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城市的万家灯火中,有这么一盏,认真的照耀着一个陷入迷惑的少女。
少女一会儿杵头发呆,一会儿‘海豹’顶笔,一会儿长吁短叹,终于,在一番挣扎中,幡然醒悟。
这个翻过、跳跃的少女正是于悠悠,此刻她已经彻底想通,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到莫名的轻松。
此时,她抬头看到一本蓝色的笔记本,伸手把它拿来过来。翻开第一页,正是当时——变身‘小透明’的计划书。
于悠悠笑着摇摇头,一把将这几页撕下,揉作一团,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
“反正这个计划也失败了,不如重新制定一个。”
于悠悠转着笔想了想,就兴奋的埋头奋笔疾书。
终极计划:‘哈士奇’驯养计划
她贼贼的笑着,写下了计划名称。
哈士奇是于悠悠很喜欢的一种狗狗,每次看到它们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干蠢事的时候,总是能让她乐不可支,反差萌的力量不可小试!
于悠悠总有种感觉,武涛虽然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平时也总喜欢用凶凶的样子和一副事不关己的默然做掩饰,一度导致她以为对方就是个地道的校霸。
但军训中短短的相处,却让于悠悠成功窥探到,这个‘煞神’那可爱的内核。
除了那斜飞如鬓的双眉与哈士奇搞笑的小短眉,长短不同以外。其他巨大的反差萌,与哈士奇简直一模一样。
关键是,她很喜欢哈士奇!
计划核心与目标:帮助二哈渡过难关,成功收服伙伴一个。
于悠悠一边快乐的在纸上笔走龙蛇,一边随着自己的思路嘿嘿笑着。当计划接近尾声之时,却忍不住愣了一愣。
慢慢的在本子下,一笔一划的写上。
计划结果:如果注定没有一段粉红泡泡梦幻爱情,那收获一段纯粹真挚的友谊,也不枉年少一场!
这句话,成功褪去了她脸上的笑意。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好玩,现在却还是难免落寞与感伤。
“算了,做人要洒脱!”
于悠悠甩了甩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计划书,站了起来,中二的拿起笔记本在空中挥舞着喊道。
“超级无敌宇宙正义美少女,正式登场!”
刚好碰到老于抬着盘削好的苹果,饱含献媚的开门进来。
“悠悠,你这是要立flag?高考方向定啦?”
“于老师,您想多了。”
“不会吧,你不是说要做正义美少女吗?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估计你要向着司法系统方向考。至于美少女嘛,那就要看造化了!”
“老于,我做不了美少女,主要还是你拖了后腿吧?你不想想办法?”
“怎么想?回炉重造?你妈不允许啊!”
“这是我妈的问题吗?这是生物规律的问题,好不好!哎,有个东西叫微整容,你可以了解一下。
只要舍得花,哪有丑娃娃。”
“悠悠,你快吃了水果做作业,我得出去好好感谢一下你妈,看把你生得,又替我省了一笔钱。”
“巴巴~~,你下回想夸我,不需要那么含蓄,可以大胆夸!”
这回换成于悠悠的话音还没落,老于就不见了踪影。
…
世人常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得休休处且休休。
这是武涛生于天地间,最早的人生感触,可谁又在乎如此渺小的他,有什么感触呢?生活的不易,从来都没有因为他的愁苦而休休。
下午时分,武涛背着行囊,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小区。
此时,他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家里厨房的窗户,窗户半掩着,一片寂静。
“有人记得我是今天回来吗?都自顾不暇了吧?”
武涛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使他脚步沉重的,又哪里是这些行李?
曾几何时,家,变成了一个让他又爱又怕的存在。
“呜~呜~~”
武涛来到家门口,却迟迟没有开门,听着屋子里传出阵阵呜咽的声音,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坐在沙发上。
捂着嘴,低着头,极尽压抑,却又无法克制的哭泣。
武涛用背,重重的砸在门口的墙边,后脑勺似乎一瞬间也因为失去依靠,而委顿的耷拉在墙上。
就这样默默的抬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上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灰尘奔忙游走、徒劳无功!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小学四年级那次吗?
武涛的思绪仿佛那山岚迷雾,轻盈缥缈又无孔不入的向他袭来!
只记得幼年时,父亲经商,常年出差。母亲是医院骨干,更是加班加到没影没踪。
他一个人爬在窗台上,看着街道中熙熙攘攘的行人,孤独的玩着小车模型,是武涛童年的常态。
独处,一直是生活的常态。
记忆中那次父亲又出差了,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一个无聊的午后,武涛像往常一般,爬在窗边张望时,父亲居然毫无征兆的提前回来了。
武涛看清来人后,激动的冲出门外,热情的喊着“爸爸~~”。
小小的人儿像只小狗似的,不停绕着父亲转来转去,似乎在摇着尾巴、蹭着腿,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心中的喜悦。
可短暂的相聚后,父亲放下行李,说有急事,又留下武涛一个人在家,匆匆出了门。
看着父亲大大的行囊,武涛天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想帮忙整理行李,希望父亲回来后,有个惊喜。
可武涛清晰的记得,父亲回来后,看见自己手里的照片时,却是满脸的惊吓。
照片是武涛在行李箱内侧的包里找到的,只是因为好奇,拿了出来,上面全是父亲和一个阿姨亲昵的影像。
阿姨的样子,武涛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因为像这样的阿姨,在之后父亲的生活里,就像走马灯一样,络绎不绝。
但那天父亲恼羞成怒的样子,武涛至死难忘!
看到儿子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武涛的父亲——武建斌盛怒不已,冲过去,一把抢过儿子手上的照片后,返身几个大巴掌就狠狠的落在了武涛脸上。
伴随着奔流而出的鼻血,武涛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愤怒夹杂着迷茫,以及生活的不堪!
有时,武涛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不再爱自己了。”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怎么会,那个人应该从来都只爱自己吧!”
当事情慢慢败露后,好强的母亲既不肯放手、又不愿接受。
摸准母亲脉门的父亲就越发的明目张胆起来,没事就吵,吵完就打架,成了父母的日常。
年幼时的武涛,经常因为害怕而大哭,最后成功被两口子当成出气筒,暴揍一顿。
几次之后,就学乖了!
看就情况不对,就默默的找个角落,静静的呆着,不吵也不闹。
房间里的哭声渐渐消失,武涛犹豫了许久,还是拿出钥匙。
毕竟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
“涛涛,你怎么回来啦?你们不是去军训吗?”
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儿子,武涛的母亲——袁晓洋一脸震惊的说道。
可眼前的景象,也让武涛震惊无比。
没有被砸得一片混乱的房间,没有父母两人撕扯后的伤痕。
武建斌居然拉着母亲的手,两人正平静的坐在沙发上聊天,刚才门口听到的哭泣声,现在看来更像是喜极而泣。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
武涛惊疑不定的想着,在他的记忆里,可很少出现过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你妈问你话呢?”
武建斌许久未见儿子,但思念之情,却稀薄的难以察觉。
“军训就七天,今天中午就结束了。”
“哎呦,我都忙忘记了,快去放放行李,换身衣服。晚上吃饭时,妈妈有好消息和你说。”
“哎~”
武涛应了一声,虽然从进家门到现在,都没有人留心到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但是他心里还是默默的高兴着,只要家里没有打架,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武涛换好衣服出来,居然在客厅闻到久违的饭菜香。
“武涛,快,过来吃饭。”
武建斌生疏的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武涛却很配合的走了过去。
“军训累不累?看你好像黑了,更结实了。”
看到儿子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加友好,武建斌慢慢放松下来。
“还行。”武涛的这种友好,并不意味着亲近。
“快吃饭吧,妈妈今天下班晚,没来得及做饭,但点的菜搭配都很营养。”
“没事,妈,挺好的。”
“涛涛,那我们边吃边聊。”
“嗯”
“想你爸爸了吗?你爸爸这次比较特殊,出差时间比较长。”
虽然武建斌多年来明目张胆的出轨,可袁晓洋总是欲盖弥彰,仿佛这个面具,是自己最后的体面,无论如何不愿撕下来!
这样的问题,武涛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了的。他早以过了生活需要依赖大人的年纪。
但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在心里难免珍贵,所以,他也不想忤逆母亲。此时,说“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
最终,只能低下头,猛扒了几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