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舟走过去，寻个椅子拉过来，坐上，双腿交叠翘着，手肘撑在椅沿上，单手撑着脑袋，视线轻飘飘地瞥了林夕一眼，视线最终落在顾新然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双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既然她猜不透顾新然做的这一切，那么，她就亲自上前，把这些秘密的拉链撕开，瞅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有什么值得他默认跟姜心语的婚约，不顾前途。
甚至，还答应来参加这档节目。
这摆明就是变相同意节目组到时候拿他们炒作。
琳琳在门边往里面瞅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默默地站在江知舟身边。
顾新然饶有兴致，笑道：“人一旦过于自信，就会油腻。”
说的就是你。
她知道，他最后想补这句话。
江知舟知道他向来人狠话不多，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都没什么好话，也不恼，仍然笑着：“林小姐。”
显然，从江知舟踏入这间化妆间开始，他们之间好像就开始弥漫着无硝烟的战火，空气中好像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知舟看向林夕，眉毛一挑问：“你喜欢《春日恋》这剧本里的女主角色吗？”
林夕突然警惕，身体微微颤抖：“心语姐姐，我是真心觉得您能胜任女主角！”
“真不真心不知道，但你可以如实回答我。”
气场压迫，林夕最终还是如实回道：“喜欢。”
江知舟倏地站起来：“我们互换角色吧，你愿意吗？”
“啊？”林夕呆住，看了顾新然一眼，为难，“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女主的角色，我喜欢妹妹那个角色，何不成全对方，来个两全其美？”
传闻中，姜心语的脾气很不好，喜欢耍大牌，喜欢炒作，锱铢必较，谁要是抢走她的资源或者黑她，那必定会得到她后续一波让你无招架之力的黑历史爆发。
手段极其硬，极其狠毒，圈内很多男女星都不敢惹。
林夕吓得差点给她跪下，立即求饶：“对不起，心语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来都没有在顾前辈面前说过您的坏话……”
这不跪还好，这一跪，江知舟彻底变成得理不饶人的弱势一方。
顾新然眉头紧皱，面色难看起来。
姜心语在顾新然心中本来印象就不好，如今被狠狠泼了一次脏水，她这恶毒形象可是洗不干净了。
江知舟忙把她拉起来，结果这小妮子劲儿还挺大，怎么也拉不起来。
顾新然面色沉郁，指着门口：“你，出去。”
江知舟直接被顾新然给赶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一脸懵。
她做错啥了这？她是真心想换角色的！
*
江知舟折回去找了导演。
正导演是一个光头中年男子，每日穿着随意，声音大得像个喇叭似的，脾气不太好，头光得像个卤蛋似的，在日光下感觉能发光。
导演平时不太好，但显然面对姜心语这张脸，那可谓是毕恭毕敬的。
想来也能理解，虽然影帝影后来参加这节目，可以提升节目的咖位和逼格，但毕竟不走粉丝流量路线，现在年轻一代的人都不怎么认识他们。
而邀请顾新然和“姜心语”过来，无非就是想在流量数据方面提升一下，带动整个收视率，让观众去了解这档综艺节目的专业性和观赏性。
只是尝试邀约他们没想到他们两个人都过来了。
既然过来，那必定得好好招待的！
“导演，《春日恋》这剧本中，我可以选择放弃女主角的角色，而去选择妹妹角色吗？”
江知舟跟导演提出这个提议时，导演正在看摄像头，调整光线和角度。
闻言，他震了震，扭头看向她：“小语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的就帮你解决。”
“……”江知舟抚眉，“没有，就是觉得妹妹这个自闭症患者好像更有挑战性。”
“那个角色只有几句台词……”
“我知道，就干坐在那里就行。”
“这不像你。”导演转过身，好整以暇地扫了她全身一眼，不可置信，“你一向是C位主角的，怎么会要个这么小的角色？”
“角色不在小，只在好不好，能不能让自己突破。”
导演沉默了会儿：“妹妹角色原本是分给林夕的吧？她想跟你换吗？你们互相商讨吧，如果她跟你换，我们导演组就没问题。”
“林夕想换，但她好像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没有当真。”江知舟笑眯眯着，请求道，“所以导演，您能不能帮帮我跟林夕说说，传达一下我的意愿，我是真愿意跟她换角色的。”
导演看着她，虽然为难，但也点头答应下来。
*
午饭时间，各组的演员都在演练室抓紧互相排练作品，只有他们这组，好像不紧不慢的。
顾新然正吃完饭，出来见了下粉丝，并与之合影。
江知舟走了出来，依靠在那根电线杆上。
她神情有些哀恸，无奈地叹气。
这可怎么办，顾新然好像对她有了更大的误解了。
这放在以前，她身为真正的江知舟，肯定希望她儿子顾新然能全心全意为事业，好好拍戏，努力演出好的作品，提高自己的咖位、资历和国民度，以后能够彻底脱离粉丝，以作品立足。
如果他能够做到，给观众一份信任，让观众只要看到是他饰演的影视剧，都油然生出一股“这部剧质量肯定不错”“这部剧肯定好看”认同感，从而去买他的单，那他就算是成功了。
如今，她现在是“姜心语”，自然不愿意再看到顾新然讨厌她，从而影响她这个“妈粉”、“事业粉”、业余“新颜”CP粉的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
琳琳站在她身边，面对自从上次摔下扶梯醒来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的“姜心语”，有些不解。
她悠悠地问：“姐，你喜欢顾新然呀？”
“自然。”
“啊？”琳琳震惊，“你说真的吗？”
这倒是让江知舟诧异了。
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
“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江知舟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琳琳顿了顿：“你以前可是亲口跟我说过，你不喜欢顾新然。跟他订婚，也不过是无奈之举。”
……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待她分析分析。
琳琳不可能骗她，而以前的姜心语面对这种问题，随意之下的回答才是最真实的，自然也不是谎言。
那这么说，姜心语是真的不喜欢顾新然？
两人互相生厌，都互相不喜欢，干嘛要订婚呀？
这谜团可谓是越滚越大了。
以免被发现，江知舟尴尬地笑了笑，解释：“我说的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还有什么喜欢？”
“粉丝的喜欢。”江知舟神情认真，“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喜欢。”
“……”琳琳沉默了一会儿，“实话跟你说，你以前说顾新然的演技就是个垃圾。”
噗——
下次遇上姜心语了，她肯定得跟她算账！
凭什么污蔑她的偶像！
顾新然那演技就是完美！无可挑剔！
江知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年轻不懂事，眼瞎了，才不懂得欣赏顾新然的演技。他今年凭借《迷城榜》大火，那不是演技是什么？！”
琳琳冷笑一声，吐槽道：“女人心，海底针，捞不起，看不清。”
*
江知舟正与琳琳混口舌时，顾新然已经与粉丝合影完，折回来。
再次看见江知舟，顾新然神色淡然地瞥她一眼，打算抬步走进去。
“顾新然！”江知舟喊住他。
顾新然置若罔闻，不停下脚步。
江知舟上前，兀自拉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体温好像天生比女人的高，肌肤相贴时，江知舟才发现他的手好大，温度很高，灼得她有点心悸。
顾新然终于停下脚步，扭头，视线落在她抓着的手上，神色沉冷，仿佛能把瞬时冻住。
“放手。”终于，他出声，声音里极具嫌恶。
好像……
又被讨厌了呢。
江知舟悻悻地松开，面容上努力展出一抹灿烂笑意。
“顾新然，我刚刚真的没有在欺负林夕，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突然跪下来的。”
顾新然面色清冷，那双黝黑的瞳孔里平静如水平面，透彻、澄亮，却照不到她的身影。
他并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
相比之前在医院里，他主动来寻她，此时给她的感觉更加冷，像个冰窖似的，毫无温度。
她现在相信了，或许是因为他出现在飞桥机场，引起人群骚动，才导致有人把姜心语推下了扶梯。
他是愧疚的，所以才来医院看她，甚至想接她出院。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任何理由对她有超过这一点的关心和在意，也不再理这个“姜心语”，不管她的内心是姜心语，还是江知舟。
他依旧沉默着，眼睛没有因她的解释柔和半分。
“我是真心想换角色的，你相信我。”江知舟再解释。
终于，他出声了，声音却满是嘲讽：“姜小姐是什么样儿的人，想必很多人甚至网友都知道，不用解释。”
丫的，他是不是眼瞎呀！
他当时在现场，怎么就不相信她？
得嘞，她知道了。
“姜心语”在他心目中就是个恶毒形象，只知道炒作，心思全不在磨练演技上，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实意，都被他归为满心恶意。
行，既然他觉得她是个喜欢炒作的人，那她就要彻底推翻这种形象，逆反着来！
“好。”江知舟气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换角色吗？”
他正正地看着她，好像还挺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他么就是不想跟你演情侣，不想跟你炒作！你个演技辣眼睛的家伙！”
“？？”顾新然楞住。
他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姜心语，竟然跟他说，不想跟他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