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看什么呢?”银铃似的声音传过来,南无衣回头,便看见了容乔。
有些日子没见了,容乔气色比之前更好了,就连珠钗也多戴了几支,在这阳光底下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儿。
南无衣笑道:“没什么,觉得好奇罢了,也没见婆母此前对这孩子有什么照面,现下却是拉过来说个不停的。”
容乔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桌子上与别处不同的精致糕点,这才笑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夫人想着从庶出的几个公子里选一个记在名下,我没有孩子,也就没这般福气了。那个是岑姓的姨娘,是早年间老爷醉酒后要了的侍女,就只同房过那一回便生下了儿子。自此被抬了姨娘的位分之后,老爷也没再去看过她了。”
一旁的顾枫挑了挑眉,看向远处的高山。
南无衣不解道:“一般将庶子记在名下的都是膝下无子的行为,婆母不是有两个嫡亲的儿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三少爷近日来少有与夫人接触,大少爷又忙于朝政,许是有些孤独吧。”容乔笑着回答。
南无衣嘴角抽了抽,啥孤不孤独的,徐氏伴着顾衍那就是百年孤独了,她还怕孤独不成?八成是想着自己的儿子不与自己亲近,所以想捡个听话乖顺的任她差遣罢了。况且那姨娘看着就不得宠,孩子也格外乖顺,想来被娘教的逆来顺受了,徐氏这是挑软柿子捏,看似是抬举了他们娘俩,可是不是羊入虎口也说不定。
二人正说着话,顾祁昇和顾峥来了,一上来,顾祁昇就热络道:“三弟,咱们兄弟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二哥那儿有上好的花雕,一起来痛饮几杯如何?”
顾峥没有说话,南无衣也与他有很久没见到了,他仍旧给人以沉稳可靠的感觉,只是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几分,他看向顾峥的眼神里却夹杂了许多复杂的东西,那些东西,南无衣看不懂。
顾枫未作表态,看着南无衣,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南无衣摆摆手,将顾枫推了出去,“去吧去吧,你们兄弟几个联络感情去,我与容姨娘还有私话要说呢,你个大男人别老杵在这儿。”
顾枫拧眉,心道好你个南无衣,如此不识抬举!竟把为夫推出去自己好听八卦!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面上却道:“娘子玩的开心,为夫喝几杯酒就来。”
南无衣将顾枫那委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表情尽收眼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顾枫走后,容乔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对南无衣小声道:“大少爷是被关在宫里了,这事儿少夫人可知道?”
南无衣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昨日才回府来,我与三爷也没能与他打个照面,我也不知道啊。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儿?”
容乔微微叹了口气,秀眉蹙起,“我也是昨夜听老爷说起的,当日柳大人去汇报真姐儿遇刺一事时,大少爷也在,一时气愤说了些胡话,叫圣上关起来了。这几日老爷好求歹求,圣上这才将人给放了。”
南无衣砸吧了一下嘴,将一整块玉米糕囫囵吞下肚去,“究竟说了什么?竟叫圣上发这么大脾气?”
“老爷还说,起先皇上是不生气的,直到大少爷说了什么因小失大事关天子安危一类的话,惹得龙颜大怒直接就甩袖走了,将大少爷留在殿里好几日,也不管不问,都瘦了一大圈。”
南无衣吃着瓜,一个劲儿地点头,“大少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也是个稳重可靠的人,在生死和大局面前从不含糊的,可能事关家族小妹,他这才冲动了。”
容乔也认同地点头,“老爷最欣赏在意的就是大少爷了,可依我看,大少爷谁也不像,不像老爷进退有分寸,也不像夫人那般步步为营精明会算,大少爷就是个务实的,我听老爷说大少爷也从不会像同僚那样想一些歪门邪道,正直得很。”
南无衣听着她这话,笑道:“你这样说公爹和婆母,他们若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少夫人必不会说出去的。”容乔捂着嘴偷笑,眸光灿烂,恍若少女之姿。
随后,容乔将顾衍的那些个姨娘们介绍了个遍,哪些人得宠,哪些人不得宠,哪些人得宠却膝下无子只有个女儿又拼命想生个儿子所以使劲儿勾引顾衍让徐氏防不胜防的,哪些人既不得宠又没有儿女的,容乔说她们早些年用起计谋来合起伙来对付她一个,也未能撼动她半分。
南无衣一个个对号入座看了看,发现得宠的都是有些姿色的,不得宠的自然都是长得丑的,但得宠归得宠,她们十几个加起来都没有容乔一个漂亮。
不远处那三兄弟酒过三巡,都嚷嚷着要去打猎,南无衣看着他们仨,不愧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喝酒皆是一副醉态,一副脸红脖子红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南无衣有些担心顾枫,便上前阻止道:“你喝了多少?现下这样还能骑马打猎?”
顾枫看着她痴痴地笑,不嫌害臊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娘子放心,为夫定给你打一头豹子回来剥皮做最暖和的大氅,到时候冬天就不冷了。”
南无衣又气又好笑,拍他的脑袋,“瞧你喝的都糊涂了,这山林哪儿有豹子这种野兽,既然是可供游玩的,那便是只有些小兔子之类的动物,你若要做大氅,那需得走到荒郊野地去打了,你要去便去,我可不拦你,到时候被豹子吃了,我可不会哭的。”
“不成不成,”顾枫急眼了,回头看向顾祁昇,“二哥,你不是说……嗝……有豹子么?你快给依梧说说,她不放我走!”
可是哪儿还有顾祁昇的影子,他早就扛着弓箭与顾峥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去牵马了。
顾枫一见就自己落下了,便要跑过去,被南无衣一把扯住,她严肃地压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是醉没醉?”
顾枫眨了眨眼,又在她小嘴上嘬了一口,无比清醒道:“娘子放心,为夫的酒量可是千杯不醉的,骗骗那两个傻子罢了。”
南无衣这才放心下来,放开他的袖子,“顾祁昇精明着呢,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骗谁,你小心点。不过,你会骑马吗?”
仆从此时已将马牵了过来,顾枫故意苦恼道:“不会呢,不过有样学样吧。”
还未等南无衣说什么,他便飞身上马,利落得不像个娇养的贵公子。