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知道陛下忧心宝林娘娘,但也只能回话,“元小姐说,陛下在千秋宴曾说她有日子没入宫觐见了,所以特来求见。”
四纪的高热始终不退,易沉自己也大半夜没睡了,不免有些焦躁,“当皇宫是公园么想来就来!让她回去!”
陛下突如其来的暴呵让胡正紧了心,立马行了礼退下,而元拂儿在等待多时之后终于等来了面色尴尬的胡正公公。
“胡公公,陛下他——”
没等她把话说完,胡正就鞠躬行了一礼,“元小姐,您来的不巧了,陛下此刻有事,没时间宣见您。”
元拂儿一愣,她这还是头一次被拒绝。
“我不急,等下午陛下忙完了再宣见也不迟啊,我可以等的。”
胡正心里苦笑,这位元小姐还没听出他的意思么,“咳咳元小姐,不瞒您说,宝林娘娘今日病了,陛下正忧心着呢。依老奴一言,您这段时日还是别……”
他这样说,元拂儿可就不高兴了。
怎么着,这是在嫌弃她?连陛下都亲口说了,她有些时日没入宫参见,胡正他一个太监还敢置喙。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可不能如此。她扯了下嘴角,一如既往地温顺,“那还真是来得不巧了,等过些时日再来吧,哦对了,那位宝林娘娘……怎么就病了呢?”
胡正不敢多说,只说昨夜里风雨盛了些,宝林娘娘贪凉,到了早上就咳嗽起来了。
原本就不高兴的元拂儿一听这话就更不高兴了。
一个妖女,咳嗽两声就让陛下如此忧心,连自己都不愿见了。看来那只母老虎,还是得先除了才行。
她暗自琢磨起来,便满肚子计谋地打道回府了。本来爹爹是让她今日入宫套话的,没成想竟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到。
不过没关系,陛下在千秋宴上的态度早被那些个臣子们传遍了。虽然没有直言要纳她为妃的意思,但是有些传言嘛,三人成虎。
爹爹是朝中重臣,陛下断不会为了纳妃这点小事拂了爹爹的面子,所以只要爹爹说陛下要纳了她,想必陛下也不会太强硬的。
再说了,依陛下在千秋宴的态度,和自己呈上去的香料,她元拂儿不怕陛下不喜欢她。
随行的香附走在轿子外头,想的却是和自家小姐截然不同。
她如今形容枯槁,面色枯白,出个门还得靠着胭脂水粉掩饰。可她那位小姐呢,用自己的鲜血做香料,用来勾引帝王,如此卑劣的手段她不仅不心虚,还引以为豪,当真是不把自己当人看。
跟了这样的一位小姐,不,进了宰相府这个地方,就不会有好下场的。元家父女如此肆意妄为,迟早会家破人亡的!
回到宰相府后,最紧张的反而是苏眉,她忙迎向女儿,看起来并不期待什么。
“拂儿,陛下没说什么吧?”
元拂儿委屈地撅起嘴,“说?哼,我连人都没见到。宫里那个宝林娘娘染了风寒,陛下可紧张了,根本没宣见我。”
苏眉反而很庆幸,拉着她去自己的院里坐坐,“你爹也是,千秋宴才刚过,他就急着让你去御前。”
“他也是想趁热打铁嘛,不过娘啊……”元拂儿回头让侍女们先退下,拉着苏眉单独进了房里,“娘,您和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不告诉我啊?我这都快入宫当皇妃了,还不能让我知道么?”
苏眉有些犹豫,终究还是不敢自作主张,“等娘晚上问问你爹,拂儿你放心,我们自然是为了你好的,只要你能平安,娘做什么都愿意。”
元拂儿有些失望,但如今入宫是指日可待了,对那些个隐瞒之事也就不大上心了,“既然娘都这样说了,女儿还能说什么。不过娘也要顾着点自己才好,别为了迁就爹伤了自己的身子。”
她这个女儿难得说两句软话,苏眉听着也高兴。她抿着笑坐下来,气派倒是真正的温婉可人。“你爹不会伤我的,他哪舍得啊。”
元拂儿不置可否,甚至有些不屑,“再不舍得,还不都是咒术的作用,反正我们娘俩……什么都是用咒术得来的,别人对我们哪来的真心。”
苏眉愣住,转而掩唇而笑,“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所以你以为这么多年,你爹对我们娘俩都不是真心?”
这回换元拂儿纳闷了,“难道不是么?小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你和爹说话,说爹爹想纳了你,非要你给他下咒的。”
听了这话,苏眉更是乐不可支,“你爹真是白疼你了,其实啊当年我没有给他下咒,这么多年来,他也没中什么咒术。”
元拂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瞧了眼门口,又拉着娘凑近了些,“娘你……难道这些年爹爹都是清醒的?”
苏眉无奈地摇摇头,“傻孩子,所以说你对咒术只是一知半解啊。就算中了咒术,你爹的神志也是清醒的。而且我才不给他下咒呢,他对我们娘俩,爱疼不疼。”
最后的语气,带着些娇俏,显然这些年来,苏眉一直没受过委屈。
不得不说元宰相对她的确是长情的,即使没有中咒术,对她这个妾室和元拂儿这个庶出女儿也是一点没亏待,就不知他自己是否清楚没有中咒术的事了。
“总之,你可别小瞧了咒术,咒术没施好,可是会反噬己身,动辄丧命的。”
对于母亲一贯的嘱咐,元拂儿根本没当回事,只是敷衍地称了是,心底里,却还在盘算着对付宫里那宝林娘娘的事。
被惦记的四纪在芳华馆里躺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高热才算退了些。
易沉守了她一天,但朝政也不能耽搁,只能一边坐在她的榻边,一边批阅奏折。
醒来的四纪没有惊动他,睁眼只看到他专注的侧颜,这样的侧颜,已和薄颜不大一样了。
不过她的咳嗽声还是让易沉回过了头,“四纪你醒了?好些了么?”
四纪无力地点点头,被他扶起喝了两口热水,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一直都没休息吧。”
易沉放下茶杯,无所谓地笑笑,“还好,昨天上半夜也算睡了会儿的,不算太累。”
可四纪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阴影,又瞧向那一大堆的奏折,“朝政上有什么棘手的事么?”
“最近倒还好,给你两本看看?”
四纪摇摇头,“有你在,不需要我来看,肚子饿了,传膳吧。”
一整天没吃饭的易沉也已经到极限了,让胡正领宫人上膳,却对四纪的饮食诸多挑剔。
“你发烧了不能吃鸡蛋,太油腻的不能吃,肠胃虚弱先别吃荞麦卷,这白粥不错,来你就吃这个吧。”
结果四纪就只能捧着一碗白粥,看着易沉狼吞虎咽吃着各种美食。
易沉也注意到了她怨念的目光,嘿嘿一笑凑了过去,“你先把粥喝了,一会儿给你尝点好东西。”
他的突然凑近让四纪警惕起来,赶紧捂了自己的嘴撇到一边,“你也不怕过病气!我病了倒还好,你是帝王,病了谁去打理朝政。”
她的话让易沉忍不住苦笑,感情她关心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朝政啊。果然是个工作狂。
不过他才不怕过病气呢。看着四纪把白粥喝下之后,突然凑上去含住了她的唇。
四纪不敢胡闹,躲着身子要避开他,可易沉却干脆顺势压了过去,两人双双倒在了榻上。
这样的景象,胡正可不敢看。这陛下平日里一派正经,一到宝林娘娘这里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宫人们极为自觉地端了膳桌退下,易沉和四纪也没好意思太放肆。易沉怕压坏了病情未愈的四纪,歪过身把她扶起。
“怎么样,这个吻甜不甜?尝到味道没有?”
恼羞成怒的四纪随手抓起软枕就砸向他,“无耻之徒!都说了会过病气的!”
枕头落在身上并不疼,易沉却不敢再放肆,赶紧起了身赔罪,“不过四纪,你已经挺了过来,是不是应了之前说的话?”
四纪一愣,想起了她在高烧说的报应一说。如今她退烧了,这一关也算过了。
虽然这只是她自己的安慰之词,图一个心安理得。但事实正应了她的话,还是无法反驳的。
易沉把她的无言当作了回应,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四纪,我们在一起,是没人能阻挡的事。你就放心大胆地顺了自己的心意吧,这一生,你总要为自己而活的。而我,为你而活。”
有了她,他就不想再回到现代了,他宁愿放弃重视的工作岗位,放弃那边的朋友同事们。
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岁月里,始终孑然一身。而在这里,在四纪的面前,才感受到他不是孤独一个人,只要有四纪在,他就是安心的。
四纪看到了他眼里的温软,也笑得明媚和煦。
“那以后,你不准惹我不高兴。”
易沉傻笑着搂住她,满心的欢喜和炽热,“这有点难诶,但我保证,你要是不高兴了,我绝对哄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