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海星空
葡芷2020-07-31 13:413,048

  临近半夜,到了游步甲板上,沿着冗长的路走,夜风哗啦啦夹着浪吹来,空气都是湿的,足够清新。

  不远处,飞鱼时不时冲出海面,把浪花都甩在了暗夜里。船的尽头,隐隐约约闪着萤火般的灯光和音乐声。阿典走在栏杆一侧,边吃着酒心巧克力边看夜景,风大肆扬起她的卷发,飘出清爽的弧度。

  “好吃吗?”蔚溪井把那片只能做书签的枫叶顺手放进外套口袋里。

  阿典歪着头,止步,趴着栏杆望海:“很美味。”

  蔚溪井站在她旁侧:“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甜食的人啊。”

  是啊,酒心巧克力太腻了。

  阿典仍旧望着前方,哪怕黑漆漆的大海只被夜空星月照亮一点波澜,视线也不偏移:“可是我觉得,这巧克力有惊喜,谁都可以装作不知道里面有酒心。”

  那样,一口咬下去,甜蜜醉人的香气就充盈了感官,酒水给普普通通的外象注入流动味觉,多好。

  如果,生活也能这样,就更好了。不是只有孤寂的奔波,而是充满五彩缤纷的亮色,打开盒子就会有许多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散落在眼前,一颗一颗,随便拆开哪个包装纸都有惊喜……

  沉默了一会儿。

  “在看什么?”蔚溪井问。

  顺着她的视线,只能看见隐隐约约海天交际的线条、广阔而寂静的墨蓝海面,即便抬头,也只有茫茫天际里那稀疏的星光和晴朗的月亮,可她还是望得很入神。

  “星星。”她回答。

  “那盯着海?”

  “它们都倒映在水上了。”

  蔚溪井扬起唇,笑了:“视力真好。跟我来。”

  “等等,去哪儿?”阿典疑惑地止步,手腕却被他往前拉,只听到风中的回答:“一个真正能看星星的地方。”

  深夜,静谧中有着遥远的喧哗。

  身影在地板上移动,脚步加快,穿过偌大的套房,拐弯,上台阶,绕过花坛般美丽的露台,再七拐八拐走一段,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吊臂式玻璃舱。

  阿典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她绕到这里来的。

  邮轮的球形玻璃舱,最高可以升到距离海面近百米的高空,几乎能三百六十度观赏夜海,是最棒的观景位置。

  一分钟后,阿典跟着他进去了。

  这位于整只船的高地,慢慢向外支去,离邮轮渐远,离海和天渐近,凭支架到达了朦胧的海雾里。回看时,能见到邮轮上完整的篮球场、足球场和泳池等等,抬眸就是漫天星光,悉数落进眼底。

  这观赏点真是太妙了。

  等观景舱升到离船最远的高空时,蔚溪井走到边上,找了个位置舒服地躺下了,并展开一侧手臂,拍了拍身旁。

  阿典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慢慢走过去。

  蔚溪井单手枕着脑袋,望向天空:“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阿典终于试探性地躺下,这才发现,果然是立体视角的最佳观赏点。茫茫大海在下面,而视野里接触的只有最近距离的星空,星星们就如同海洋上散落的小小岛屿,遥远而亲近地安慰着彼此。

  她放下脑袋,枕在那手臂上,舒服地向上望着。这全透明的球形舱让人感觉身体就躺在半空之中。

  “果然好看啊。”她感叹。

  “是吧?”蔚溪井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说这里最合适了。”

  “跟谁一起看过吗?”阿典目不斜视,淡淡地问。

  “联想点真不一样。”

  阿典又想起了什么,问:“刚才路过长廊的套房是你在住吧?我好像看到你朋友了。”

  “你知道房间了,”蔚溪井没有回答,侧过脸,似笑非笑,“可以常来。我觉得看海景……”

  “不用了。”她斜剜他一眼,盯着夜空,“我房间离海挺近的,窗下就能看见海水。”

  “对啊,我又想去参观了。”

  阿典没理他。

  “刚才你看到的是步恒,他和豆素两个人经常来找我,但他们太吵,我已经禁门了。”他说。

  “那对情侣?”阿典想起来了,啧啧感叹,“也是啊,陪一对情侣出行,挺奇怪的。”

  “豆素前段时间大病初愈,步恒陪她出来休养一段时间,顺便想要求婚。”

  “这就是你上这艘船的目的吗?”

  “不只是。从赌局那晚你应该知道,有些小事情碰巧处理。”说到这里,他手臂一抬,阿典脑袋忽然就往前侧过来了,撞在胸膛前。

  她立马伸手抵住,盯着他:“干什么?”

  “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赌注没兑现?”

  她抬起浓密睫毛,目光却向下,怔了怔:“什么?我不知道。”

  “是吗?”蔚溪井挑眉,缓缓凑近了,越靠得近,阿典身体越僵硬,动也不动,最终一把推开他,坐起来。

  “你要听什么?”

  “关于你的一切。你的过去,你在岸上的事,怎么和豆素认识的,赚钱是为了什么。”

  “我没问你的过去,你为什么要问我的?”

  “我没什么过去。”他说得理所当然,这让阿典想起了上次在甜品店和金发女孩的对话。也是,幸福的家庭一般没什么故事,不幸的家庭才有那么多故事。

  此时,夜已经完全静下来了。

  现在是凌晨,大船航行在辽阔的海面上,平稳且没有任何声音,就算有浪花,也都是那么温柔地被抛弃在了远方,气氛好像安然到可以盛放内心的所有情绪。

  一秒,两秒,三秒。

  她叹口气,重新躺下,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个妹妹。但她现在在世上哪个地方,我不知道。”

  蔚溪井却坐起来了。

  沉默了片刻,他疑问:“你一直在找她吗?”

  “是,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阿典竭力用平静的语调把话说出来,视线侧移,放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那这个,”蔚溪井停顿一下才追问,“和豆素有什么关系?”

  “十二年前,我父母在一场车祸事故中罹难,六岁的妹妹也在那时丢失了。我在那一天失去了所有亲人。后来,我用相当长的时间去寻找妹妹,可线索如同大海捞针……”

  虽然犹豫,阿典却还是把有关的那些境遇都讲了出来,顺带和豆素的遇见。

  海水轻微地波动着,仿佛也在偷听这暗夜里的声息。月光被海切碎了,散成无数密集的光亮,比星星还要耀眼,如同一个人走过的冗长时光。在那么长那么长的日子里,她都孤独地守候着少时的愿望。

  她预感到,离这个愿望的实现,将越来越近了。而讲述到最后——她都避开了这一点。

  良久,蔚溪井坐起来:“见到她后呢?”

  他问到了。

  她之前讲过,很快就不会再做荷官这份工作,只好扭开脸,淡淡地说:“我不知道。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见到小蕾,希望豆素会带来好消息吧。”

  “我的问题,你好像还没回答完。”他在强调最后一个问题。

  阿典嗤笑,敷衍带过:“怎么,赚钱还需要理由吗?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当然不太相信,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了,隔了会儿,又问:“这么说,你十四岁前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吗?”

  如果失去前拥有过绵密的温暖,在轰然丢失的刹那,一定是溃不成军的。

  阿典万分清楚这种落差、这种绝望感。

  眸光沉下,低头。

  她从不讲这些,开口就像是十几年第一次说话似的,嘴巴干渴,心里有些燥闷。她有点无措,手伸到衣服兜里摸索着什么东西,很快,掏出烟和打火机,单手将打火机甩正,“呼啦”一下就把烟点燃了:“我宁愿没有享受过那么深刻的温暖,也就不会知道,失去后那么深刻的痛苦。”

  火光亮在暗夜里,比星星刺眼。感冒没好,她烟还没吸就咳嗽起来,眼角都呛了泪。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抽烟了,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烟。可在缭绕的烟雾之中,倏地伸来一只手,夹住烟轻轻抽走,掐灭了。

  想伸手去夺,烟却掉落在地,而她也掉入一个怀抱。

  她有点茫然,这样亲密地贴着一个不熟悉的人的胸膛。

  头顶慢慢落下细碎的磁性嗓音,温暖又模糊,像海浪似的冲刷着心灵,很遥远,又很亲近。他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表达:“以后,记住了,可以用别的东西来麻痹自己。”

  说完,他微微低头,冷硬的脸颊贴着那脸庞滑下去,在她嘴角留下一个吻。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赌局·二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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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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