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禊连个招呼也没有,直接开打,几乎招招致命,卫祚只是一味后退避让,尚且不见还手。
时念九有些迷惑,这又是什么情况,分明之前他还要逼死他们。
他对着卫禊态度要友善很多。
或许说到底还是有那份血缘在。
“我们之间还可以商量,卫禊,我一直希望你能回来,继承我的位子。”卫祚说,他真情实意,不似作假,循循善诱,倒像是个耐心的父亲。
卫禊没有被劝说,脸上的愤恨愈加,他低哑着声音,从血脉中诉说出他的恨意,桃刃的鬼首随着他的动作尖叫,卫禊挥舞着刀,一下一下,用力地砍在卫祚的防御罩上,“不可能!”他咬着牙,双手抵在刀柄上用力刺过去,两人形成了拉锯战,谁也不比谁轻松,“除非你能让阿乘起死回生。”
鬼首呼啸一声,化为藤条,抽向卫祚。
卫祚急急后退,转身一翻,还是被鞭子舔到了脸。
卫禊冷冷地看着他,用力在地上一抽,又变回了桃刃。
鲜血顺着卫祚的脸缓缓流下,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刀刻的皱纹是无论如何锻炼也掩盖不住的,从他的身上传来一股铁锈味,沧桑久远。他的眼睛不如卫禊清澈,有很多秘密混杂在一起,如同蛛网一层一层的覆盖住,直到他自己也看不清了。
“卫乘?我不懂,他只是个没有出息的弟弟,你还有那么多弟弟……”他的声音嘶哑,只有从声音才能听出,他确实年纪有些大了,平静地劝着他。
“我只有一个弟弟!”卫禊眼中的银光大作。
他腾跃在空中,用力将桃刃掷出,卫祚侧身闪过,回过头,卫禊已经追到了面前,仓皇拦下两拳,他后退了一步,卫禊丝毫不让,越逼越紧,袭向他的下巴,又攻他下盘,招式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他伸手一招,桃桃便自己飞来,刀尖冲着他的后脑勺走来。
卫祚的脑袋全是汗,肩膀被刺破了,捂着伤咬着牙,卫禊拍出一章,卫祚虽然接住,但是已经失去了平衡,卫禊转了个剑花,反手往上一条,鲜血四溢,卫祚这件棉袄子已经破了,露出里面暗红的棉絮。
桃刃转眼一变,又成了鞭子,抽向他的脚踝,那一声清脆无比,只听得人胆战心惊。
卫禊捏着藤条,走了两步,声音嘶哑,“告诉我,卫乘在哪儿?”
被逼问的卫祚咳嗽了几声,“一个废物值得你那么留念,卫家不需要那种虚假的感情。”
“我需要!”卫禊咆哮。
时念九吓得心中一紧,他从来没有看到卫禊这个样子过,满脸狰狞,和他桃刃上的鬼首无异。
桃条再一次化为藤条,抽向卫祚的脸,他举手遮挡,被绑了个结实,卫禊顺着这股力,猛跃至空中,大腿绷得笔直,朝卫祚踢去。
这次两人旗鼓相当,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卫禊被抛出去,压低着腰,往后滑动,自然停住。
卫祚拍掉身上的灰尘,“你要接受你的命运。”
他竖起桃刃,遮住半张脸孔,冷漠地说道,“我会接受我身为神荼的使命,但我绝不是卫家人。”
卫祚冷哼一声。
“告诉我,你们把卫乘扔在哪儿?”
“他还没……”
卫祚还没说完,双眼一瞪,轰然倒下。
他的背上扎着一把匕首,赫然是时念九的那把汉尔,奥米伽在他身后,举着超狙,还保持着挥舞的状态。
他轻轻踢了卫祚一脚,咧嘴笑了起来,得意地说道,“这是死还是没死吧?”
时念九震惊地看着他,“超狙还我。”
奥米伽恍若未闻,握着超狙,轻轻打着自己的手掌,跨过卫祚,走向卫禊,“我帮你解决了他,是不是要感谢我?”
一双银眸无动无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时念九疼得发抖,整个手腕都翻在后面,骨头错位是毋庸置疑,“超狙……”
卫禊垂低着眼,看着奥米伽嬉皮笑脸,走近了他。
奥米伽突然发难,攻向卫禊。
卫禊站在原地不动,桃刃拉长,捆住了他的双手,用力一拉,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连续不断的打击,让奥米伽的脸色白了几分,倒在地上干呕。
他俯身掐住奥米伽的脖子。
奥米伽半眯着眼,艰难地说:“卫乘,你不想知道么?”
这名字刺激了卫禊,他摁倒奥米伽,双手压住他的脖子。
明显是要杀了他。
“卫禊!”时念九往前冲了一下,扑倒在地上。
卫禊的眼神极其冰冷,他缓缓收紧的双手中,奥米伽的脖子正通红,爆出青筋。他不停地翻着白眼,拼命想要掰开卫禊的手。
时念九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该放任。
卫禊要杀人,但是刚刚奥米伽也要杀他。
“卫乘……”奥米伽拼命吐出一个名字。
喉咙被扼进,用力得他舌头都没有办法放进口腔,双腿无措地蹬着。
时念九实在看不过去,“卫禊……饶了他吧……”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也许他确实太老好人了。
卫禊面无表情,冷如冰霜,“卫祚没死,他会回答我。”说完他手上青筋暴起,竟是更用力了。
奥米伽握着卫禊的手臂,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仰着脖子,拼命地呼吸,“二哥……二……哥……”
“你说什么?”
卫禊盯着奥米伽。
只听见谁爆了一声粗口,在远远的地方,卫禊一抬头,时念九已经不见了。
单明怀里藏着残页,扶着墙壁踉跄地向前抱去,时念九反着手掌,浑身是血,一步一个血脚印跟着他。
时念九觉得自己的血越流越多,憋住一口气跑了起来,他向前一冲,扑倒了单明。
只见单明扭曲着脸,摁在时念九的胸口,混乱之中,踩到了他的手掌。
时念九跪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头猛撞,撞倒了单明。
单明已是强弩之末,谁都没比谁好到哪里去,他仇恨地看着时念九,大喊道:“为什么要阻止我!像你这种出身就在世家的人,就喜欢把别人的东西抢走么?”
胸口满是血的青年直起身,他捂着胸口,“谁抢你东西,你们自己说好要交出来的。”
“不可能。”单明瞪大了双眼,他大笑起来,显得癫狂,连绵不绝,“单家没了残页还能是什么?”他捂住脸,“我们要一辈子困在大山里,什么也没有。”
他咆哮道,“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时念九大吼一声,朝单明撞了过去,“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不知道自己努力,反而寄希望于别人,你以为你很聪明么!我特么都不可能同情你!”
他咬着牙,用不熟练的左手打起了打火机,点燃了残页。
火舌肆意蔓延,转眼就烧掉了半张纸。
单明不顾灼人的温度,拼命用手掌压着纸张,“你干什么!你做什么!”他大喊,已然崩溃,趴在地上,双眼通红,浑身抽搐。
时念九只记得卫禊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得到残页。
烧掉的话,谁都不能得到就行了。
他这么想着松了一口气,挪动屁股朝后退了一点。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烫,越来越烫,达到了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温度。
时念九的左手竟然凭空点燃,火光冲天,他看着自己的手臂,慌张地拖着右手扑灭。但是这团火怎么灭都灭不掉,只是燃烧得越来越快,从指尖一直燃烧到了手肘,衣服早就烧透了,到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他的皮肤焦黑,冒出一阵烤肉味,骨头好像要化了。
单明靠在墙上,痴痴地笑着,眼泪鼻涕挂满脸,“你看看,哈哈哈哈哈,报应。”
奥米伽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他疯了,他敢烧残页。”
卫禊想要熄灭这火焰,却未果。
他眼神一凝,高举桃刃,迅速地砍下。
时念九一瞬间只看到了满目的血,占满了他正是世界,被砍下的手臂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大脑被疼痛的信号充斥,但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是痛苦了。
他倒在地上,呻吟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