。以我的身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者,倘若我进去之后,那边没有按照约定打开城门,你们再攻城不迟。假使他们真的包藏祸心,我也总能撑个一时二刻。”

  我不知道西帝是怎样的用心,也不想去猜了。但既然他提出这要求,我便当个挑战应下来。

  这两年来,战祸绵延,士兵们流的血已经够多了。若遥州边军过度损伤,又不知南狄会兴什么风波。如果可以,就以我一人冒险,给这场皇位之争落下个不那么血腥的句点吧。

  将军们不说话了,慕恒却不肯松口:“朕不准!”

  “皇上准我要去,不准,我也要去。”我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帐内众人未料到我会做出这般抗命的举动,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唯有慕恒急急跟过来拦我。我们俩你追我赶地走到了外头,他回头对帐内众人道:“不许跟着!”而后用力地捉了我的手腕:“萧遥,你就这样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无论如何,这一趟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我看着他捏住我腕子的手,笑了笑,“皇上,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慕恒的脸色有些苍白,两只眼直直地与我对视,呼吸有些急了。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去定了。

  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垂眼道:“对不住,慕恒。”说罢,我转身疾行,呼哨唤来了奔霄,飞快地上马朝秋渐所在的方位奔驰。路过那里时,我将他的后领一提,拽到了马上,二人一同飞速朝永安城而去。

  我与秋渐在行宫门口下了马。粗粗扫一眼,确实没有埋伏的痕迹,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抽出剑来,抵住他的脖子:“带路。”

  不知是由于惊吓还是别的原因,秋渐脸色煞白,眼泪成滴地从脸上划下。

  “铁面大人在东宫这十年,太子爷对你情深义重,如今大人真的一点情分都不念了吗?”

  我留意着四周,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铁面大人有父亲,太子爷也有母亲啊……当年贵妃和王太师联手先毒死了皇后,才告诉的太子爷,殿下为了掩护母妃,只能受王太师摆布。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又何尝好过?大人,殿下待你不薄,你便真是个铁做的人,十年,也该被捂热了吧?”

  我没有动容,只道:“怎么?事到如今,还指望我感恩戴德,放他一条生路?”

  秋渐似乎未曾想到我会变得如此冷漠,一时更是涕泗横流,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他咬了牙,语气也硬了:“铁面,你以为当年叶太医肯去医你,真只是因为你的那一点情面?若非殿下护着你,你早就没命了。如今……你忘恩负义!”

  “公公是否太过天真?”我强自冷笑出声,“若我没有过这东宫总管,九门提督的头衔,若禁卫军军心不向我,太子爷还会保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未必吧。事到如今,你叫我来这行宫,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你明知太子已经为自己铺下死路。”

  秋渐哽住了,张了几次口,才戚然道:“是呵,东宫气数尽矣!老奴与你同侍太子十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乞大人看在老奴的份上,莫对殿下说这般诛心之语。太子爷他是个可怜人,奴才只求他好走。”

  说到这里,他又哽咽起来。

  我的喉咙也哽哽的。我将即将涌出的泪水抑了回去,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我可怜他?他逼死我唯一的亲人时,可怜过我吗!”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忙收了声,深吸一口气,“你不必说了。”

  秋渐自此住了口。我们两人沉默着走近了西帝的寝殿。

  遥州的行宫并不大,所谓寝殿,只是灰扑扑的一间大房子。此刻,这房子的门大敞着,门后有一个玉屏风。西帝大约就在后头。

  我拿不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便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用剑将秋渐逼到前方,为我打头阵。

  “陛下,铁面大人到了。”秋渐对着屏风说道。

  片刻,那边递来一句话:“遥儿,进来吧。”

  我愣住了,良久才回神,搡了一把秋渐,令他先绕过屏风,我再跟上。

  屏风后是空空荡荡的一个屋子。屋内置有一方朱红色的矮几和两个蒲团,西帝便坐在其中的一个蒲团上,用玉杯饮着酒。他的身旁有一个金匣子,侧面不远处,是一方很大的,敞开的窗。窗前垂着青纱制的帘,正随大风鼓荡。

  他穿了袭雪白的深衣,头上系着根白绢发带,不断被风吹起。他衣裳苍白,脸色也苍白,衬得瞳仁与长发漆黑。

  不见他的时候想起他,满心都是仇恨,如今见了,心痛却占了上风,好像结了痂的疤痕突然被揭开的那般痛。我皱着眉,如临大敌般看着他,他却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切视若无睹,如从前一样浅笑对我挥手:“坐。”

  说罢,又吩咐秋渐:“既萧大人已至,即刻传令下去,开城门,降了吧。”

  秋渐领命下去。我坐在那人对面,挥剑抵上他的脖子。

  他没有躲,只斟了杯酒喝下,仰头的时候,颈间被划出一道淡淡血痕。

  “时间过得真快。初次见你时,”他对那利剑视而不见,兀自支着手比出一个高度来,“你才……才这么点儿大。”

  我不说话,梗着脖子看他。

  “那时候我就想,我做下了错事。说不定有一天会死在你手里,”他转眼望向我,“或许命该如此吧。”

  在他的注视下,我仿佛忘了如何呼吸。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总觉得空气不够,让人几乎窒息。

  我仍旧沉默着。

  见状,他眼神微微一涣,终于敛去了面上的笑容:“记得上次你走前,我曾问你凯旋时可愿做我的皇后。假使这一切没有发生,你会答应我吗?”

  “假使这一切没有发生?太妃若没有毒杀先皇后,你便不会成为太子,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护卫……你我命中本无半点缘分。既若有,也是错的。”我感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便缓缓将剑放了下来。

  “是啊。”他微微一愣,又将手中的酒饮尽。

  “你叫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想问你,说要护我一辈子,还作不作数?”他定定地看着我。

  话音刚落,酒杯突然从他手中坠地,撞出刺耳的声响。随即,他感到晕眩般合了合眼,整个人向后仰去,勉强用手支住身子才不至于躺倒。

  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冲过去扶住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怎能服毒?你的命我要亲手来取!”这声音又枯又哑,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

  那人仰起头来,近乎贪婪地看着我。他伸出手抚上我的面颊,为我擦去泪水,可自己分明也红了眼眶。

  “这些年来,我过得很不自在,”他这话断断续续,说得很吃力,“唯一自己做主的事,便是始终未娶,等你恢复女儿身。事已至此,我只想问你……你可曾也对我有过一刻的动心吗?”

  他的声音愈来愈弱,逐渐消失在喉咙里。我咬牙听着,忍住了没有答他。

  我不要他好走!

  他喘息急促起来,两只眼乞求般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过。血液不断地从他唇角涌出,滴落在白衣上,如同雪地里全情盛开的红梅。我因此觉得冷透了,从手指到心脏,全都冻得缩成一团。

  我知道,他只等我一句话,便可瞑目。可我抿着嘴,任牙齿将唇咬破,嘴里弥漫开甘甜的血腥味,依旧一言不发。

  他眼底的光渐而熄灭了。过了片刻,他一笑,用为我拭泪的那只手覆上我的眼睛。

  我怔住,随即感到手心传来熟悉的触感。

  是他用颤抖的手指,无力地勾出一个字:

  “好。”

  最后一划写完,遮在我眼前的手轰然落下。

  我垂眸。怀中之人面色惨白,唯有眉睫漆黑——他没有合眼,长睫掩着一双失神的瞳仁,委屈的,凄惶的,像个孩子。

  那年病榻之上,我问哑巴:“要不然等你远行回来,我们成亲算了,你看可好?”

  而他手指点在我的手心,良久才写:“下次相见,我再答你。”

  他落下第一笔的时候我便明白过来,紧咬的牙齿一下将下唇穿透。可我屏着呼吸,强令自己沉默着。

  直到他的手落下,那张了无生气的脸现于我的眼前。

  我无声地张开嘴,一滴殷红的鲜血沿着我的下巴砸在他惨白的眉心。

  我将那双眼合上了。就在这一刻,先前竭力抑下的那些情绪突然天崩地裂般反噬而来。我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呜咽,随即转为颤抖的啜泣之声,而后又变为嚎啕。

  我抱住他,那句拼命忍住的回答终于冲破喉咙而出:“不止一刻,整整十年,”我痛哭着摇撼他的身子,难以自抑地低喊道,“慕华,慕华……”

  可他只越来越冷。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马蹄声疾疾而来。他的王朝气数也已尽了。

  我直起身,瞥见他身旁金色的匣子。打开来看,里头装满了珠宝钗黛,年岁已久,可每件都没有蒙尘,是时常被拿出来擦拭的模样。

  忽有郁在腹中的一口气逆置,触动旧疾,竟令我眼前一黑,呕出口血来。失血的恍惚之间,我在他面前重又变得很小,矮矮地仰头望着他。而年轻的慕华俯身下来,修长的指点在我鼻尖,笑言:“愿我的小白五爷快快长大。”

  那时,我们已然错了。

  我终于把他放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却听见马蹄声到了近前,有人气喘吁吁地唤了句:“皇上!”

  走出去才看见,原来是慕恒在屏风后,不知站了多久。

  此刻他双眉紧锁,怔怔地看着我,而我伸手止住他开口,声音粗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向外走。余光瞥见他绕过屏风,进去瞧他的兄长。

  刚才那声音是逢星的。永安城已破,此刻我们的士兵纠结在这里,如临大敌地围着这殿,还不断地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随行西逃的臣子和侍卫已经被抓捕,纠集在了庭前。

  大家见我出来,一时全将目光投向我。

  我环视着四周,举起手来,发泄般大喊:“西帝已亡了!”

  庭下的甲士纷纷欢呼起来。那声音冲破云霄,久久不息。

  在这片喊声中我瞥见秦信,他在俘虏一列,排在最前头。他瘦了许多,整个人变得颓丧了,干枯了,完全失却从前那份冒冒失失的青年闯劲。

  见我走过来,他眼里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嘴巴喃喃地做了个“头儿”的口型。我则勉强对他一笑。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喧闹当中,有个小疯子般的人物迅疾地纵马往前方赶,扬着软鞭把挡路的人打散。

  不用说,是柔丽。

  秦信回头去看。一见她,他整个人忽然如雕像般,没有了任何的动作。那形象颇像那日去东宁前我们与柔丽分别之时——他引颈望着她离去,直如一头呆鹅。

  柔丽很快瞧见了他,下马几步走到他面前,一刀割断他身上的绳子,两人对望着,都是又哭又笑。

  我站在他们不远处,看见这场景,方才冻僵了的身子这才微微地有些回暖。

  也好。至少这两个傻子能有个美满结局。

  我抬手擦去眼角残余的泪水,耳朵却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仿佛有东西划破空气。循声看去,只见一支利箭从不远处射来。它来得太近、太快,我急忙跃起去阻挡,却为时已晚,那箭几乎贴着我的手划过。而后,我眼睁睁看着它刺穿了秦信的胸膛。

  柔丽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待她低头看到秦信胸前穿出的箭头之时,蓦然从喉中发出一声尖叫。那是直接撕破喉咙的啸声,利到刺痛人的耳朵。

  秦信就这样轰然倒在面前之人的怀里,而我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纷纷退后,让出了一片空地。秦信的血在地下向四方流淌着,有一束蜿蜒到我面前来。

  “秦信!秦信!”柔丽手足无措地抱着他尖声大叫,而后者却大喘着气,得到解脱一般笑了:“我该死。说着忠君报国,却未告诉过皇上关于你的半句话,才让他错误西逃……心中有宁死也要保护之人,还如何忠君……”秦信死撑着说出这些话,身子已然因为痛苦而抽搐起来,他颤抖着,呻吟着,握紧了柔丽的手臂,“阿古尔,你抱抱我,抱抱我……”

  他的声音愈来愈微弱了,最后只剩了喘息。

  我看着面前的场景,竟已没有泪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可笑我萧遥武功盖世,到头来,想护的,谁也护不了!

  我站起身来,看向那箭的源头——果如我所料,是谢将军。

  周围已是一片簌寂,唯闻柔丽胡语汉文夹杂的哭喊声。我猛地抽出一个士兵的长剑,疾步走向谢将军。而他似乎早料到这一刻,并未逃走,却顺势跪下,昂着头看我。

  “萧大人不可!”周围的几人纷纷上前一步阻拦,却无人敢真的出手。

  谢将军面无一丝惧色。他取下了头盔,眼含热泪开了口:“萧大人,此人不杀,不足以服众!禁卫军近半兄弟的血本可以不流,无辜百姓也本可以避免战祸。铁蹄踏过之处,多少生灵涂炭,多少流离失所,数万条性命皆因你一念丧生!萧大人,老臣有违军令,当领一死,就用我谢某的鲜血换大人铭记:无数性命牵系你一手,一步优柔,满盘皆输!”言至于此,他昂头望向天空,喊道,“白五爷,属下这便来了!”说罢,他猛地抓住我的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腥热的血液顿时喷薄而出,溅上我的面颊。

  “谢叔叔!”我这才回神,大叫出声,手中的剑轰然掉落。可那人喉管已经破裂,在地下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谢将军!”众将士纷纷涌了过来,将我挤到外围。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不知是太子的、秦信的、我自己的,还是谢将军的。

  一步优柔,满盘皆输。

  我在柔丽的哭声和将士们的呼喊声中转过身去,木然孤身向远离人群的方向走,走到奔霄面前的时候,正与从殿内出来的慕恒打个照面。

  我以为经此之后,我的心脏已然麻木,谁知还是要命地痛起来。

  “对不起,慕恒。”我轻声对他说。

  只这一句,他已懂了。或许他对我的力不从心早有察觉罢。

  他慌乱地伸手留我,“萧遥!”可我的动作更快。他的手只在我衣袖上擦过。

  我翻身上马,狠命地一扬鞭子,朝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对不起,慕恒。人的一生有很多不得已,可我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样步步为营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与其权衡拖延,不如当机立断。

  我与奔霄破开人群,朝与大军行进相反的方向势如闪电地奔驰着。我心里悲哀得要命,可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为哪一桩事而悲哀。我知道自己已经濒临崩溃,若我再待在那里,恐怕会疯掉。但远走也不是好事。我爱了慕恒,把自己的一部分割给了他,从今往后无论走到哪里,我这辈子都是残破的了。

  不知颠簸了多久,忽然听得身后有同样迅疾的马蹄声。

  “萧遥!”这声音才一到耳边,便被风吹远。

  我知道这是慕恒。也只有他的马能追的上奔霄。我下意识地想转头再看他一眼,却硬生生将自己拦住,反而发狠地抽了马鞭。

  我怕自己这一回头,便走不了了。

  没想到,在我抽打之下,奔霄长嘶出声,而慕恒的马瞬间受惊。我听到一声长长的嘶鸣,而后便是慕恒的惊呼与落地之声。

  “萧遥——”而后,他又叫了我一声。

  我勒马,终是在原地停住。

  大仇已报,新主已立,我无愧江山社稷,无愧先皇亡父。唯有慕恒,我亏欠他太多,问心有愧。

  “不要走,萧遥,”他从地上站起,踉跄地走向我,“我知道,我处处不如大哥,也不知怎样对你好……可我……”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却竟说不下去,仿佛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能留住我,最终绝望地带了哭腔,低声下气地说道,“求你。”

  “你很好,慕恒,我这一生除了遇上你,再无别的幸事。可我……我早向你说过,我从来不想当侍卫,也不是能臣的料,更不能为六宫之主。皇宫和朝堂压得我喘不过气——你放过我,好吗?”这话说得呜呜咽咽,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我知道这有多么自私。我给了他许诺,可到头来却要将他一个人弃于无可选择的高处。到头来,我为了不辜负自己,辜负了所有人。

  我以为慕恒还会留我。他只是为了快些娶我,便时时纠缠,软硬兼施。没想到到了离别的关头,他竟只点了点头,不再看我。

  先前慌张无措的神色被妥善收起。转眼间,他又是那个孤高冷漠的桓王。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向自己的马而行。

  慕恒就这样走了,我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能移开眼去。他一直到上马也没有回头。只是极快地抬袖擦了擦脸颊。

  终于,我也调转马头,与他背道而驰。

  他的马蹄声愈来愈远。铁面和九门提督萧遥自此都随他逝去。

  ——此后天涯海角无牵挂,惟愿你安好。

  别了,慕恒。

继续阅读:第四十四章 逆夜.杀猪、走镖,平天下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鱼书逆夜·下下签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