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不抱着捞出来徐了凡的想法，叶暮水也想要去了解了解当年当初发生了什么，徐了凡是如何掺和到这件事里去的——而且看那群人讳忌莫深的模样，徐了凡在当年的走私案里，所担任的角色应该不是特别普通。
至少算是个公司里的中高层吧。
徐了凡居然随身携带枪支，这也是叶暮水万万没有想到的。
仔细一琢磨，叶暮水就发现自己居然对徐了凡近几年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不甚清楚——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顾晓柔了。
犹豫再三，叶暮水给顾晓柔打了个电话过去，接通的却不是她。
接电话的人应该是个中年女人，说话时声音懒洋洋的：“找谁？她不在。”
“她最近都不能出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请问您是顾晓柔的……”
“后妈。”那中年女人这么说了一句后，又道，“你是为了那个什么姓徐的来打她电话的吧，因为这事儿她爸现在已经把她给禁足了，你也别想着找她了，找不到的。”
“那……能不能麻烦您转告一声，就说我给她打了个电话？”
“凭什么？”女人非常冷漠的笑了笑，“我和她关系又不怎么好。再说了，你们一个二个的电话天天打到我这里，我也很烦的，好吗？”
“麻烦您转告一声。”叶暮水只有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跟她说，“我是真的有急事，希望您可以转告一下。”
女人哼了两声，叶暮水几乎要以为没可能了，女人却又道：“我可以帮你转告，但是以后你的电话再也不要打过来了。”
叶暮水自然立马满口答应。
虽然不知道女人虽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叶暮水紧张地等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果不其然是顾晓柔。
对方呼吸急促，非常迅速的说到：“叶暮水，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我爸守着我，我是逃出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回去。”
叶暮水道：“你报你的地址，我来接你。”
此时已是十一月了。
叶暮水看到顾晓柔的时候，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蕾丝睡衣，光着脚丫子站在街边，脸上未施粉黛。
叶暮水这才发现这姑娘纯素颜的模样比浓妆简直好看了不知道多少，整个人气质陡变，看上去真的非常的单纯天真，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惹人怜爱的姑娘。
停了车，叶暮水摇下车窗，冲着外面喊道：“上来。”
顾晓柔飞快的打开了车门坐上来，顺手将空调调开了：“我的天啊，冷死我了，怎么才十一月就这么冷了。”
叶暮水道：“你就穿个睡衣，不冷你冷谁？”
“这不是事情紧急么，”顾晓柔叹了口气，道，“我琢磨着要赶紧跑出来，我爸正好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我才有时间溜出来的，不然你根本没办法见到我。了凡哥哥出事之后，我的手机被收了，连wifi都断了，门都出不了。”
叶暮水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什么打算？”
“我当然要把他捞出来啊。”顾晓柔说，“但是我爸那边说什么都不肯帮我，我现在也有些走投无路。”
说到最后，她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了凡哥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
叶暮水道：“他估计是出不来了。”
“什么！”顾晓柔猛地坐直了身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出不来了？你叫我出来不是帮忙的吗？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叶暮水看她一眼：“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一顿，叶暮水皱着眉，很是无奈的看着她，“顾晓柔，你以为坐牢犯罪是什么特别轻松的事情吗？他犯了罪他就该去承受应有的后果，你不会真这么天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把他捞出来吧？走私，携带枪支，杀人未遂！哪一条罪名放出去，不会要了他的命？”
顾晓柔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暮水，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突然道：“可是，可是，他不是没有杀人吗——而且当初那件事，他也只是负责国内的经销渠道而已，根本就没有参与过野生动物的捕杀——”
“刺——”
叶暮水猛地踩下了刹车。
她就知道顾晓柔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叶暮水解开安全带，往顾晓柔的方向看过去，一只手狠狠的摁在她的手上：“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晓柔惊恐的看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叶暮水视线微沉，冷冷的看着她。
顾晓柔浑身瑟瑟，一时间竟被叶暮水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久才缓过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当年了凡哥哥在负责象牙的国内经销渠道，我也是通过这样的事情跟他认识的，那个时候跟他也根本不熟，我怎么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看顾晓柔吓成这个模样，仍然说不出什么一二三，叶暮水心里已是清楚了，对方是真的不知道。
叶暮水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松懈下来，往后一靠，沉沉的看着顾晓柔不说话。
顾晓柔瑟瑟发抖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眼眶泛红的看着她：“暮水姐姐，了凡哥哥……是真的不能出来了么？”
叶暮水很肯定的点头：“除非能够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顾晓柔眼睛一亮：“就像你当年那样？”
“是。”
顾晓柔猛地握住她的手：“那你可以当了凡哥哥的证人啊！”
叶暮水觉得顾晓柔真是天真，不由得一声嗤笑：“你把法律当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我就是犯了包庇罪，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顾晓柔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她才沉默的低下头，情绪低落，很缓慢的说到：“我只是……不想让了凡哥哥出事。”
叶暮水心里一根弦被猛地拨动一下，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难受。
毕竟，那个人是她的青春啊。
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怎么可能不感伤？
初秋的风自耳边拂过，带来青草的香味，叶暮水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间想到了她第一次去肯尼亚的场景。
彼时徐了凡才刚刚跟她求婚不久。
她拒绝了，不仅拒绝，那时还告诉徐了凡说：“我想要过自己的人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这么快把重心放在家庭上，不想束缚住自己。”
彼时徐了凡站在她的身后，怔怔的看着她。
他手上的戒指甚至没有收回去。
叶暮水对着他笑了笑，说：“徐了凡，我打算去肯尼亚。”
她那时真的没抱着要跟这人结婚的想法，可徐了凡多甘于平凡的一个人，却说道：“我跟你一起。”
那时候的他们，谁也没想到，后来竟会如此世事无常。
他们都变了，一个变得更自由，一个却被牢笼束缚住，再也挣脱不得。
叶暮水将顾晓柔送回了家，见到了对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那个在电话里的中年女人，顾晓柔被她爸妈抱着一通埋怨加感伤，生怕她出了事儿。
叶暮水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身后顾晓柔还在骂她：“叶暮水你个不要脸的，枉我千辛万苦跑出来找你，你居然还把我给送回来！”
江白洲今天加班，叶暮水回家的时候家里没开灯，一室昏暗，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才叹了口气，站起身去洗漱。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李乐乐给她打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叶暮水反拨回去，那头李乐乐很快接了起来：“我去——暮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了一张之前你那起走私案庭审的照片——”李乐乐道，“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发你微信，你看看。”
叶暮水开了扩音，点开微信，李乐乐果然发了一张图片来。
叶暮水手轻轻一抖，点大了，视线突然就落在中心偏左方向，那张熟悉的身影之上。
李乐乐道：“你看看中间那个人，像不像江白洲？”
叶暮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像。”
“我去，根本就是他吧。”李乐乐道，“我说怎么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庭审不是不能让人旁观么，我就在外面等你，当时接你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他一眼。”
说到这里，李乐乐的声音好奇起来：“不过……他都没有跟你说的吗？看照片上的位置，他坐的是证人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