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有些好笑道:“赵司办公室的窗户是百叶窗,虽是合上的,从里面也看不到外面,但是现在是下午三点,赵司的办公室是向东的,这意味着当有人站在那里的时候,她的身影会清晰的落在百叶窗上,即使我看不到人,从身影我也可以判断是你好不好?”
白芷兰哼了一声,不过既然被揭穿了,她也不再多做掩饰,大方问道:“你跟赵司在吵什么呢?”
罗霄脸上浮出一片阴云,道:“赵司说如果要启动大案机制,必须同步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个案子公告给所有媒体。”
白芷兰想了想道:“这件事或许不是坏事呢?现在警方的办案方法的确是这样的,比较透明。”
罗霄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这正是恒生集团想要的,胡天一作为钉子户,让钢铁厂小区城区改造项目一直滞后,对于开发商,时间就是钱的这个概念非常真实,这个项目,恒生集团的投资大概是3个亿左右,大部分都来自于银行贷款,这笔贷款,基本利息为百分之十八左右一年,也就是近四千八百万一年,分到三百六十五天,就算不计算复利,差不多是每天十来万吧?由于胡天一不肯签订这个合同,工程已经被延时了进半年,也就是两千多万,你可以想象王天一此时有多么仇恨胡天一。”
“可之前你不是分析过,这件事并不太可能是恒生集团和它背后的王天一做的啊。”
“这件事的确没有恒生集团的影子,可会被恒生集团利用。”罗霄道,他看了看走廊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那两片爬山虎。“阎王几次的案子,都是针对恒生集团的,也就是说,恒生集团内部一定有人非常清楚,这个阎王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案子,他们也感到了恐惧,现在的那些媒体,有几家不是处在恒生集团的控制之下?”罗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渐渐感觉,阎王也好,恒生集团内部的‘知情人’也罢,他们都非常清楚对方的目的和动作,这十几年间发生的这些案子,都是他们争斗的结果,而H市,已经沦为他们为利益和仇恨厮杀的战场!”罗霄握了握拳头,又看了白芷兰一眼,道:“而且,圣诞老人爆炸案,也是与它有关的。”
白芷兰一愣,微微往后一靠,倚在墙壁上,她微颤着声音问道:“那个案子,不是破了么?我记得……就是你破的。”
罗霄苦笑一声,却不面对白芷兰,道:“当时我的确是以为我抓到了凶手,所有的证据都天衣无缝,就和前端时间我们查的邵绮丽被杀案一样,你找不出任何的问题,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当时我无法说清是为什么,直到邵绮丽被杀的案子,”他顿了顿,道:“这个问题就在于,这个案子太过于完美了!”
白芷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罗霄,问道:“你什么意思?”
“所有的案件,即便是负责案件的警探有多么的聪慧和机智,都不会掌握完整的证据链……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证据总是断断续续,相互之间无法连接在一期,只有当你破案之时,犯人的证词才能够联系起所有的证据,这个时候,这条证据链,是最为完整,也最为符合逻辑的,可是即便如此,案件本身依然会有疑点,这是为什么呢?并不是案子本身有什么问题,犯人在陈诉的时候,都是在回忆作案过程,而每个人的回忆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因为那是你意识中的东西,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手指,你的一切感官就像是一台高级摄像机,摄入了自己做过的一切,可你的大脑会将这些感觉加以处理,最终归于你的记忆,我以前处理过一个案子,一个凶残的犯人,杀掉了自己所有的家人之后再鲜血中狂笑,后来我问过他,他在笑什么,他说,原来他终于知道,血是甜的,你可能无法想象,这血是甜的这种概念就是他扭曲的意识给他带来的感觉,我这样说,意思就是,无论罪犯多么老实的交代犯罪的过程,都无法符合所有的证据,那是因为在他的意识中,本就是扭曲过的现实,这种现实怎么会符合真正的现实呢?”
罗霄话锋一转,道:“爆炸案当时的罪犯,被我抓到之后,交代了他做的事情,也有一个看似合理的动机,他要铲除曾经联合逼他破产而导致他妻儿死去的所有富人,他是一个炒股失去了所有,背负了巨额负债的男人,炒股亏的钱,其中还有他唯一的女儿需要的医药费用,他也正是因为凑不足这笔钱才想通过股市赚到这笔费用的,妻子绝望之下,亲手杀死了女儿,然后自杀,可后来他发现,这个所谓的上市公司、内部股,全部是H市一帮银行家和富豪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于是便有了那次震惊全国的圣诞老人爆炸案。”
罗霄摇了摇头,眼中有种白芷兰说不清的柔软情绪,“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的意义,可是,我不能骗你,这个犯人可能真的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当年那个罪犯的故事虽然很动人,一个绝望的丈夫对于一切的报复,可是,他陈述这件事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一丝疯狂的情绪,只有一种悲伤,这对于一个一次杀掉这么多人的罪犯,这极不正常。”
白芷兰呆在那里,很久说不出话来。
“那你在暗示什么呢?赵司也是阎王的人?”她又问道。
罗霄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假了,但如果说这整个事件是个残酷而真实的游戏的话,你,我,赵司,阎王,也许都身在其中,扮演着各自陌生的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