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兰陪着洛惠瑛走向警局大楼,这是一动颇有历史感的老房子,它修建的时候,还是三十多年前了,现在,楼梯上已经爬满了爬山虎这种植物,一岁一枯荣,白芷兰曾经细细观察过这些植物,这一大片爬山虎其实有两处起源,一处在北楼后面的花坛中,一处则在门前的喷泉之前的土地中,但这两处的爬山虎却是截然不同,一从早已经老去枯萎,另一丛则生机勃勃,但即便是后来枯死的枝叶依然牢牢的依附在建筑的外表上,和今年新长出来的绿色枝叶混合为一体,如同两个拼死搏斗的敌人,表面上看,新生的那团爬山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渐渐就要覆盖整个大楼的一面墙,有趣的是,那团枯黄的爬山虎又并未完全死去,它潜伏在那些绿叶之间,随时都有长出新叶的可能性。
“那个水囊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洛惠瑛问道,最近学校里的事情并不太忙,她也常常过来找白芷兰给她帮忙。
“很不理想,现场虽然提取了一些指纹和脚印,但是由于客体承载太差,多数都是坚硬的水泥地和钢筋上,可供参照的对象太少了。”白芷兰道,“罗霄想要另立专案进行调查,但貌似局里面不太支持,尤其是赵司。”
“为什么?”洛惠瑛有些奇怪,“你们现在不就已经是专案组了么?还要另立专案?”
“罗霄并不认为这是阎王作案,他的推测是作案者是模仿者,所以要另立专案。”白芷兰道。
洛惠瑛诧异道:“我听说你们在现场发现了阎王的图案,之后我拿给慕容雪看过,从图案上分析,那的确是之前次阎王案中都会出现的图案。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是凶手是阎王么?”
“凶手年富力强,确实不符合之前对于阎王的侧写。”白芷兰想了想,又道:“而且,从第一次阎王案到现在,从罗霄的父亲罗诸葛开始查这个案子,到罗霄本人,时间跨度太大了,阎王如果真的存在,那也应该是个年纪较大的人,这点确实让人怀疑。”
两人向着办公室越走越近,就已经听到赵司的大嗓门在楼道中响起,“我不管你什么理由,现在绝对不能启动大案机制!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赵司当然不会自言自语到这种程度,只不过和他说话的人一般不会太大声争执什么,只会在最关键的一瞬间,用言语狠狠给人一击,让人气的失去理智……事实上赵司平日里还算儒雅随和,虽说也是十几年基层干上来的领导,一般也不会吼叫起来。
这人正是罗霄,他就是那种说话声音不大,但会很精准的抓住你的痛处,比如汪淼这个小丫头很是在意自己的婴儿肥,中午吃饭的时候,常常声称自己减肥而不去食堂打饭吃,这个时候罗霄就会面无表情的问她抽屉里的零食还剩下多少……
洛惠瑛看着赵司办公室的方向,微微一笑,找白芷兰拿了几份文件,独自走了。
赵司办公室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赵司愤怒的拿起手中的茶杯,四顾着想要找茶叶泡茶后,这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要是换做几年前,他恨不得能掏出手枪来给自己一枪,“我要怎么跟你说?说要启动大案机制的也是你,现在不让开新闻发布会的还是你,你还嫌现在媒体那边闹腾的不欢是吧?这案子已经被报道出来了,下面谣传都成什么样子了,说什么H市有个杀女人的狂魔,专门杀了孕妇取羊水,然后用来做成水囊杀人,市里的领导还专门打电话问我这件事,你倒好,还要藏着掖着,这让我怎么交代?”
罗霄耸了耸肩,一副完全与他无关的样子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民间传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问题,不完全是谣传,除了关于羊水那一段,我们要面对的虽然不是什么恶魔这些超自然的东西,也是一个极为残忍和变态的罪犯,而且后者还更加危险,因为显然前者是不存在的。”
赵司气得发抖,那光溜溜的脑门上冒出的火似乎要把额前的汗都要蒸发掉,恶狠狠道:“那行啊,那你去告诉H市将近一百万市民,你们的身边有个杀人狂魔,而身为人民保护者的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去呀?发布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稳定民心?你懂吗?”
罗霄咧了咧嘴道:“那好吧,发布案情按道理说是您的事儿,这种出风头的事,我觉得让给领导比较好。而且赵司您今天很帅,很适合上镜头。”
在门外偷听的白芷兰吐了吐舌头,罗霄同学,你这话说的……好调皮啊。
赵司不怒反笑,“罗霄,你小子不想干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说你这个脑瓜子里一天到黑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嗯?查案查傻了吧?是不是全都是阴谋诡计?啊?只要这案子跟恒生集团扯上一点点边,你就觉得我的处理是你所谓的‘圆滑’?”
一听到恒生集团,白芷兰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罗霄也不反驳,嘿嘿一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啊,要说心态黑暗的人是您才对吧?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还真就没表面上这简单,我们分两边说,如果这个案子真是阎王做的,现在公开,那不是等于承认H市这几百万人身边一直藏着一个杀人恶魔?如果这案子不是阎王做的,那么发布消息之后,必然会激起那个模仿者的愤怒,他在短时间内一定会再次犯案,这是你希望看到的么?”
赵司狠狠瞪了罗霄一眼,怒道:“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我希望看到凶手再次犯案?你给我滚,滚出去!”
白芷兰听得屋内重重一声,应该是赵司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眼见着罗霄黑着脸从赵司办公室走了出来,她赶紧闪到一边,藏进走廊里,谁知罗霄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够了没?”
白芷兰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道:“什么呀?都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