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然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说什么呢？”他沉下声音。
“没听清吗？我不想饰演女主角，只是不想跟你演情侣！”
“不是这句。”
“啊？”她呆住。
“前面的字眼。”
这男人要气死她哦！
她现在很生气，想跟他撇清关系，结果他完全不在她调调上，这怒起的火气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而她，真是没出息！
竟也乖乖地顺着他的思路走，询问：“什么字眼？”
“你说了一句粗话。”
“？？”这是重点吗！
现在他们是在吵架！
“我特么……？”江知舟试探性地问。
顾新然指着，点头，神情不悦：“女孩子少说粗话。”
“……”
江知舟绷着脸，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恼怒。
如果她是真正的姜心语，那必定是恼怒的，毕竟他这人精的很，她正气头上，一两句话就把怒气给转移了。
如果她是真正的江知舟，那必定是欣慰的，毕竟他在她眼中，是完美偶像，时刻警醒自己不可成为粗鄙之人，也在提醒别人不成为这样的人。
嗯，好榜样。
一下子，江知舟感觉不那么生气了。
她的态度软了下来，问：“你为什么要答应来录制这档综艺节目？明明知道我已经参加了，这会儿绯闻正闹得沸沸扬扬，你这不是往上面浇油吗？你不想要你的事业了？”
此话一落，现场的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琳琳在旁边扯她胳膊，好像要提醒什么。
顾新然紧紧盯着她，像是被气笑了，默默给她竖起个大拇指：“姜心语，你好手段。恶人先告状？”
“……”她怎么又被骂了。
“我说的不对吗？你现在还有女友粉和老婆粉，今年你才刚火起来，你和我的婚约这事儿就爆出来，你就不想想，粉丝们受不受的了，不怕脱粉吗？！”她这老母亲的心都快操碎了，“如今，你还跟姜心语一起录制节目，你就不怕被那群粉丝脱粉回踩？”
“你这话说的太怪。”他顿了顿，“你，难道不是姜心语？”
“……”
真的是，她恨不得给自己抽去一把嘴巴子！
她又给忘了！
她现在是姜心语！当红流量小花姜心语！顾新然的未婚妻！婚约爆出来这新闻，还是顾新然和姜心语一同商讨出来的结果……
整个空气中安静下来，寂静得让人害怕。
顾新然的眼神像匹狼，盯着她，像是在审视猎物，更像是在审视犯人。
“我……”江知舟斟酌着语句，极力掩饰，“不是姜心语。”
“？？”
她神色认真，像极了天桥下贴膜的：“我是你的……粉丝。”
“？？”
“所以，按照粉丝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你跟我炒作。”
闻言，男人笑了。
他嘴角弧度轻勾，眉眼都随着他的动作好似变得柔和，像春天里的风。
他看着她：“不想跟我炒作？”
这大概是他今天来听到最大的笑话。
她仍在说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档节目，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的粉丝不希望你与姜心语同时出现……”
话未说完，琳琳在旁边死命地拽她，搅乱她的思绪。
琳琳努力在提醒她：“姐，姐，这档节目，是顾新然签约在前，我们签约在后……”
她摆手：“这不重要。”
话落，猛地，顿住。
啥？
她睁大双眼，看向琳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琳琳又把刚的话复述一遍。
仿佛头顶砸下一道雷，把她砸得晕头撞向。
她趔趄了一下，琳琳扶住她。
顾新然嘴角仍然含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染了嘲讽。
“姜小姐。”他笑着，“戏，果真多。”
“……”
他扭身走了。
江知舟伸长了手，想嚎着“不是这样的”，却终究没了气力。
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的城墙仿佛崩塌，残垣断壁，她站于中央，望着，风一吹，彻底凌乱。
*
江知舟打电话给姜芸质问。
果然是姜芸搞的鬼。
她为了姜心语的热度和流量，不顾自己女儿被全网黑、全网骂，在爆出未婚妻这档子新闻之后，她得知顾新然参加了《演员之风》这档综艺节目，第一时间给姜心语报了名。
导演组得知姜心语想来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这两人站到一起，就是妥妥的新闻爆点。
这会儿不能解约，来了后被顾新然误会。
那么问题来了。
她以为是顾新然知道她来参加这档节目才来的，结果是因为顾新然来了，姜芸才报的名。
而至此至终，她都被蒙在鼓里。
如今，她现在在顾新然心里成了什么样儿的人？
白莲、恶毒、锱铢必较、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和倒贴他的形象！
“我。”江知舟扶住墙，望着演练室内的顾新然，“心态崩了。”
现在的她，必须要脸皮厚。
既然顾新然已经误解她，那她更要找个合适机会掰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演练室内，顾新然和林夕正对剧本，调整走位。
这时，导演组来了个人，把林夕叫了出去。
临走前，林夕与站在门口的江知舟擦肩而过，眼神却没了惧意，而有了些审视。
两人视线有了一秒的交汇，江知舟有些纳闷。
为了不打扰他们排练，琳琳已经离开。
现在，整个演练室内只剩下顾新然和江知舟两人。
江知舟踏步走了进去。
演练室内比较宽敞，四周散放几张休息椅子和一张桌子，正前方有块大墙面镜，江知舟一走进来，视线所及之处便是对面的窗户处坐着的顾新然。
他坐在休息椅上，背对着门，正低头看剧本研究。
江知舟不想打扰到他，轻手轻脚地寻个位置，距离他有几百米的位置坐下来。
日光璀璨，投射进来，坠落在他的头顶。
光线穿透玻璃窗时好像与之发生了丁达尔现象，笼罩着他的周身，使他看起来梦幻又美好。
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着，江知舟看痴了眼，好像是热水壶里的水倏地达到沸点，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儿。
这是她追逐了五年的人呀，再见时仍然让她心生欢喜。
他经历过潜规则、雪藏，再次归来时仍然是那个让她心动、让她欣慰的少年。
他就是她的信仰，永远不会变的信仰。
江知舟嘴角轻轻荡漾开笑意，低头，翻开手中的剧本，研究起人物 。
她在等待林夕回来，三人排戏。
室内安静，寂静得好像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各自安静地钻研剧本。
可钻研钻研着，江知舟越发觉得妹妹这个角色也没那么好演。
与其说妹妹这个角色的台词少，还不如说这个角色是一个很复杂的角色。
一个心思敏感、自闭、自卑、话少，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么一个人，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傻子”，在她哥哥眼中，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在妹妹这个当事人眼中，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
这个角色虽然台词不多，但内心戏很复杂，不是一般演员是难以掌控的。
江知舟正思考怎么演时，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捂住，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顾新然听着动静，扭过头看她。
那一瞬吓得她，跟被老师抓到做错事的自己一样，直接把通话给摁断了。
顾新然一言不发，深呼吸一口，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江知舟一紧张就容易做错事，这不，她倏地站起来，给他敬了个军礼……
气氛，好像又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对不起！”江知舟收起手，默默来个九十度深鞠躬。
“……”男人依旧沉默着。
可她突然看见，那张一直对她不苟言笑的脸，好像额角抽了抽，转过头时，嘴角似乎噙着笑意。
见此，她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林夕从外面回来。
见到一旁的江知舟还楞了一下。
她走到顾新然的跟前，不知说了什么，顾新然扭头，视线又再次落在江知舟身上。
眼中有狐疑，也有不解。
被这么看着，江知舟心里又发怵。
怎么回事呀小老弟，她这下午都坐在这里呢，可没干坏事。
这时，顾新然站起来，与林夕一同向她走来。
两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都有些沉，江知舟深咽了几口唾沫。
两人在她面前站定，江知舟吓得紧紧抱住椅子，全身戒备：“我、我真没干坏事，你们别误会我呀！”
顾新然：“……”
林夕突然给她来个九十度深鞠躬，大声喊道：“谢谢姜前辈！”
江知舟：“？？”
林夕好像挺开心的，唤她那叫一个甜：“心语姐姐，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刚刚导演来跟我谈了，说您是真的想跟我换角色。”
原来是这个事儿。
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他们要合伙过来揍她呢。
江知舟松开椅子，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既然你喜欢女主角，我喜欢妹妹这个角色，那我们就换了。”
顿了一秒，江知舟看向顾新然：“顾老师，您没意见吧？”
顾新然看了她们一眼，默了一会儿，最终落话：“那就来排戏吧。”
*
显然，江知舟还是小瞧了演戏。
更小瞧了任何一个角色。
她觉得自己胜任不了女主角这个角色，妹妹这个角色，她同样胜任不了。
导演系的老师曾告诉过她，演戏跟导戏不同，导戏是要你通过自己的行为、讲解和努力，让演员理解到你的意思，并付诸行动，并把你的想法和脑中画面饰演出来。
很显然，她导戏可能还凑合，但让她演戏，那她的表情管理可就要失败了。
于是，一个下午，整个演练室里都响起顾新然的暴躁声。
“姜心语！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这里的妹妹内心已经接近崩溃，她想要自杀，眼中表达出来的情绪是决然、不顾一切和绝望，可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干坐着像个傻子！”
“……”这男人果然毒舌。
顾新然从开始耐心给她讲解，到最后她仍然消化不了，没有演出他心目中的效果，到现在已经接近暴跳如雷的地步了。
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是她不会演戏，天赋不高，时间又短，她又没那么快消化，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江知舟赶忙着卑躬屈膝，低头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是妈妈不好，妈妈演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