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排着长队，林阮纯没有马上回应，只把纸条收下，甚至不和谭倩对视。秦尧站着，视野广阔，同时瞥见纸条上的字和女子的面容，走过去把她拉到边上，压低嗓音但压不住怒意：“你怎么来这里？！”
“这里又不是你的私家花园，我不能来么？”她语气中没有退让之意，但一直没有抬起头。
粉丝群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要凑过来看，被保安拦住。
纸条被林阮纯揣在兜里，秦尧不好问她要，只把谭倩拉到角落堵着，恶狠狠道：“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别再让我知道你来骚扰阿纯。我脸皮厚，有丑事也不怕拿出来晒，你行么？你现在还接得到好本子好代言么？没有作品只会被遗忘，谭小姐还是专心打拼事业为好。”
她的声音也像从牙缝挤出来的：“我倒是想拼事业，姓田的把我的路全堵死了，我自己出来疏通也不行？秦先生你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那你去找姓田的磨，跟阿纯有什么关系。想红我能理解，吃相好看点，想炒作也绑着她。”
“我冒昧问一句，”谭倩上次自尊被他伤得太狠，眼中对他仅有的爱意也荡然无存了，每说一个字，她瞳孔中就崩落一块冰，“你和林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秦尧没有回答，拍拍手没事人一样站回林阮纯旁边。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想一睹小姐姐真容，更想知道这又是什么恩怨。林阮纯清清嗓子，半撒娇半埋怨：“拜托，你们是来参加我新书的签售会的，现在全都不看我跑去看其他小姐姐，叫我心里怎么想啊？不写了不写了我要封笔。”
读者们注意力被拉扯回来，全都笑着哄劝她。林阮纯继续签名，见谭倩还没离场，便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叫一个保安过去交给她。
她写这行字的时候故意用手肘挡着，不给秦尧看见。
他不能直接去问，只好干站着等散场。到了中饭时间，签售会休息，林阮纯进后台，秦尧也跟着进去。他不是会场工作人员，保安原本想拦，他抢先一步解释：“给我两分钟，我身份证押在你这里，两分钟后我再不出来你可以直接报警。”
他名气大，也委实不像能做出坏事的人，保安收了他身份证便不再卡他。林阮纯就坐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啃鸡腿，见他进来头也不抬：“盒饭没你的份。”
“片场吃过多少份，我图你一盒饭啊？”秦尧径自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你给谭倩写了什么？”
她依然跟鸡腿较劲，懒得理他。
好在这份饭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一分钟后她把盒子放在脚边，还没擦嘴，对他露出带着油星子的微笑：“她不是要约我吃饭嘛，我把我的微信号给她了，这顿饭怎么约我们从长计议。”
秦尧简直不可思议：“你答应她干嘛？我跟你说她绝对没好事，不行不行，这顿饭你别去吃。”
“她还能对我怎么样，之前我们的事情网上吵得那么激烈，还不是过去就过去了。”
秦尧对谭倩那张嘴很没把握，谁知道她会在林阮纯面前说出什么。拿他们大学恋爱时期那点事情来招摇，想想都恶心。
他摇头：“我觉得你最好是别去。”
林阮纯吃过正餐，开始喝奶茶，笑容比瓶底的红豆还甜：“你是我什么人啊？有你什么事？”
秦尧脸色一僵，恰逢此时保安探头进来：“秦先生，两分钟到了。”边说还边对他晃悠身份证。
“快出去吧，下午回家睡觉，你黑眼圈要到下巴了。”林阮纯嫌弃地对他挥挥手。
这是秦尧在她面前第不知道多少次心肌梗塞。自从他决定反过头来追她，这样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有时他都想冲到她面前摇她肩膀，问她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转念一想自己当年干的混蛋事，就没有底气了。
你活该。他手指在玻璃窗上画出这三个字的比划。多画几次，心情就慢慢平定下来。
活该。
林阮纯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知道了也是在看好戏。她签售会忙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谭倩给她发了几个餐厅的地址，问她打算选哪家。
“全部由你决定吧。”她回复。
谭倩显然是想好了，五秒不到就把餐厅和时间发给她。
“二楼左拐第一个包房。”谭倩补充道，“这家店隔音效果一流，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的以为她在酒店开好房间等你。”系统笑道。
她往半空投掷白眼：“你的常规操作把人带坏了。”
“我后面还有更坏的在等着她呢。”
“小心眼。你报复心够重的。”
想到谭倩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事情，林阮纯想笑又觉得她有点可怜，在包房面对她时表情相当精彩。谭倩见她五官扭曲在一起，语气就跟着变得阴阳怪气：“林老师是大作家，今天赏脸过来跟我这种没文化的戏子吃饭，我是太三生有幸啊。”
“还大作家，可别折我的寿。”林阮纯好脾气地给她倒茶，“不过我是真的要庆幸自己能写点字卖钱，不然完全没底气跟谭小姐这样的大明星坐在一起。你太漂亮了，你在边上我就觉得我是只没进化完全的猩猩。”
“漂亮算什么，再漂亮也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人。”她说这话时倒不像是虚情假意，眉眼间的落寞骗不了人。
林阮纯不打算当情感博主和心理医生，对这种隐私话题听听就好，不发表评论。
谭倩却不想容忍她沉默，步步紧逼：“你看出来了吧，他喜欢你。”
“你找我来吃饭只为了说这个？”她只顾着吃小龙虾和大闸蟹，“我平时写够了言情小说，不想聊天也聊情情爱爱，我们聊点别的吧。我觉得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不止这个。”
谭倩无数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今天是她有求于人，姿态一定要放平，甚至放低。然而真正跟林阮纯照过面，她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这点。漂亮女人大多是自视甚高的，尤其像她这种千万里挑一的顶级美女，上大荧幕也不减光彩，傲气也跟着被点燃了，再龌龊的丑闻也扑不灭。
林阮纯的外貌在普通女生中算得上清秀，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则根本不够看，说是小丑都算抬举。她可以轻而易举从她脸上身材上找出无数个缺陷。这些缺陷像针，谭倩一张嘴就想把它们尽数扎在林阮纯身上。但林阮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早就过了这个坎。于是这些针又全部向内攻击，几乎把她扎得穿肠肚烂。
说句好话太难了。
谭倩连着喝了三杯茶水才压下心中的戾气。
她脸色缓和了些，主动认输：“最近过得不太顺心，嘴巴也跟着臭，刚才的那些话林老师就权当我放了个屁吧。”
“没事我根本没听你在说啥。”林阮纯把大闸蟹的盘子往她那边转，“我知道你们明星都好注意身材，但多少吃点吧，这个这么好吃。”
谭倩拿筷子挑出蟹膏，在嘴里砸吧，没滋没味的。她顿了顿，决定还是直说。
“林小姐，我也不瞒着你，今天确实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林阮纯放下自己打算伸向扇贝的罪恶的双手：“我听着呢。”
“你能不能对田铮说一声，叫他别再为难我？”谭倩这番话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口，每个字是一个螺丝，在她心上打下一排孔。
“他怎么为难你了？”
“你看看我现在，本子接不到，代言也不找我，什么机会都没了。”一旦有了开头，往后的话就不那么难说，谭倩双手按在饭桌上，一脸焦灼，“林小姐你也知道女明星的青春有多重要，年轻时不多出点作品，地位不稳定下来，上了年纪就更别想了。”
“你们之间的过节我没参与过，”林阮纯喝了口茶，笑道，“我局外人不好评判什么。但是谭小姐你真的高估了我的影响力，我去和田铮说，不太可能能达成你的心愿。你自己找他争取可能性都大一些。”
这话在谭倩听来是毫无诚意了，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最后的平静：“你不明白吗，他不会听我的。”
“难道就会听我的吗？他那么固执。”
“他喜欢你，你的话有分量。”谭倩轻声道。
“我又不是玛丽苏万人迷，人人都喜欢我，谭小姐快别消遣我了。”林阮纯酒足饭饱，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你比我漂亮多少倍？男人这种生物向来是看脸看身材的，这两项不出挑，男女之情是无从萌芽的。你太高看我了。”
“他为什么捧你？为什么告诉你这么多内幕？你要告诉我你们只是朋友？”
“他是我读者。”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有这样的读者，我祖坟冒青烟了。”
谭倩的脸一点点熄灭了，僵冷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她嘲讽地笑笑，“今天耽误林小姐宝贵的时间，不好意思。”
她叫来服务员买单。林阮纯和她一同出去，恰好见到对面包房的人也开门出来。
谭倩看到来人，惊愕得五官错位。
田铮看到她们，笑得灿烂：“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老熟人啊。两位女士下午有什么安排？”
“我没有安排，回家也是刷lofter刷B站。”林阮纯挑了挑眉，“田先生呢？又去哪里逍遥快活？”
他说了个清吧的名字，这处清吧在本地名气挺大，她们都有耳闻。
田铮把脸转向谭倩：“谭小姐呢？要是没事，我请你们二位去喝一杯？正巧有些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我跟田大佬走，大佬去哪我去哪。”林阮纯很给他面子，一副狗腿子的猥琐样，还贴心地替他征求谭倩意见，“谭小姐可愿意？”
“只是喝酒？”谭倩看田铮的眼神永远带着五分防备。
“你想喝牛奶那边也有啊。”田铮笑道，“所有费用包在我身上，两位女士尽情点自己喜欢的。”
谭倩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上了他的车她想问他要商量什么事，但他和林阮纯相谈甚欢，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余地。她默默叹了口气，把脸转向窗外。
不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