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叶暮水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听到面前无数人发出一声惊呼，脸色巨变，江白洲更是瞳孔剧震，出声叱道：“徐了凡！”
即便是不扭头看，叶暮水也差不多能猜到那抵在自己额头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手脚冰凉，甚至微微发抖。
这其实不是叶暮水第一次直面枪支，可却是第一次与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令人觉得心寒的是，这个将枪口抵住她太阳穴的男人，是她曾经七年的青春。
徐了凡的声音诡异阴森的自耳边响起：“你们都给我退后。”
无人再敢前进。
就连江白洲都阴寒着脸往后退了数步，和徐了凡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徐了凡低声道：“我不会要她的命，只要你们别轻举妄动。”
“保证人质安全。”领头的警察是林斜阳，工作起来的他跟平日里完全换了一个人般，脸色微沉，看上去十分严肃认真。
徐了凡死死箍住叶暮水的脖子不断后退。
叶暮水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徐了凡给勒断了，她丝毫不怀疑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会死在徐了凡勒她的力度上。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能松点力气不？”
“闭嘴！”徐了凡手上的枪口狠狠的撞了撞她的太阳穴。
叶暮水叹了口气，太阳穴一阵疼，脖子也一阵疼，心道早知道自己就听江白洲的赶紧溜之大吉，何苦还要相信徐了凡不会伤害自己。
现在倒好，都拿自己当人质了。
奶奶的。
如果不是手脚被控制住，叶暮水真想爆锤徐了凡一顿。
“你冷静一点。”江白洲终于沉声道，“不过是走私罪名而已，即便是入狱也只是几年的时间——但持械杀人却不一样，即可执行死刑，你要考虑好。”
“你放开她，”江白洲深吸了一口气，“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江白洲！”林斜阳扭头瞪他一眼，像是在威胁。
江白洲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道：“我以江家的名义保证，绝不会让你判十年以上。”
“江家？”徐了凡冷笑一声，“你们江家早就退出历史的舞台了，你说得话还有什么说服力？你现在也根本不在体制之内，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
“我说话不算数，”江白洲沉声道，“江令总可以。”
叶暮水敏锐的察觉到搁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枪微微颤抖了一下，箍住自己脖子的手，也松懈了几分力气——
就是此时！
叶暮水的眼睛猛地一亮，飞快的一个抬手，旋身，一腿将徐了凡给狠狠蹬得往后倒退一步，同时手一个用力，“啪”的一声打在了对方的手腕之上。
徐了凡一时不察，竟中了叶暮水的道，手一阵吃疼，枪猛地坠了地，“啪”的发出一声响。
叶暮水扭头就往江白洲的怀里扑去——
江白洲紧紧将她抱住了，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呼吸之间，叶暮水瞬间觉得浑身安了心，可与此同时，却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骤然在耳边炸开来。
那一瞬间叶暮水只觉得自己浑身被江白洲抱得一个旋身，两人同时狠狠摔向了地面。
叶暮水蓦地瞪大了双眼——
“快，动手！”
“别要了命，抓回去审！”
……
脚步声整齐在耳边响起，很快越过了他们。
叶暮水眼睛瞪得极大，那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停止，她不敢伸出手去摸江白洲的后背，怕刚刚徐了凡开的那一枪，是江白洲替她挡下。
叶暮水的手甚至微微颤抖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江白洲声音很低的问道：“有事吗？”
叶暮水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抬起手在江白洲后背一阵乱摸，道：“你有没事？哪里中弹了？江白洲你说句话啊！”
“噗。”
江白洲蓦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让叶暮水瞬间又停住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下一秒，猛地推了一把江白洲：“没受伤？”
“没，”江白洲温柔的看着她，用手指蹭了蹭她额角的小伤口，道，“傻瓜。”
叶暮水狠狠一膝盖抵在他的小腹上：“江白洲你吓死我了，我他妈以为你在替我挡子弹！”
“是想挡来着，”江白洲丝毫不掩饰自己本来的想法，“只是可惜这傻逼准头不太好，没往我身上来，打歪了。”
叶暮水狠狠地把眼角的泪水擦拭掉，又恶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脖颈：“江白洲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她说话间含糊不清，又是好笑又是可怜。
江白洲倒吸一口凉气，瘫在地上耍赖：“我看徐了凡那傻逼搞不死我，你倒是要把我咬死。”
叶暮水也笑了。
她推了江白洲一把，骂道：“傻逼。”
江白洲道：“脖子上的淤青有些狠，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
“嗯。”叶暮水先站起来，伸出手一把握住江白洲的手，道，“起来。”
江白洲赖了会儿，一旁的林斜阳甩着手上的棍子靠近：“你俩是想要腻死我们啊？”
江白洲这才站起身。
叶暮水看向对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道：“你们会怎么处理他？”
“按程序走呗，”林斜阳说，“怎么，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有些心软啊？”
叶暮水没说话，但心底肯定是有些心软的，而且有些话她也想问问徐了凡。
问问他和当年的走私案到底什么关系，问问她当年被污蔑是不是因为他，再问问……江白洲在当年的事情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叶暮水最难以置信的是，那个记忆里熟悉的徐了凡，居然成为了走私案犯罪人员的其中一员。
分明他当年是看到流浪猫都会心疼的那种人，为什么会……
叶暮水脸色有些晦涩难看。
林斜阳道：“放心，人既然已经抓到了我们就不会再放出来，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有一句话我必须得提醒你。”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想必，那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林斜阳道，“这事儿，上面什么想法，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以后很有可能会用到你手上的那东西，希望你能配合。”
叶暮水“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已经被塞住了嘴说不了话的徐了凡。
对方用那双黯淡的眼神看着她，无形之中，叶暮水好像看出了他想要对她说什么。
“来找我”，他说。
叶暮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白洲。
江白洲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江白洲，”叶暮水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她下定决心，斟酌了一句比较合适的话，“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
徐了凡这事儿被压了下去，倒也没上报纸，不过叶暮水回城区之后，倒是同他的父母见了一面。
这不是叶暮水同对方父母第一次见面，但此次见面与上次的差距简直巨大。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徐了凡的父母看上去还是很普通的中年人的形象，而这一次一看俨然已是家里有些闲钱的中年人，穿着打扮都不止提高了一个档次。
见到叶暮水，徐母迅速上前握住她的手，眼泪紧跟着就流了下来：“暮水啊，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咱们了凡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进……进那里面去啊！”
叶暮水同江白洲对视一眼，道：“伯母伯父您们还别急，先进来。”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找到江白洲这里来的，但总不能不让他们俩进去。
江白洲斟了茶，一人一杯，就进了卧室里。
叶暮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道：“伯父伯母，了凡他有没有对你们提起过——他那么多的钱，到底是怎么赚回来的？”
“做饰品生意啊，”徐父道，“还挺好赚的呢，他还说要做一个自己的品牌。”
徐母点头道：“难不成是这小子……偷税漏税了？”
叶暮水也不好告诉他们对方是在走私，看二老这情况应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顿了顿之后，叶暮水只叹了声气，道：“这事儿，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说我尽量去打探一下，如果知道了的话，再告诉您二老，如何？”
叶暮水只好选择了一个曲回婉转的法子。
徐母一边抹泪一边点头道：“暮水啊，别的我不敢说，但了凡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他都准备着跟你求婚了，也没想到你居然能说了分手……”
叶暮水垂下眼，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母叹了口气：“算了，不提这事儿也罢，你也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了。伯母只求你看在我们二人的面子上，能帮衬的，就多帮衬一些，能帮忙作证的，也用点力气——当年，你进去的时候，我们了凡不也没少使力气么？”
叶暮水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