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自知失言，脸色苍白，不再多说一句，实际上罗霄也不需要从他口里证实自己的想法了。
今天是集训日，胡毅大汗淋漓的从赛场上走了下来，雪白的球袜上满是污泥，他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走过来的罗霄。
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两个人熟悉了很多，说话自然也就随便了起来，罗霄笑道：“最近训练状态好了一些没？”
胡毅点点头，又道：“嗯，呆在训练场多一些，少去想那些事情，对了，绮丽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我听说已经有人自首了是么？”
罗霄点点头，胡毅问道：“是为了钱吧？”
罗霄模棱两可地说：“现在的案子，十个有九个都是为了钱。”
胡毅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我想过很多次，很想去见见那个杀我妻子的人，不过还是没有勇气。”
“感觉无法原谅么？”
“对，不过后来我想通了，绮丽已经死了，凶手也是一时冲动，这都是命吧？”胡毅苦笑着，收拾着训练包，“一会请你吃饭，罗警官，也感谢你一直查这个案子。”
看得出来，如同赵兰喜所说，胡毅是个痴迷于足球的人，吃饭期间，聊的话题也是足球，似乎他对于足球以外的事情很少关心。
“今天集训的效果怎么样呢？”罗霄问道。
“非常一般，”胡毅抿了一口酒，又道：“我有种感觉，这些年轻的小球员，是不是参与赌球了。”
“什么意思？”
胡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以前我混二线队伍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多，球员一般不会直接参与市面上可以看到的盘面，多数都是赌外围。”
“赌外围？真有这样的事情么？”
胡毅看了罗霄一眼，哈哈一笑道：“罗警官，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咯，现在还在套我的话，这没啥好隐瞒的，足球运动员的收入并不如想象中高，你别看欧冠，意甲那些球员，动不动一年的薪水大几百万欧元，那是世界一流的球员，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比得上呢？人嘛，都是要吃饭的。”
罗霄问道：“那你呢？你这样的算是球星了吧，你的收入又怎么样？”
“球星个P，”胡毅爽朗的摆摆手道，“我就是喜欢这个东西，以前年轻的时候，最后一次甲A本来都要夺冠了，结果呢？我们队的教练和队长涉嫌赌球，眼看着要拿冠军了，不甘心啊，后面那两年，中国足球也被人骂的不轻，一线队伍都活不下去，何况我们这样的二线队伍呢？道后来我们去踢比赛，路费都是自己出的，球队本身一点收入都没，要不是靠着我老婆挣了点钱，这球啊，早就踢不下去了。”
他意兴阑珊的看着已经喝空的酒杯，又道：“但别人没有我这样的好老婆啊，好多队员也是有家有口的，他们不混在赌球圈子里，怎么养活家庭呢？光靠理想是撑不下去的。”
罗霄眯了眯眼睛，道：“听你的意思，也不是很反感赌球啊？”
“不是不反感赌球，是不反感那些参与赌球的底层球员。”胡毅道，“其实我很清楚，哪怕是这次比赛，好多年轻一点的球员都买了外围，我也懒得说什么，自己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
“要是你这么说的话，那这次的比赛胜算还大么？我也想买一波外围呢。”罗霄半开玩笑道。
胡毅哈哈一笑，道：“足球嘛，说到底还是十一个人的游戏，这里面只要有一个不想赢，就赢不了，你说呢？”
罗霄有些不理解，“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看好这次的比赛么？”
胡毅的脸上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本来我是很介意这件事的，但是……”他解释道，“知道为什么绮丽一直想让我退役么，就是今年，她一直都很支持我的事业，按道理说她应该最清楚这次甲A重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想让我退役，知道为啥么？”
罗霄一愣，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是左明哲说起过，不过罗霄自己觉得可能跟案情没有太大的关系，便没有深究。
胡毅脸部微微抽动，似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看的出来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很大，“绮丽这两年事业发展的不错，她能接触到一些公司的上层，前些日子，她参加过一个酒会，回来就忧心忡忡的样子，第二天就劝我退役，本来我身体不好，要是没有这次甲A重启之战，我也的确是要退役的，但绮丽这次很奇怪，以往无论如何她都非常支持我，就偏偏这一次。”
“可她的态度后来不是改变了么？”罗霄问道。
胡毅诧异的看了罗霄一眼，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罗霄没有说邵绮丽死前去找过赵兰喜的事情，他想砍看胡毅的反应。“哦，我想的话应该是，你那几天训练那么努力，你们这么好的夫妻关系，应该是你老婆的态度有所转变吧？”
胡毅点点头，又道：“我跟她聊过一次，我说上次没拿到冠军非常遗憾，这次我不想放弃。”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想带着队伍拿个冠军来弥补之前的遗憾么？”罗霄有些奇怪，“可你刚刚还说知道队员有参与赌球的情况，这些你难道不介意么？”
“这个冠军，不是甲A的冠军。”胡毅道，他很平静的又道：“是我自己心中的。”
“你心中的冠军？”罗霄愈发奇怪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那个同事小许，他应该看过我最后一场比赛，就是那场甲A解散之前的比赛，很多人以为，是裁判误判的那个越位让我下场的，对吧？”胡毅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