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炎热的暑假在学习中度过，开学时两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进入大三要忙着实习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有这样的大块时间相聚了。暑假时的手绘功底倒是带给他另外一种乐趣，听课做实验累了，随手就在书本边角画点东西，虽然还是难看，总归是比之前像样了。
“获益匪浅啊老弟。”把妹高手看着他的画，笑得高深莫测。
年底时林阮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专升本的考试过了，考上了理想的本科学校，来年九月就入学了。
听闻消息，程志鸿比她还激动：“来，出来，程老师请你吃顿饭庆祝下！”
“拉倒，应该我请你的，谢师宴嘛。”林阮纯举着手机站在宿舍阳台上，任凭冬夜的冷风吹在脸上。
“好啊你请我，我不客气的。”
“请你，或者送你礼物，你选一个。”她笑道，“没有两全其美这一说。”
程志鸿不缺一顿饭，果断选择了礼物。
“OK，礼物等我两个星期，我把手头的稿子交了就准备你的。”她笑得更加灿烂，“饭嘛，我就跟别人吃了。”
她抢先挂掉电话，程志鸿反应过来其中深意，返回去夺命连环call，她却再也不肯接。
他又上微信轰炸她，问她要去跟谁吃饭，她只说是个熟人，有过商业合作。
程志鸿哪里能猜不出来。肯定是徐镜了。
他气势汹汹地追问：“你们去哪里吃？”
“你问得太多了。”
他于是跑去问她室友，但得到的答复是林阮纯在寝室里没有说到跟别人吃饭这码事，顶多是寝室出去聚餐庆祝了一番。
沮丧之际想起来有个室友是徐镜的表弟，程志鸿立马回去磨他，要他去翻徐镜的朋友圈，看有没有端倪。
借着室友的微信偷窥了一个礼拜，还真的有收获。
他PO出了两张照片，拍的是餐桌上的菜和酒，全是名贵海鲜，文案就两个字：好吃。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商业大佬的朋友圈。
程志鸿简直要质疑这是不是个西贝货。
把这两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他还真找到一处不同寻常的。
他有一张拍到了对面坐着的人的胳膊肘，纤细白皙，一看就是女生的。
但再怎么放大，他也没法看出这胳膊属不属于林阮纯。
再刷刷自己的朋友圈，赫然刷出一条林阮纯发的，还是那两张照片，配文是：多谢甲方爸爸犒劳。
程志鸿酸了，化身柠檬精，在宿舍哼哼唧唧了一晚上。
徐镜为了庆祝她成功升本，特意买了档次最高的红酒。林阮纯酒量还凑合，喝个几杯问题不大。
“真去那边上学，就跟他隔得不这么近了。”徐镜似乎带着点遗憾，摇晃着酒杯。
“少来了你，只不过是公交车坐两站的距离。再说我和他不是还没在一起么，你就这么笃定这次任务能圆满完成？”大部分的虾壳都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堆着，她还嫌不够，又叫了一份蒜蓉扇贝。
“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任务，哪次不是圆满完成？”他笑道，“所有任务都做完了，我们也就可以圆满了。”
她没有对上对面那道炙热的目光，只顾着啃虾，含混不清道：“到时候再说吧。”
“阿纯，我之前那么蠢，干了这么多过分的事，你坦白交代，你会介意吗？”徐镜没怎么吃垫肚子的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
“真要说蠢，以前的我才是蠢货，你看看这些原身，个个都是没脑子的。”她腾出一只手跟他碰杯，“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甩掉他们，下辈子也不带回头的。”
“现在这是为了任务，没办法。”她给他夹了个扇贝。
徐镜眸色一暗，没再说什么。
林阮纯吃完了抹嘴，刷刷朋友圈，坏笑着问他：“哎，你说程志鸿这个傻瓜看了我们的朋友圈会是什么表情？”
“我觉得不会比我的表情好到哪去。”徐镜喊来服务员结账。
“别这么灰心丧气嘛，后面还有好几个任务呢，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她学着邓薇，楚楚可怜地眨眨眼。
“哦，怎么着，你还想学那些臭不要脸的女人，在每个任务中都养个备胎啊？”他拿起外套，笑容中含着几分危险，“我这个系统可是没有设置让执行者回到已完成任务中的功能。”
“说不定往后的任务中我看中了你的某个前身，然后就占用了原身，不走了，留在那里跟他过完一辈子呢？”她的笑容中也满是挑衅意味。偏偏表面上做得亲昵，还挽着他手臂，“你说，被我矫正过来的你，往后会一直保持下去吗？我们——他们，能安稳幸福一辈子吗？”
徐镜定定地看着她：“阿纯，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清醒着呢。”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手臂，“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心情不好，对什么都厌倦，我一到这个时候就话多，别见怪。”
徐镜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车开不进去，她叫他不必再送，自己走回去就成。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看到程志鸿站在那里玩手机。
这边冬天晚上湿冷，能阴进人骨头里的那种，这个点没几个人会站在户外。她走过去戳戳他：“嗨，干吗呢，不怕感冒啊？”
程志鸿脸冻得红扑扑的，眼中似是蒙着一层水雾，在昏黄的路灯光下猛一打量，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林阮纯压抑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母性，刻意用轻松愉快的语气问道：“不放心你的礼物？我从来没鸽过谁，下礼拜一定给你，快回去吧。”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五官纠结成一团，别扭地开口：“你和姓徐的今天去吃海鲜了？还喝酒了？”
她还想呛他两句，问他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问这么多干什么。
又想任务进度条推进得快一点，不想再每一个任务上投入太多心血。
于是服软了：“我交给他的设计稿成了，他搞定了一个新单子，我考试也过了，这么多喜事加在一起，又是认识挺长时间的人，吃个饭不过分吧？”
怕他误会什么似的，补充一句：“红酒而已，况且我还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她软绵绵地对自己解释，程志鸿突然心情大好，连徐镜在他心中的形象也不是那么可恶了。他反过来把她往宿舍楼里推：“你快进去，别着凉了。”
“下个礼拜六见，去小吃街的奈雪。”林阮纯同他约定好，回宿舍放下包就开始画稿子。
室友贼兮兮地围过来：“你家学霸醋缸子翻了，怎么哄的？他站在下面好久了，谁劝都不走。”
林阮纯头一次对“你家”没有反驳，嘴角上扬：“拿礼物哄啊。幼稚小朋友最喜欢礼物了，尤其是还没拿到手的礼物。”
程志鸿连着一个星期都处在恍惚中，做实验吃饭写报告会无端笑出声，弄得室友同学一身鸡皮疙瘩，叫他去精神科看看。把妹高手到了这节骨眼反而开始打击他：“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送个礼物而已，不代表什么。”
他哪里听得进去：“能代表的东西多着呢，到时候追到手，我请你们吃饭。”
寝室风向瞬间转变，另外几个室友都帮他怼大佬。
礼拜六早上，他起个大早，穿了一身修身的衬衫牛仔裤，，头发仔仔细细梳理好，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臭美半天，确定挑不出毛病后，意气风发地走出宿舍大门。
在小吃街的奶茶店见到林阮纯，她的打扮就随意许多，不像上次准备见网友还特意穿红裙画全妆，这次她就背着一个双肩包，梳马尾穿白T，走在人群中是极其不显眼的一个。
她已经买好了两杯招牌奶茶，一边自己那杯白桃乌龙一边刷手机，程志鸿从后面走过去瞥了一眼，发现她在看一个画圈大神的作品。
“啧，真勤奋啊。”他在她面前坐下，掏出一盒寿司，“刚才在路上看到一家元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阮纯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元气还不错的。”
他才注意到她眼皮底下一层淡淡的乌青。
“昨天熬夜画稿子了？”他眉头皱了一下，“有事业心是好事，但多少注意下身体。”
“你们工科生做大作业熬期末的时候不比我狠多了？”她猛啜了一口奶茶，然后转身拉开书包，从里头拿出一个一个画框。
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今天要背这个大书包。
这幅巨大的画被她裱了起来，加上画框的面积，快要把整张桌子占了三分之二，程志鸿把奶茶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画上的人是他。
他在画中埋头奋笔疾书，也是在画画，正在给人物线条打阴影。林阮纯画工精细，每一个细节都顾及到了，整幅画是暖色调，他没由来的想起黎明将至时天边淡淡的暖黄色。
当然，他在这幅画里画的画，还是一样线条凌乱，毫无章法可言。
程志鸿盯着这幅画看了许久，突然吸了吸鼻子。
林阮纯一下慌了手脚：“喂不至于吧，就一幅画而已，感动到哭？”
他擦了擦眼睛：“我只是被我的习作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