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花圈一般都是几人合买,但那几个同事也都没来问过她要不要一起拼单。林绵依想了想,李老师平时对她也不错,要是师傅她们不来问她,她就自己掏钱单买一份。再加上礼金,花销怕是不小。虽然她现在囊中也并不十分富裕,但也顾不上许多了。
不化妆怕仪容不整怕被说不恭敬,化了妆又怕被说葬礼上花枝招展。林绵依纠结一番还是匆匆化了个看不太出来的裸妆,只抹了个变色唇膏后便给相瑾司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消息回复得很快,她看一眼,这人居然说已经在她家楼下了,也不知等了多久。
林绵依一惊,抓起包便冲出家门,刚到楼下,便看见昨天送她回来的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单元门口。
急急忙忙拉开车门坐进去,林绵依这才喘口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万一我要磨蹭很久,你岂不是一直得等着。”
“没事,我等得起。”相瑾司浅浅笑了笑,问她,“花圈我刚才已经订好了,你把地址给我,我让店里的人先送到这个地址去。”
林绵依边把地址发给他边问:“我不太清楚参加葬礼该准备都少礼金,你说我要不要问问我师傅。”
相瑾司将地址转发给花圈店的人,这才发动了车子道:“你不过是就职一个多月没有工资的实习生,给多少礼金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足够了。实在不放心问问你同事给多少,给一样的就行了。只是要记得用素色的纸封包好。”
“素色纸封?”林绵依发了难:“我哪来的素色纸封啊,平常也用不着这些。”
“这个不难买,随便找个文具店就能买到。隔壁就是学校,还不愁找不到文具店?”
林绵依哦了哦,提议道:“那去我们西校门口的文具店,我当实习老师之后笔老不够用,都是去那里囤的。因为不是学校里的店,所以放假也是营业的。”
“行,那你带下路。”
买了纸封,相瑾司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钱包来拿钱:“你准备给多少礼金,从我这拿了放进去吧。”
林绵依蹙眉:“我自己有钱,不需要用你的。”林绵依将钱包丢回他怀里。她和相瑾司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连一天都没到,这就拿他的钱去送礼金也太不见外了。
“你身上有现金?”相瑾司挑眉。
林绵依一愣,她忘了……这年头大家都用微信支付宝的,她身上顶多就手机壳里面藏了个100现金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坚持道:“我可以去银行取啊。”
“你不用这么跟我见外,我是你男朋友,也和你一起去,礼金我付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那是我的同事,本来你也不认识,如果你坚持要付那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林绵依也是个犟脾气,她向来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就算是男朋友也一样。与其有人像金丝雀般养着她,她更愿意做个女强人经济独立。
见林绵依不松口,相瑾司只好退了步:“好吧,礼金你出,但是我花圈帮你送了,就不许再给我钱了。我俩各出一个,也算是我敬亡者的一点心意。”
“那行。”林绵依点点头,“那你路过银行的时候停一下,我去取个钱。”
“不用了,你先拿我钱包里用,等下手机转我不就行了,我也不需要这么多现金。”相瑾司又将钱包递给她。
林绵依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行吧,我拿了等下手机转你。”
李老师家离得不远,开了导航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小区不算高档甚至有些老旧,车辆可以随便出入。给保安看了眼地址,他便随口道直走到头那栋院子最大最气派正在办丧事的别墅就是李老师家。
林绵依看得有些愣,她一直知道李老师家室不错,上下班开的车也都不便宜,但没想到人家光一个院子面积都快抵得上一个小操场了。环视一圈,院子里养着两只孔雀和两只看家的德牧和阿拉,因为有许多客人进出,便关在了阴凉角落的宽敞笼子里。向来喜欢小动物的林绵依留心了一下,不管是狗还是孔雀都被打理得毛色发亮,笼子也十分干净毫无异味,看得出来主人平日里十分爱护。
只是动物也是有灵性的,不知是不是他们知道平日里爱护它们的女主人走了,如今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她想起昨天微博上冷嘲热讽说补习班老师都是一心圈钱的杠精,突然觉得很是讽刺。
这就是他口中的势利老师,明明家里那么有钱,却依旧出来工作当个收入平平的老师。放着家里安逸舒适的生活和相亲相爱的家人不要,却奋不顾身地用自己来阻挡歹徒的血刃。
灵堂就设在大厅,站在门口招待客人的是李老师的丈夫和父母。李老师的丈夫林绵依之前见过,她还在办公室里听过别的老师讨论起来,说李老师老公长得又帅,女儿也可爱,家里还有钱,简直是人生赢家。
然而眼前的男人虽五官端正,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却已显出疲老颓靡之态。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红着眼圈怯怯地躲在男人身后,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角。
在他旁边是李老师年迈的父母,老人家强忍着悲痛,眼含着泪水却依旧坚持将客人带到,显现出良好的身家教养。
林绵依黯然,若是没有这场灾难,如此家庭,不知道有多么幸福。她的女儿才刚到上学的年纪就没了母亲,从此以后又要受尽多少委屈和苦楚。
一想到这,她便为李老师感到难过和不甘。
身边突然有人牵住她的手,林绵依回神,是相瑾司在她身边站定,提醒她:“后面还有客人过来,我们先进去悼念吧。”
林绵依敛起情绪深吸了口气,朝他点点头,将礼金递上道了句“节哀顺变”后,便前去灵台祭奠。
祭拜完后不少客人都站在院子里交谈,神色各异,有表情肃穆难过的的的,也有事不关己甚至谈笑风生的。
环视一圈,林绵依并未找到文祥的老师们,正想说打个电话问问,便见几个老师说着话进了院子,原来是比她到得晚,
见到林绵依站在台阶下边,师傅过来打了个招呼:“你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没多久,刚进去祭拜过了。”
师傅点点头:“那我们先进去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有事要说。”
不知道师傅有什么要说的,林绵依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点点头:“我就在院子里面。”
林绵依和相瑾司在院子里站了没多久,师傅便从房子里出来了。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大概是感怀与李老师一起共事的时光。
在她对面站定,师傅这才注意到她身边一直跟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目光在相瑾司身上略略停留了一秒,点头致意后又很快回到了林绵依身上。
“昨天还没来得及问你,没事吧?”
林绵依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我很好,没有受伤。”
师傅叹口气:“这个暑假文祥大概要关门修整了,以后应该不再会上课了。”
林绵依一怔,不语。
“我们都是外聘的老师,离开了这里等到学生开学我们还是能回学校上课。可是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你的实习报告还没有拿到。”
这句话正戳林绵依痛处,烦心事又多了一件,也不有自主地跟着叹口气。
“如果你不介意重新实习三个月,我或许可以推荐你到我们学校来实习,而且会有工资。你们学校不是十二月返校么,正好来还得及。”
林绵依眼前一亮,虽然要她再多干一个月,但是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而且至少比文祥好些,还有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她赶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只要能解决我实习的问题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行,到时候等事情定了我再跟你联系。我跟校长老交情了,不会不同意的。”
“谢谢师傅!”林绵依连忙道谢。
“对了,下午还有会要开,别忘了再回文祥一趟。我们先走了,现在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就不在这吃饭了。”
林绵依点点头,文祥这事一出就激起了千层浪,这会儿停课关张,还拖了一屁股的麻烦。伤亡学生的家长要讨说法要赔偿,其余学生交了学费却不能上完课,自然要讨回学费。还有部分教职员工、会计保安甚至是清洁工只有这一个工作,文祥关张等于是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自然是要闹的。
可若是继续开下去,舆论的影响又可怕,家长们也不会再放心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上,这样一来没有生源也没有资金来源。
两厢一比较,还不如摆出认错态度关门休整。不然学生家长天天在门口闹,这课也总归是上不起来的。
综上所述,如今的文祥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噩梦泥沼里。不光是他们这个分部,连其他地区的文祥分部都受到了波及。最惨的是主办这个机构的教育局,三天两头被人揪出来骂一通,也着实惨得很。
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林绵依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文祥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了,爱去哪去哪吧,反正当初就没允诺过要给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