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过去,发现卫家人消失的地方还有有块活板正在左右上下地晃动,大约三四米宽,是个长方形,中间插着一根轴。时念九轻轻踩了一脚,雪落了大半没有重量覆盖在上面,本身也很滑,活板十分灵活。
时念九蹲下去,把板子摁下去,发现这个空间足够掉几个人了,卫家人当时掉下,怕不是像是在下饺子一样,左边掉一个,右边掉一个,“看来是掉下去了。”他往下望了望,正准备拿出手电往下打光,一股大力传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攀着四周,却被手中的手电阻挡了,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
他落到地面上,还没有回过神,哪知“地面”突然就开始倾斜,居然又是一块活板,来不及保持平衡,半融化的雪让他一个屁股墩儿狠狠摔倒在地,他仰头一栽又往下掉了一层,如此重复了好几次,终于头晕目眩地安全着陆了。
他趴在地上良久没有缓过神,捂着脑袋,不敢想象自己就这么掉了几层活板,坐着滑滑梯,像被人上菜一般传送到了这里。
捏了捏鼻梁,他总算爬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他摇摇晃晃,勉强没有摔倒,万幸之中的万幸是他的手电居然一直牢牢地粘在他的手上没有掉。
他刚一开,就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贴在他面前,当即尖叫出声。
时念九与惊未定,头皮发麻,手电的光线像心电图般颤了颤。
那人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胆子要不要这么小?”
时念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奥米伽!阴魂不散!”
“嘘!”奥米伽突然收敛起了笑容,眼睛往上方飘来飘,“除灵的人不说鬼,你别说,保不准这儿真有。”
时念九颤抖了一下,耸起肩膀,畏缩地打量着四周,是一个光溜溜的狭小山洞,上面的翻板一动不动。
“哈哈哈。”奥米伽捧腹大笑起来,“骗你的,【在水方】到底有没有好好教你,这种鬼话你也信?”
时念九握紧拳头,忍住想要锤死他的心,默默聚气于顶。谁被这么突然推下来,又看见这么一张鬼脸,都会被吓一跳好吧!哪儿还想得起技巧。
眨了眨眼睛,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半透明物体,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有些害怕,“这里会不会是墓穴啊?”
奥米伽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家墓穴做这么多翻板,请人进来啊?”
时念九被噎了一下,三番两次被嘲讽下,涨红了一张脸,“我就是这么说说,不行么?”
“行啊!”奥米伽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他从大腿上抽出一把军刀,在仅有的光源下烨烨生辉,光亮得几乎可以照出人影,他随心所欲地把玩,欣赏时念九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可以啊,还想说什么赶紧说,等等就没机会了。”
他才不会傻到和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周旋,时念九拔腿就跑,这石洞小得可怜,他冲上墙壁,仅仅是一个很小的阻力之后,他就踉跄一下,摔了出去。
后面的奥米伽气势汹汹地一脚踢开偶然发现的翻门,亮着军刀走了过来。
但时念九明知后面有人追杀,却不再往前走了,奥米伽也明明看到时念九就在那里,却收起了军刀。
时念九退后了几步,和奥米伽站了同一战线上,他们一同看着面前的人,如临大敌,“你觉得你对上他有几分胜算呢?”
“五五开吧。”奥米伽不敢放大话。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正是卫柞,他正打开地上的大缸查看,听见动静转过了头,他本就长得凶恶,站在石洞之中,更像是反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时念九从来没有和奥米伽这么默契过,两人步调一致退了出去,回到了刚刚的石洞里。
他们对视了一眼,时念九问:“他为啥没追过来?”
奥米伽翻了个白眼,“没听见我说我能五五开,加个你我们胜算就打了,笨蛋。”
时念九也不在意奥米伽的口出狂言,“我们定好了,别自相残杀。”
后者不耐地说,“知道了。”
地底下像一个蜂场,一个小石洞会有三扇门,推开门进去,又到了一个房间,永无止境一般。
他们最先想的办法是能不能直接从上面爬出去。时念九打死不肯让奥米伽踩在他肩膀上先去探探路。他还能不知道这家伙的脾性,这时说的好好的,大家合作,真要自己出去了,肯定拍拍屁股就走了。
奥米伽没好气地说,又不止这一层,上面我一个人也上不去啊!
时念九大手一挥,说,“你甭给我废话,蹲下来。”
奥米伽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让他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雪实在是太滑,石板上又都是融化的水,根本连站都站不住,只好放弃。
“我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不是他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也不会在这里走迷宫了。
“想来山里碰碰运气的可不止你们。”奥米伽打开一个大缸,里面是放着青稞,“看来这里是他们的粮仓了。”
一个山洞少说有两三缸,这么算来,他们真的很富裕。
时念九并不担心出不去,这里挖得很深,但是空气流通性很好,一定会有出口的。果不其然,他们很快找到了上去的楼梯,上面做成了斜上的顶,这样空气可以流进来,也不会被雪盖住。
至于之前的翻板,他猜测是方便运送粮食,两米一个活板,就算是易碎的东西包点布,也不会轻易损毁。
他同奥米伽走上来的时候,卫禊和六月正和卫家的人对峙着,时念九快走了过去,奥米伽没有选择,只好和他们正在同一个阵营,“卫柞还在下面,你们确定不下去看看?”
卫柞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走上来,同他们面对面。
雪地里起冲突真的对谁都没有好处,时念九已经觉得冷空气让他的肺部极度难受,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眯着眼,各自不断地向后退,退到几乎看不见对方位置。搞笑的是奥米伽,他只有一个人,不管是他们这边,要是卫家那边都和他有仇,趁他势单力薄也很容易弄死他,因此他转头就跑了起来。
卫禊没有要追的意思,时念九也没有,他可不像奥米伽那样非要把人赶尽杀绝,退一万步来说,刚刚他俩还合作牵制了卫柞,他没那么小心眼。
他曾经问过卫禊和六月,到底和奥米伽有什么仇,得到了两个否定的答案。卫禊不会骗人,六月更不会。
时念九他们正要离开时,那边的卫祀突然喊了一句,“二哥,回见。”
这一下震惊了时念九,卫禊更是身体一颤,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身边的青年明显感受到他的气息一下变了,四周的气流以他为中心不断地颤动起来,黑色眼眸一下子聚气而上,变成了两朵绽放的银莲。自西边突然吹来一阵猛风,萧瑟不堪。
奥米伽站定不动,朝卫衿望了过去。
卫祀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状似无辜地说道:“回见啊,二哥。”他挥了挥手。
卫禊始终是冷冷地站着。
时念九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卫禊身上的寒意太甚,突然爆发出来的感情像一把刚磨好的剪刀,咔嚓咔嚓将前面的人切碎。
直到卫家人离开,他仍是盯着那个方向。
奥米伽的面容扭曲,转头转头离开。
“……卫禊,我们走吧。”时念九试探着说。
卫禊挪动脚,低着头,刘海将他的眼睛遮住,却遮不住他双眼泛出的银光和凛冽的戾气。
这一天注定是无功而返了,“这居然是一个粮仓。”时念九说,“在雪地里,周围没有特定的标识,怎么才能确定地点呢?”
如果是路标的话,他觉得不太可能,目标太明显了,如果像卫禊说的那样,对方并不想把东西交出来,就不会设置得这么简单。
脑海中突然闪过圆坛的构造。
“不会是依靠时间呢?”这是世界上,人会变,石头也会腐烂,甚至天上的星星也会移动,但只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时间的流动,无法停止,也无法催促。
他想起村落里的日晷,每天有专人打算,村里的人也很重视。
“有可能。”卫禊说。
只可惜两人回去研究了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