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晴的话作为咖啡厅的服务员也算得上出格,但是作为她本身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失去了苏家的庇护,尝尽了酸甜苦辣,看遍了人情冷暖的苏可晴相当珍惜那些对自己少有的真切的善意。
既然张艳的本意就是维护自己,她没有让对方受罪的道理,也没有让对方被陈悠悠和周诗愿张嘴编排言说的道理。如果光是她自己,即便她心里气得几乎要炸开,她也会为了不给咖啡厅找麻烦而暂且忍耐而直接无视这件事情,但是既然涉及到了他人,特别是对她有所帮助和善意的人,她不想这些人被牵扯,被维护的自己自然也有去维护对方的道理。
付出是互相的,她不能白得他人的恩惠和善意。
因此原本选择忍气吞声的苏可晴最终还是站出来说话,也对她们说话毫不客气。
陈悠悠和周诗愿最终还是没能做些什么,放下句“这种低级的咖啡厅再也不会来”的贬低言语便灰溜溜地离开。
陈悠悠和周诗愿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最终没能做任何的事情,明明是过来找茬给人找不快,反而最终自己灰头土脸地离开。
她们没有意识到或者甚至只是不想面对一个事实。在面对那样目光冰冷的苏可晴的时候,她们感到了无端地害怕。
也只有那时候她们才意识到,其实这种时候的苏可晴才是更不好惹。苏可晴本身就不能算得上忍气吞声的好脾气的人,之所以会忍耐也不过局势所迫。
一个人的脾气哪有那么容易改变,若是真的把苏可晴逼急了,一无所有的人能被逼迫到这地步恐怕她们也难以料想了——也不敢料想。
但是周诗愿和陈悠悠可不愿意面对“自己害怕苏可晴”这样的现实。毕竟在她们看来,当初在苏可晴面前抬不起头不过是因为苏可晴的家世能够压在她们头上,认为她们害怕的从不是苏可晴本身,仅仅只有她的背景罢了。
要让她们承认自己害怕如今一无所有不过是个普通人的苏可晴,恐怕比让她们死都要难受。虽然言语上是夸张了些,但的确就是这个道理了。
“苏可晴,你怎么样,这花瓶里的水……”张艳在她们走后担忧地看着苏可晴,她半拉着苏可晴离开大厅,低声询问她,“她们说得那些话未免也太难听了,我一句话都不信!”
苏可晴听到她的话,想到她方才几乎毫不犹豫上去给自己出气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暖,对她道谢和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
“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她们那些话……自从家里那些事情之后,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总之,谢谢你愿意帮我说话。”
感激难以言表,她几次提到了谢谢,然而却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谢意。
“说起来真是抱歉苏可晴。如果不是我冲上去的话恐怕也不会害你被泼一身水了。”张艳听到她的道谢显然是想起她给自己当了那壶水的事情,面上显出来愧疚的神色。
“不,你愿意帮我说话我就觉得很开心了,怎么说都是你在帮我。”苏可晴摇了摇头反驳她带着歉意的话语,她的确是真心感谢张艳愿意给自己出头,她本来已经想好干脆忍耐过去,不给咖啡店找麻烦也不让那两个找茬的人愿望如愿。
现在虽然弄得她一身狼狈,却没有方才那种忍耐的时候的火气。也许是因为张艳给她出气的时候帮她出掉了大部分的火气,也许只是把火气藏在了心里,被那被维护的暖意所覆盖掩盖,暂且没有爆发出来。
比起那些对她不善的恶意,当然是人情冷暖中少有的对她的善意更为重要,苏可晴对这件事非常清楚,因此没有打算让那些坏心情影响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便她心情再差,也不该表现给刚刚才维护过自己的人看。
“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张艳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人埋怨的意思。毕竟如果按照苏可晴原本的忍耐,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过不去,虽然那两个人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不像是会让事情简单过去的人。但是张艳自知自己的作为其实能算得上是催化剂,也算得上多管闲事,也是因为自己才让苏可晴平白无故被破了一身凉水。
“当然不会。”
苏可晴对着张艳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张艳有些犹豫,她从那两人嘴里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她虽然相信苏可晴,当时也为了维护她而帮她出头,但是那些话却也振振有词,表现得好像都是事实一样。她知道自己问出来实在是不合时宜,但是却知道如果现在不问出来可能自己心里一直会压着这样一根刺。
因此,即便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会戳到苏可晴的痛点,她还是在犹豫片刻之后对她小声发问了。
“那两个人说……说你勾引人男朋友。”张燕犹犹豫豫地组织着语言,不想让自己的言语刺激伤害到苏可晴,她问,“当然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我……”
“不问出来的话我没法确定,虽然你可能会不舒服但是我还是问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我相信你不是,所以你不是,对吗?”
小心翼翼的问话,虽然说着容易刺激到人的问题,确实依旧怕伤害到她,然而这个问题对于苏可晴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问题。
她当然没有做,也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生出那样的想法。
更何况陆绎深对她本身也没有意思,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掉价毫无意义的事情。
苏可晴并不想提起陆绎深,这个问题其实算是戳在她的心口让她感到发疼。
陆绎深。
这个名字几乎算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是她所爱着却再未给她带来任何寰宇的名字。这个名字所环绕的只有破碎的尊严,痛苦不甘和不解。
她明目知道自己不该沉浸在这种毫无希望的爱意之中,却怎么都无法劝服自己。
“她说的那个人。”
张艳注意到苏可晴的目光改变,那是一种灰暗的毫无希望的眼神,虽然在片刻后转为了牵强的自嘲意味,但她还是看到了。
“是我注定已经没有希望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